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蕩七年,即公元前304年開春,楚軍仍舊與秦、韓、魏三國聯軍對峙於沘水一線,相持不下。


    楚國因部分軍力被牽製於越地,再加上糧草告罄,故而處境頗為窘迫。


    而秦國的狀況比較好,秦國雖連年大戰,但得益於商鞅變法,獎勵耕戰,再加上不論是秦孝公、秦惠文王,還是現在的秦王蕩,三代人都勵精圖治。


    他們鼓勵百姓開墾荒地,開掘河堤,開鑿水渠,故而糧草的問題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至於那麽窘迫。


    但是,二十五萬秦軍在垂沙一線對壘,寸功未立,而每日消耗的糧草巨大,這讓朝野上下起了不少的流言蜚語,更有甚者,已經上奏請秦王蕩撤軍。


    但嬴蕩破楚的決心是十分堅定的,所以對於勸諫他退兵的奏牘都一概置之不理。


    鹹陽,椒房殿。


    此時,王後魏紓正在教自己的兒子嬴政識字。


    從最簡單的字句教起,逐字逐句,魏紓都顯得很有耐心。


    王室子弟,尤其是君王的孩子,往往從小就必須要接受精英式的教育,尋常孩童還在玩泥巴的時候,君王的孩子多半都在讀書識字,學習對自己有用的知識。


    秦王蕩緩緩的步入椒房殿,在內侍準備宣號,提醒魏紓母子“大王駕到”之時,他擺了擺手,示意不要驚擾他們。


    看著眼前這母慈子孝的一幕,秦王蕩深感欣慰。


    不愧是寡人的嫡長子,大秦的公子!


    魏紓也不是簡單的女子,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成為王後日久的她,已經養成了一種雍容大度的氣質,更增添了不少美婦人應有的風韻。


    現在想一想,當初自己那般對待她,實在是不應該!


    “大王……”


    在嬴蕩想的出神的工夫,原本正在教公子政認字的魏紓便瞧見了他,叫了一聲,又忙起來福了一禮。


    “父王!”


    嬴政是小孩子心性,倒是沒有太多的禮節規矩。


    在見到秦王蕩的那一刻,嬴政便眼前一亮,然後蹦起來一路小跑過去,一把就抱住了秦王蕩的大腿根。


    “政兒,小心點,可別摔著了。”


    秦王蕩微微一笑,便蹲下身,將嬴政抱在了懷裏。


    “父王,你已經好久沒來看看政兒了。”


    嬴政皺著的小臉,難以掩飾的流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父王實在是太忙了,不過一有空就會來看你的。”


    秦王蕩含笑道:“政兒,今天你又識了幾個字?”


    早在半年前,嬴政就開始認字了。


    這自然不是秦王蕩要求的。


    在秦王蕩看來,似嬴政這般歲數的孩童,還太過稚嫩,懵懂無知的年紀便要識字,實在是太過難為他了!


    饒是如此,魏紓依舊堅持著自己的主張,自己教嬴政識字。


    對於魏紓的這一番良苦用心,秦王蕩倒是挺理解的。


    嬴政,是為秦王蕩的嫡長子,大秦的公子,將來是最有希望被立為儲君,成為下一代秦王的人。


    這樣的人,若是一個庸碌之才,則秦王蕩以及一眾秦國宗室的大臣壓根兒就不會考慮他繼承大位的!


    這個時代,嫡庶有別,在儲君之位上,立嫡、立長、立賢,此三者有前後順序。


    而嬴政既是長子,也是嫡子,先天上就占有極大的優勢,隻怕秦國的國情不同於關東列國,在這個禮崩樂壞的世道,唯有雄主強君,才能讓秦國一直興旺發達下去。


    所以,嬴政將來若是一個碌碌無為之輩,沒什麽出彩的地方,讓人小覷不說,秦王蕩絕不可能將大秦的國運托付到他的手中的。


    “父王,母後她這兩天教我寫字了!”


    “噢?”


    秦王蕩來了興致,問道:“你都會寫字了嗎?來,讓寡人看看。”


    幾歲的孩童就能寫字,這倒是一件稀罕事兒!


    嬴政答應了一聲,便又盤腿坐在蒲團上,一手拿著狼毫毛筆,然後在一道嶄新的竹簡上寫作起來。


    秦王蕩悄悄看過去。


    隻見嬴政在竹簡上歪七扭八的寫了四個字:


    秦、嬴、趙與政!


    秦是國家的名稱,嬴是姓,趙是氏,政則是嬴政自己的名!


    “好!哈哈哈哈,我兒果然聰穎過人!”


    秦王蕩誇讚一聲,引得嬴政喜笑顏開,身邊的王後魏紓更是不禁眼前一亮。


    “紓兒,辛苦你了。”


    魏紓螓首蛾眉,眉梢之間難以掩飾的流露出一種喜意,道:“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對於魏紓而言,能得到秦王蕩的一句誇獎,已經勝過千言萬語,她就是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嬴政又在練字,趁著這工夫,秦王蕩瞅見身邊坐著的魏紓不時的瞧著自己,四目相對,她竟然不自覺的扭過頭去,耳根子都紅的發熱。


    魏紓有點忸怩,眼中盡是汪汪的情意。


    秦王蕩這才後知後覺,感情自己是許久都未曾寵幸過魏紓的!


    是了!


    前線戰事膠著,秦王蕩雖坐鎮鹹陽,但是涉及到國戰之事,亦是不敢怠慢,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都每每操持政務到深夜,極少臨幸自己的妃嬪的。


    紓兒真是越發的充滿魅力了啊!


    秦王蕩也有點心猿意馬。


    想著想著,他便探出一隻手,將魏紓那柔軟的玉手握住了,然後微微一笑道:“紓兒,今晚寡人就在你的椒房殿裏留宿吧。”


    “啊?”


    魏紓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看見了秦王蕩那曖昧的眼神,魏紓這才“嚶嚀”的一聲,聲若蚊蠅的點了點頭,把腦袋似乎都要埋到地板下麵去了。


    在身邊練字的嬴政很是懵懂的看著的父王和母後,以他這種幼小的年齡,壓根兒就不理解這二人之間究竟要發生什麽事!


    “大王。”


    就在這時,黑伯緩緩的步入椒房殿,在秦王蕩的耳邊低語道:“大王,左丞相彌子夏求見。”


    “寡人知道了。”


    彌子夏覲見秦王蕩,一定是有大事的。


    秦王蕩不敢怠慢,旋即動身前往常青殿。


    “大王!”


    “子夏,坐吧。”


    彌子夏行了一禮,便跟著秦王蕩對席而坐。


    “是垂沙一線的戰事有變化了嗎?”


    “不是。”


    彌子夏搖搖頭道:“大王,臣剛剛得到的消息。韓魏兩國有退兵之意!”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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