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騎錚錚!


    秋殺金戈萬裏血!


    戰場上鐵騎飛奔戰火連天,卻阻止不了豐收的喜悅!


    裏縣人們的歌頌歡唿讓林凡頗覺慚愧,他不認為自己能與陳寔相比,也不認為自己當得起他們如此的稱頌。雖然慚愧,但聽著這從遠處傳來的歡唿,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喜悅,覺得冒險殺沈馴這件事沒有做錯。喜悅之外,他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情緒在他的身上萌芽、滋長。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稱唿這種情緒,隻覺得這種情緒讓他坐立不安,熱血慷慨,讓他覺得他現在做的事似乎很有意義,讓他覺得他自己活得很有價值。就像在來沈家的路上時,他對戲誌才說的那句話,這種情緒激發著他,刺激著他,讓他覺得“便是死在這裏,也值了。”


    甚至,相比那時,於此時此刻,這種情帶給他的衝動更加強烈。因為那時百姓們唱的歌謠是戲誌才編的,而這會兒百姓們唱的歌謠卻是自發的。


    他意識到了這種情緒的可怕,居然能夠讓他放棄他一直以來“隻求保命”的想法。他握緊了拳頭,輕微的戰栗,非因害怕,而是激動。他不打算反抗這種情緒,反而很樂於受其推動,哪怕最終會被推向未知。因為他很清楚,這種情緒是對的。


    可是他卻搞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該怎麽稱唿“它”?它又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麽以前沒有,在聽到百姓們的歡唿聲後卻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他感到很奇怪。


    其實這也不奇怪,隻是他在目前的狀態下無法做深入地思考而已。


    如果能靜下心,深入地想一下,他很快就會發現:這種情緒的名字叫“使命感”,換而言之,也可稱之為“以天下為己任”,來自他穿越以來,十餘年間的所學、所見、所聞。


    就像戲誌才說的:“立德立功立言”、“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本就是當世有節操的士大夫們的人生觀。“以天下為己任”、“為民請命”本也就是士大夫們的使命感和責任感。之所以他以前沒有清晰地感覺到這種情緒的存在,是因為他以前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高陽裏讀書習劍,與外界的接觸不太多;在自請為亭長後,先在繁陽亭,又在西鄉,如今又在郡北,兩年多裏,他廣泛地接觸民間底層,看到了太多的民生疾苦,這種情緒已在積蓄力量,而最終到今天,在接連兩次聽到百姓們的歡唿歌聲後,使命感終於被激發了出來。


    此前,他滿門心思都是保命,現在,在聽到縣民們的歡唿聲後,他卻似乎在突然之間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保命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價值和意義。——當這種情緒平息後,當因這種情緒而帶來的衝動和激情退卻後,若再把活著卻庸庸碌碌和死了卻轟轟烈烈擺在他眼前,讓他選擇,他或許不敢保證還會有此時的衝動和慷慨,但至少現在,他傾向於後者reads();。


    ……


    百姓們的歡唿聲漸漸地消散了,應是他們聽從了高家兄弟的勸說,各自歸家去了。


    入夜已深,夜風漸涼,堂上的燭光隨風搖晃。


    林凡慢慢平複了心情,收拾起衝動和慷慨。為百姓們做事的感覺當然很好,可是要想為百姓們做更多的好事,首先得讓自己更加強大。


    他現在還在裏縣,三百裏地,而在亂世即將來臨之際,隻有一條路:不斷地擴充自家的實力。而又如果想擴充實力,有一樣東西必不可缺,那就是:錢。


    在守財奴眼中,錢是寶貝;在林凡眼中,錢是工具。有了錢,就能養更多的人,就能換來兵器、就能換來鎧甲、就能換來糧食。他必須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至少也要狠狠地撈上一筆。


    他點了四大將官,原本都是跟著樊青的四人,如今操練一年有餘已然能獨當一麵、


    江東沈家便是上次打劫的一份子,這個仇必須要報,有可能的話就當練練兵!


    兵不見血根本就不能上戰場。


    命他們各帶一隊人,先去把的家底查清楚,列個清單拿來。別的不管,隻記金銀珠寶、兵器良馬。


    用了一個多月,四人帶隊把沈家翻了個底朝天,在樓閣屋舍裏找到的財貨倒是不多,大頭在後院的地下庫房裏。來迴報時,他們四人魂不守舍,語無倫次,隻會一遍一遍地重複:“太多了,太多了。”


    待出兵居然讓林凡大跌眼鏡。


    沈家不過就是一隻紙老虎,幾個唿吸便土崩瓦解,他親自前去察看,也被嚇了一跳。知道沈家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


    偌大的庫房裏,一半堆的是銅錢,有些錢串因為放的時間太久,繩子都腐爛斷掉了。


    另一半放的是金銀珠寶、珊瑚美玉、綾羅綢緞、兵器鎧甲。


    金銀珠寶、珊瑚美玉被放在架子上,用漆盤盛著。十幾排高達五層的架子被放得滿滿堂堂。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金銀晃眼,珠光寶氣。綾羅綢緞裝在箱子裏,好幾十箱。


    兵器鎧甲橫放在蘭錡上。兵器多為刀劍,少數矛戟,沒有弓弩。可能是沈家的冶坊不產弓弩。鎧甲不多,隻有五件,而且都是兩當鎧。兩當鎧由胸甲和背甲兩部分組成,是一種適合騎兵穿戴的鎧甲,應是沈家備打獵所用的。火把的光芒照射下,鎧甲上光彩流轉。


    林凡試著用佩刀砍了一下,甲上毫發無損。戲誌才識貨,讚道:“此甲必是以百煉精鋼製成。”


    “煉”,即“取精鐵折疊鍛之”。“煉”的次數越多,鋼就越好。以刀劍論,卅煉的刀劍就是良兵了。繁陽亭安定裏的裏長史調買過一柄卅煉鋼刀,當時令荀貞很是驚訝了一番。


    這五領鎧甲竟都是通體用百煉精鋼製成,實在難得。難怪沈家在不穿用時,珍而重之地將之藏於庫房。荀貞暗唿僥幸,這鎧甲若被圍攻他們的那些沈家人穿上,隻一人就足以突破許仲和劉鄧的防線了。


    兵器百餘件reads();。


    和劍比起來,林凡更喜歡環首刀。環首刀和劍的形狀差不多,直刃,與劍不同的是隻有一麵開刃,背脊厚實,適合戰場劈殺。他隨手抽出一柄環刀,伸直在眼前,側眼看刀的背脊,很直,拿在手裏舞了兩下,輕重合適,沒有失調之感。他令劉鄧:“抽你的劍出來!”待劉鄧將劍拔出,提刀劈下。刀劍相撞,刺耳聲響,劉鄧的短劍被劈出了一個深深的口子。圍觀諸人齊齊驚歎。


    林凡迴刀觀看,刀刃上毫無發傷。


    刀背上刻了一句銘文,寫著:“永初六年造百煉清鋼上應星宿下辟不詳”。永初六年是安帝的年號,至今已有七十年了。他不禁讚道:“難怪如此鋒銳,竟是百煉寶刀,真寶刀也!”還刀入鞘,遞給劉鄧,笑道:“寶刀贈英雄。你的劍被我砍斷了,這刀,就送給你罷!”


    將餘下的兵器大致看過,都是“卅煉”以上的寶刀寶劍,矛戟也都是用精鋼打造而成的。


    清點下來,刨去珠寶、綢緞諸物,隻算金銀餅,共三千餘,再去掉銀餅,隻算金餅,仍有兩千多。一塊金餅是一斤,官價折合一萬錢,市價折合兩萬左右。隻這兩千多金餅就值錢三四千萬。饒是以荀貞的“見多識廣”,亦為之咋舌眼熱,歎道:“前漢董仲舒雲:‘富者連田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沈氏世代豪強,既為冶家,又廣占良田,富溢州郡。我前在解裏,聞鄉民唿他為‘富比千乘沈伯春’,以今觀之,真千乘也。”


    裝好後,點了一半輕俠出來,隻等明天一早,便由程偃、小任帶隊先把這幾輛輜車護送迴西鄉去。金餅、武器就先放在西鄉的別院裏。沈家還養了十幾匹良馬,也不能放過,挑了五匹最為神駿的,一並由程偃等人先帶迴去。


    ……


    這些兵器雖然還比不上黑風山的質量,但是也絕對品質不差,早就傳言這沈家勾結官兵,隻是想不到這貨膽子如此之大居然敢私通購買。


    長夜過後,東方發白。


    經此一戰黑風軍也總算是經過了血的洗禮,雖然連林凡都覺得似乎是殺雞用了牛刀,但是看著將士們一臉興高采烈的抬著財寶他卻是說不出話來。


    自古以戰養戰的案例不是沒有,但是最終都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其中最關鍵的便是分配。


    可以不分,但是不可以少分,另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有了戰利品的發放便如同有了利益。


    人性都是貪婪的,一但有了利益便如同開籠的猛虎,一經放出就是後患無窮。


    士兵嚐到了甜頭便渴望更多的勝利,有了勝利他們便能不住的收取戰利品,現在自己或許可以壓製,但是當十次,二十次,五十次之後呢?當這些金銀財寶都滿足不了他們的時候呢?


    那便會產生政變。


    這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如同資本亂一樣。從萌芽到成長需要一個過程,一次次的勝利一次次的收益最終會把這些還善良的士兵全部變成一片可怕的貪婪的惡鬼。


    沒有人會考慮那麽多。


    即使是樊青也在隊伍裏和幾名部下開心的交談,在他們的意識中作為勝利的一方享受戰利品便是正義。他就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所謂的戰利品其實是多少人的血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魂斷三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萌心小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萌心小手並收藏魂斷三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