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善,皆是善。一念惡,皆為惡!


    莫初辰因為對樓蘭王的執念而鑽進了牛角尖裏,將容淩的好意當成譏諷:她才是大妃!憑什麽容淩都知道的事,自己卻不知道!反而帶著莫家走向了深淵。


    莫初辰瘋狂大笑之餘,向著匈奴王子釋義風道:“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釋義風的手卻略鬆,生怕一個不小心,讓莫初辰死掉,他就沒有人質了。


    “釋義風,你走不掉的,如今大漢的軍士早已撲向了匈奴的腹地,而樓蘭王則帶著勇士肅清了匈奴布置在西域三十六國的匈奴軍士。你就算逃掉,孤身一人,又能到那裏去?”容淩拖著時間,對於莫初辰,她的感情很是複雜,並不想莫初辰死在釋義風的手中。


    “好算計!既然已無處可去,我自然要拖著更多的人一起去死。”釋義風獰笑著道。


    容淩慢慢的走近,卻不敢再靠得更近一些。


    “你走開,不用你假好心。讓我死吧。”莫初辰吼道。


    王宮之外傳來一陣馬嘶人吼!


    “釋義風!”銀發飄飄,身上的盔甲卻染著血漬,樓蘭王帶著一眾人直接踏馬王宮,衝到了釋義風的身邊,恍如天神降臨。


    坐在馬上的樓蘭王居高臨下的視線掃向釋義風。


    “放開她。”他說道。


    莫初辰隻感覺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王……”


    樓蘭王卻沒有看向莫初辰,隻緊緊的盯著釋義風。


    莫初辰攥緊了手,忍著激動……王還是關心著她的,雖然她做錯了事。


    “讓我們男人來解決!而不是靠著挾持一個女人。”樓蘭王又道。


    “我並不這麽認為。”釋義風說完這句話,幾乎是一眨眼間,他抬手摜起莫初辰,向著樓蘭王重重的砸去。


    樓蘭王的到來,讓釋義風感覺到了絕望,心知這次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了,那麽,便拖著樓蘭的大妃一起死!


    但有人也同時撲了過去。


    “你敢!”


    伴著容淩拔高的喝聲,人影徑直撞向釋義風。


    釋義風抬手,容淩的雙手推上他的胳膊,阻止了莫初辰的飛起,同時容淩被莫初辰一帶,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釋義風後退一步,抬起的腳落在地上,濺起塵土。


    站的近的人似乎感覺到地麵都抖了抖。


    可見釋義風是全力而擊。而落在地上的容淩發出了一聲悶哼。


    四周一片凝滯。


    樓蘭王也似乎凝滯了,留在他靈魂上的那個印記開始發力!讓他升起了不屬於他自己的情緒!


    惱怒!惱怒的情緒讓樓蘭王幾乎失控,不是對莫初辰的受傷,而是對容淩的受傷。就在容淩落地的一瞬間,樓蘭王那一瞬間幾乎靈魂出竅,就好像有個人,有個魂靈狠狠的撲過來,撲到了他的身上,想要代替他行事。


    那是一個讓樓蘭王從內而外都感覺到顫栗的魂靈。這個魂靈讓樓蘭王不由自主的撲了上去,一掌擊打在釋義風身上。


    樓蘭王沒有感覺到驚異,他發出了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一掌便將釋義風全身的骨頭都碎成了碎片。


    釋義風仿佛一灘泥一般的落到了地上,瞬間就沒有了唿吸。


    ……


    樓蘭王沒有理會已失了生機的釋義風,亦沒有先扶起莫初辰,而是看向容淩,伸出的手凝在空中……來自靈魂的戰栗,讓他實在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


    “你還好吧。”樓蘭王輕聲問。


    跌在容淩身邊的莫初辰眼裏閃過淩厲之色來……


    容淩微歎!站了起來,對著莫初辰伸出了手:“起來吧。”自己與樓蘭王的布局,少不了莫初辰這一環,到底是利用了她了,也引得她一步步的走向不歸路……


    莫初辰一甩手,怒目瞪向容淩。


    容淩搖了搖頭……不再試圖挽迴與莫初辰之間的關係,她對樓蘭王道:“我走了。”


    “……”


    後續的處理,容淩並沒有參與,包括對莫初辰的處理,還有葉容淩的母親處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容淩的心裏,早已無才來這裏時的混吃等死的心態了。自從樓蘭王不再是葉紹徒之後,她心裏有著一股莫名的預感,那就是紫衣男子在她這次完成任務之後,一定會出現!


    難道葉紹徒是紫衣男子嗎?容淩邊想著怎麽完成任務,邊在心裏猜測著。


    …………………………


    容淩與樓蘭王站在城牆上,看著不遠處的羅布泊湖,皆沉默不語。


    “瘟疫一事,暫時是解決了。”容淩道。


    因著葉紹徒特意留下來的一些記憶,樓蘭王很明白容淩所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匈奴解決了,所以由匈奴暗中散布的瘟疫對樓蘭國來說,不再是個威脅。


    不過,羅布泊湖怎麽辦?眼見著水位一天天的下降,再想不出辦法來,樓蘭人隻能棄國而去了。


    而這是樓蘭王不願意看到的。容淩亦不想自己的任務失敗。


    “你有什麽好辦法?”樓蘭王離著容淩好幾步遠,昨晚的經曆,讓他依舊心有餘悸,那個強大的大能留下的魂靈印記,差點讓他魂飛魄散。


    容淩先是輕搖了下頭,接著眼睛一亮,想起了祭祀之舞。


    而就在容淩想起祭祀之舞的這一刻,一段仿佛被塵封住的記憶,從容淩的腦海裏湧出。


    “是這樣的啊。”容淩輕笑,然後用手指向不遠處的羅布泊湖,道:“樓蘭王,我們一起去看看。”


    一天,兩天,三天……


    兩人帶著侍衛,沿著羅布泊湖走了很久,又走到了孔雀河的上遊。


    讓容淩好笑的是,樓蘭王無論何時何地,總是離自己有好幾步遠……如果葉紹徒真是紫衣男子的話,那麽,樓蘭王對自己的敬畏也就事出有因了。


    每走一處,容淩都會細細的觀察著河道的走向。


    由於這一段時間內發生了嚴重的幹旱,使得來水量迅速減少,風沙已在慢慢的侵蝕著孔雀河原來的河道,再過不了多久,便會將其掩埋。


    容淩心裏有了數,隻有將原有的河道肅清,才不會讓孔雀河改道,等到下雨的時候,羅布泊湖自然就有救了。


    肅清河道麽?


    容淩輕笑了一下,迴頭對樓蘭王道:“既然找到了原因了,那就好解釋了。”


    樓蘭王皺起了眉頭:“要調人來清理麽?這可是個大工程!”最近大漢與匈奴連番惡戰,樓蘭並不是主要的參戰力量,但是,也死了不少的精壯勇士!再派出這些勇士來疏通河道,實在太難了。


    “是。”容淩道。


    “好。”樓蘭王因著那個魂靈,已對容淩有著本能的敬畏,雖然他心裏認為不可行,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容淩卻道:“勇士不可少,民眾亦可行,還有就是樓蘭的女子。”


    樓蘭王雖然疑惑,卻依舊答應了下來,並依照容淩的吩咐,一一布置下去。


    ………………


    這一日終於來臨。


    “樓蘭明珠!”


    伴著這聲音,原本因為樓蘭王出現而安靜的人群頓時喧騰起來,無數熾熱的目光凝聚到正緩緩而行的容淩身上。


    “樓蘭明珠!”


    “樓蘭明珠!”


    喧騰的聲音都是這一句話,重複著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容淩身著樓蘭最奢華的新娘裝,紅到了極致,亦豔到了極致。


    僅僅包裹住她曼妙的身材的新娘裝之上,覆著一層又一層的紅色紗縵,隨風而動。


    而在容淩身後的,是一群同樣身著新娘裝的樓蘭女子,同樣的紅,同樣的豔……


    民眾的目光卻隻停留在了容淩的身上!


    隨著一陣陣的唿喝聲,民眾亦開始隨行。


    祭台之上,容淩終於站定。


    其餘樓蘭女子均圍住祭台站定。


    容淩的眼睛閉起,揚起紗縵甩了出去,幾乎是同時,樓蘭王的銀發開始飄飛,鼓聲亦起。


    “喲嗬嗬!”


    “呦嗬!天藍藍喲嗬!”簡單歸一!高亢清越!


    民眾開始跟隨著唱。


    “呦嗬嗬!地金黃喲嗬!”


    “喲嗬嗬!大漠漫漫呦嗬!”


    鼓聲至簡,歌聲至簡。


    一身新娘裝的容淩如同搖碎的日光,熠熠生輝,令人不敢直視。舞動著的紗縵,則仿佛如天邊的紅霞,至豔至美。


    樓蘭王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民眾,還有圍著祭台的樓蘭女子。


    那些人不再尖叫歡唿,卻變得如癡如狂,還有畏懼。


    畏懼!樓蘭王心裏暗歎,這就是祭祀的力量麽?而今,眼前的這個女子是要借著祭祀的力量,來疏通河道麽?


    她能嗎?


    樓蘭王搖了搖頭,想起那個至強的靈魂,不由自主的在心裏道:“信她吧。”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填山移海,改天換地!喲嗬嗬!”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精爽不貳,神或降之!喲嗬嗬!”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填山移海,改天換地!喲嗬嗬!”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填山移海,改天換地!喲嗬嗬!”


    容淩放慢了舞步,看向台下的眾人,緩緩的伸出手,身子搖曳。


    “踩!踩!踩!”


    “踩!踩!踩!”


    每一聲踩下去,民眾如癡如醉,跟著狂喊。


    每一聲踩下去,祭台微晃。


    每一聲踩下去,鼓聲重起。


    “踩!”


    樓蘭王的眼睛閃閃發光。“能事無形,以舞請神麽?”他喃喃說道。


    “踩!”


    民眾跪下。


    “踩!”


    身著新娘裝的樓蘭女子跪下。


    “踩!”


    樓蘭勇士跪下。


    在一片跪著的身影中,容淩遺世而立。


    “踩!”


    黃沙飛揚!


    “踩!”


    河水流動!


    “踩!”


    “踩!”


    “踩!”


    樓蘭王驚訝的發現,每一聲踩字過後,河道裏的黃沙會薄上一層,而凝滯住的河水會向前流動幾分。


    太震憾了!樓蘭王瞪目結舌。


    “信她。”


    樓蘭王亦發出了他的聲音:“踩!”


    容淩傲然而立,“踩!”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填山移海,改天換地!喲嗬嗬!”


    “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喲嗬嗬!”


    “精爽不貳,神或降之!喲嗬嗬!”


    ……………………


    鼓聲停下,歌聲亦停下。


    容淩輕俏俏的站在已陷入到沙地裏的祭台之中。


    而不論是民眾,還是勇士,還是樓蘭女子,都仿如大夢初醒,有些不知所措。


    直至樓蘭王大聲道:“快看,孔雀河通了。”


    所有人這才歡唿著跑到河道邊,看著略帶著昏濁的河水。


    “真通了啊。”


    “是啊。”


    “通了,通了。再不怕幹旱了。”


    議論聲漸消。


    緊接著歡唿聲響起,比起初來時的歡唿更大,更真心。


    “樓蘭明珠!”


    “樓蘭明珠!”


    …………………………


    “五妹妹,你真要走?”樓蘭王帶著一眾人給容淩送行。


    容淩輕笑不已,看向樓蘭王,道:“是啊,想去大漢看看。”


    “你是想去看張使臣麽?”樓蘭王又問。


    “不。”容淩道:“我一直有著大漢情結,想去親眼看看強漢。”


    “喔!我就知道,樓蘭是留不住你的。”


    容淩又道:“不是留不住,而是……我的事已了。趁著還有時間,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在冥冥之中,竟似有神明庇護,容淩這一世,並沒有很快的老去。


    她帶著微玉與憐香兩人,走遍了整個的大漢。


    大漢情結已了,容淩將在大漢經營得紅火的酒樓留給了憐香與微玉兩人,含笑閉上了眼睛。


    ……


    “你是葉紹徒?”容淩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問道。


    紫衣男子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對葉紹徒……很感興趣?”


    “難道你不是?”容淩很是疑惑,不應該啊。怎麽會不是呢?


    紫衣男子避而不答。


    “你去了那裏了?怎麽這兩次你都不在?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連幽魂都做不了呢。”容淩又道,許是分別了幾世,容淩的話有些多了起來,並不去管紫衣男子的冰冰的臉色,絮絮叨叨的道。


    “我出去轉了轉而已!你不用擔心……”紫衣男子竟沒有不耐煩,而是緩緩的解釋著。


    “我……很擔心麽?”容淩又疑惑的問。


    “好了,與任務無關的事少說。”紫衣男子冷著臉,對容淩來了這麽一句,然後容淩的麵前開始出現熟悉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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