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嗎?”白霧低聲喃喃著。離開堪稱詭異的大草原後,她終於得知了現在的遊戲時間。原來,她困在草原中已有一個多月了。


    步雪七能給她發消息,這說明他並沒有和她一樣陷入某個地方無法出來,被困住的隻有她。這一個多月裏,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她點開了消息框,步雪七的最新一條消息是——白霧,不管你在哪裏,趕緊給我滾迴來!


    她迴了一個好字。


    幾乎是瞬間,步雪七的消息便出來了。


    【雪七步】:報坐標,我來找你。


    白霧將目前的坐標給他發了過去。


    【雪七步】:你站在那裏別動,一步都不能離開,我馬上過來。


    【花非霧】:好,我哪裏都不去。


    過了一會,步雪七的消息又出來了。


    【雪七步】:你還在那嗎?


    白霧有點無奈,步雪七這麽害怕她又消失不見嗎。


    【花非霧】:在呢。


    【雪七步】:這樣吧,你現在和我聊天,直到我找到你。


    【花非霧】:要不我現在下線吧,你不就在我旁邊的臥室嗎,我下線後很快過來。


    【雪七步】:好。


    白霧和染落塵說了幾句,找到下線的選項,確定下線。


    睜開眼時,白霧發現自己正被步雪七牢牢地抱在懷中,她的身上除了遊戲頭盔外,還安裝著各種儀器。想來應該是她被困在遊戲的這段時間裏,他給她安上的。


    “小號。”她輕聲喚道。


    步雪七收緊了手,用力地抱著她:“嗯。”


    “小號。”她繼續喚他。


    步雪七麵上是得而複失的淺淺笑容,他替她摘下了遊戲頭盔:“嗯。”


    隨後,他俯下頭,極淺極輕地親了上去。


    “小……”她的聲音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久久後,他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眸光有些晦暗:“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霧道:“我記得前一瞬還和你牽著手,準備離開,下一瞬我便置身於無邊無際的大草原裏。那片草原上的怪很多,等級也都很高,我一路殺怪,朝著一個方向走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走到草原的盡頭。在草原的時候,我整個人似乎被隔離開來,無法對外界通訊,也無法下線。”


    在大草原裏待的一個多月漫長而又苦澀,她試了各種辦法,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遊戲,思維似乎和現實中的身體分隔開來,被困在了遊戲中的那片大草原裏。隻有離開草原那個地方後,她終於得以解脫。


    她讓自己的語調輕鬆一些:“後來,我碰上了偶然闖入草原的幾個玩家,通過一個狹窄的通道出來了。”


    她的陳述盡量簡單,很多事都是一掠而過。待在草原的日子太難熬了,終於出來的她甚至不願意去迴想。剛睜開眼時她便注意到了步雪七眼中通紅的血絲,蒼白疲倦的麵龐,她知道她出事的這段時間裏,他一定沒有休息好,她不想讓他更擔心。


    “小號,沒事了。”她試著捏了捏他冰冷的手指,“我會弄清楚遊戲裏的bug是怎麽迴事,這種事不會讓它繼續發生。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會。”


    突然間,她的肩膀上傳來劇烈的痛楚,她的身子猛地一縮,倒吸了口氣:“小號。”


    她能感覺出來,是步雪七在咬她,隔著薄薄的布料,他的牙齒顯得十分尖銳,就好像大草原上的灰狼一般。


    他沒有惡意,他隻是怕她再次從他的指縫間消失不見,他想狠狠地在她肩膀上留下一個印記。


    血從布料處浸透出來,再次看到血,他的眼中沒有恐懼之色。他小心地掀開那層薄薄的布料,微微垂頭,動作輕柔得如羽毛一般,一點點舔舐傷口。


    “你陪著我,哪裏都不許去。”他緊緊地纏著她的腰。


    在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執拗固執的小雪七。


    她笑了:“好,你睡吧。”


    步雪七的腦袋一沉,便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著了。好在他特意避開了有傷口的那一邊,沒壓著她的傷口。白霧想要抽開被步雪七夾著的手臂,但他死死抱著,一時間抽不開來。


    “我手痛。”她輕聲說了一句。步雪七的眼皮掙紮了一會兒,打開眼睛,看到白霧不舒服的表情,他立馬換了個姿勢,讓白霧剛好能舒適地靠在斜椅上。他實在太困,嘟囔了兩句什麽,很快又睡著了。


    其實白霧仍覺得有些不舒適,主要是步雪七抱她抱得太緊了,不過這次她沒舍得吵醒他。


    剛從遊戲裏出來的她沒有多少睡意,於是便垂頭望著步雪七睡時的麵龐。別看他平時高冷嚴肅,睡著的他竟然有些像小孩子,安靜而平和,嘴角甚至噙著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微笑。


    白霧不禁想著十幾年前的步雪七,想著那段她未曾踏入的時光。


    那個時候的小雪七是不是就如他睡著這般呢?弱小、固執、害怕孤單,所以他想用力抓住他能抓住的,可惜他到底什麽都沒抓住。從八九歲到二十來歲,中間隔了十來年,這十來年的光陰他一個人走過,已然成了習慣。


    思及此,她開始慶幸,習慣孤寂的步雪七曾一次次執著地朝她伸出手,向她敞開心扉,容納了她。


    她心疼地望著步雪七的睡顏,伸出手輕輕擺弄著他額前的碎發,有一下沒一下的,時間便從指縫中悄然而過。


    步雪七的這一覺睡得好長,白霧一開始沒有困意,後來就覺得疲倦,閉上眼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醒來時他竟然還沒有醒。白霧碰了碰步雪七的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猜想他到底多久沒睡了。


    遊戲裏的時間和現實中的時間不一樣,現實中過去一小時,遊戲裏已經過了三小時。她在大草原待了一個多月,這麽說,現實裏過了十來天了。


    盯著步雪七的兩個黑眼圈,她長長一歎。


    因為身體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白霧覺得有些酸痛,她一手扶著步雪七,另一手小心地活動了下,這輕微的動作有些驚動了步雪七。睡夢中的步雪七將白霧一手抓迴來,死死抱著,同時,他還嘟囔了一句:“別跑,讓我抱。”


    白霧忽然覺得,步雪七這是將她當成抱抱熊了。


    她笑笑,不管身上的不適了,還是讓他好好地睡上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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