她覺得自己在哭,悲從中來,淚滿衣襟。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哭。


    這也許不是她自己的淚,也不是她自己的情緒。


    是那個叫赤嶸的男人在哭。


    她淚眼朦朧的坐在一塊看不到邊際的荒漠裏,麵前是一扇青銅門。


    這扇門大到沒有邊際,也許是長方形的吧,可是太大,她也無法看清具體的形狀。


    散發著銅臭味的青灰色巨門緊閉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其中間的那條細縫,那意味著它是可以打開的。


    這個男人就這麽一個人,坐在這扇巨大古老的青銅門前,像隻渺小的蟲蟻,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她想象不出那個隻身跨越百年尋找答案的孤魂會像孩子失去心愛的玩具一般哭泣。


    這是答案嗎?


    她想,赤嶸找到他要的答案,為什麽還要哭?


    唿嘯的風聲中,除了飄渺孤獨的哭聲,似乎混雜進了另一種聲音。


    很沉悶,像是什麽鋒利的東西輕輕插進了木頭裏。


    葉懷瑾陡然驚醒,哭泣聲如潮水退去。


    她掃視熟悉的帳篷,朦朧的月光中,赫然映著一個高大的影子!


    影子無聲無息的用長矛挑開了她的門簾,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帶進一股帶著血腥味的微風。


    帳內極黑,月光照不進來。床上的人閉著眼睛,唿吸均勻,已然熟睡


    影子悄悄探到床上,舉起長矛狠狠的朝著床上人的心口紮去。


    “嘭!”


    一聲低低的悶響,意料之中的一刺穿心沒有發生。


    那個熟睡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一雙手抬起生生截住了刺向心髒的利矛。


    風撩起門簾,月光如霧。


    女子滿臉的淚痕尚來不及擦,猶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那個直取心髒的男人,一時看呆了。


    正這麽個微怔的瞬息,女子強悍的從壯碩的男人手中,奪過長矛,反手調轉矛頭,手腕一動,準確的一槍刺穿了他的心髒。


    直到這一連串動作結束,她都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


    長矛拔出,鮮血噴湧而出,潑灑在獸皮褥子上。


    葉懷瑾皺了皺眉,起身躲開熱騰騰的鮮血,順便將大塊頭的男人輕輕放在了床上。


    所幸她的帳篷在營地外圍,首當其衝。若是其他的老弱婦孺必然已經命喪他手。


    葉懷瑾貓著腰鑽出了帳篷,斂眉辨認著空氣中的血腥氣。


    此時已是後半夜,正是人最困頓之時。那股血腥味正來自營地門口一堆已經熄滅的篝火旁。


    那是兩個守夜的男人,死的很安詳。應該是在打瞌睡的時候,被人從後麵抹了脖子,擺成了打盹的樣子。


    月光被濃雲遮住,安靜的營地裏慢慢起了灰白色薄霧。一抹白色陡然從一旁的灌木中躍出。


    哈提口裏銜著一個流著鮮血的男人,走進營地。


    “噗。”他嫌棄的一口將已經斷氣的人吐在地上。


    那個男人身上穿著與襲擊她的人一般的獸皮圖案,頸上一道一口致命的咬傷滴著鮮血。


    “哈提,怎麽迴事?”她走上前,查看那個死人。


    “這圖案你見過的,六天前獵兔子,追趕的那群人。”


    “部落間的鬥爭?”


    “不止如此。”哈提豎起耳朵,看向茂密的叢林。


    “河邊至少還有上百人,這個是打頭的隊伍裏放哨的,其他的跑了。這營地裏起碼還有上十個。”


    她心下沉了沉,抬手按著剛被一滴冰涼的水滴砸中的額頭,緩緩道:“下雨了。”


    寧洲森林裏的雨說來就來,衝散了霧氣,也澆透了營地。


    篝火徹底的軟趴,血水在匯聚雨水的土溝裏越衝越淡。


    “下雨會掩蓋那些人的氣味。要快。”哈提說罷踩著泥濘,向營地中心走去。


    葉懷瑾隨手撈了把短刀,朝著隱約有打鬥聲的帳篷走去。


    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的打在巨大的樹葉上,四周的一切細微響動都掩蓋在雨裏。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刀從一個男人的脖子了抽出來,護著帳篷裏驚魂未定的一對母女,走向營地中間。


    迎麵一個漆黑的帳篷裏一把長弓撩開厚厚的門簾,竄出一個粗獷的男人,木弓頭上染著鮮血,正順著弓箭的弧度慢慢往下流。


    他顯然有些吃驚,麵前的女人並不害怕,隻是有些無奈和厭煩的神色。


    木弓繃緊的弦發出澀澀的聲音,他把箭頭對準了打頭的白衣女子,低聲道:“不要說話,到帳篷裏來。”


    顯然他並不想要殺她,女人無論在哪個部族都是很好的戰利品,何況這個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的女人。


    如果首領準許,他也許能夠獨自擁有她。


    女人沒有什麽表情,因為冷雨打在身上而煞白的臉上,紅唇微抿,有些不耐煩。


    “快過來!不過來我射死那個孩子!”


    他把箭頭對準了女人身後的小女孩。忽然他虎口一震,那個女人竟然已經欺身而上,身後的短刀橫著劈開雨幕,向上揮出一個半圓的刀影。


    “嘣!”


    輕巧的短刀在她手裏揮出了千鈞之力的氣勢,一刀斬斷了弓弦,劈開了結實的弓箭。


    平貼著他的虎口橫斬過去,瞬間斬開了他的胸口。


    血花一叢叢落下,稀釋在一地蜿蜒的泥水裏。


    男人掙紮著倒在了泥濘裏,赤裸的胸膛噗噗噴著鮮血,身體無意識的痙攣抽搐。


    緊緊的握著斷弓的手上,大拇指已被平平的削去,刀口整齊。


    葉懷瑾想從他身上搜點什麽東西出來,可他癟癟的獸皮裏什麽有用的都沒有,隻有一個小小的米白色哨子。她把哨子拿出來放在手裏擺弄。


    “那是骨笛。用鷲鷹的翅骨做的,傳聲極遠。部落裏打獵常用來通傳信號。”


    雨夜裏瑟瑟發抖的女人輕聲說道,她哆嗦的嘴唇邊縈繞著一點霧氣。


    “你們跟著我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這營地裏還混雜著不少人。”她繼續朝著營地中間走去。


    這麽大規模的潛入,肯定有人發現了。可是下雨打不著火把,敵人又在暗處,很是被動。


    她一路走過,數了數一共遇到了八具屍體,三個本部落的,五個別部落的。


    走到營地中心,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小孩在嚶嚶哭泣。


    雨聲似乎掩蓋了一切。


    哈提也在那裏,唇邊白毛和脖頸染著大片鮮血。


    她帶著那對母女走進被男人們圍住的婦女孩子中間。


    “潛進來的人都清理幹淨了嗎?”


    她悄悄問一旁的阿木,阿木本來就瘦弱,被雨淋的頭發都黏在頭上,更顯瘦削。


    阿木點點頭,神色有些捉摸不透,“河間部落要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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