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王熊橫問話,昭魚等人旋即陷入沉思。


    屈原才思敏捷,又早已想到依照秦王蕩的脾性多半不會服輸,所以首先道:“大王,臣以為當務之急,還是先令柱國景翠領兵嚴防死守,阻擋合縱聯軍南下的勢頭。”


    “這寡人清楚,隻是……”


    熊橫訕訕的道:“三閭大夫,自開春以來,我楚軍征戰半年有餘,又是倉促為之,器械糧草調遣頗不如意。在兵力上,我楚軍與合縱聯軍更是懸殊啊!”


    “柱國景翠雖是一代名將,但是現在與他對壘的樗裏疾亦是早年便負有盛名的。如今嬴蕩敗而再戰,顯然是孤注一擲的,咱們必須要做好與秦人決一死戰的決心呀!”


    屈原沉聲道:“大王,秦國輸得起,但咱們楚國也輸得起嗎?臣與秦王相交多年,又曾入仕鹹陽,故而頗為了解秦王的脾氣。”


    “秦王遇事必決而後斷!他不是那種會意氣用事之人。”


    “若是楚秦兩國大戰,勝負難料,秦王必不能這般豪賭,而此番是為楚國一對三。若我大楚戰敗,重則國破家亡,輕則再無逐鹿中原之力!請大王三思而行。”


    聞言,熊橫沉吟片刻,道:“三閭大夫,你認為咱們可以分化秦國與韓魏嗎?”


    “很難。”


    屈原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此前秦、韓、魏三國聯軍已有漢水之敗,為何韓魏兩國仍舊跟著秦人伐我楚國,以至於這般賣力?由此看來,秦王必定給予了韓魏更大的利益。”


    “利益?”


    “不錯。”屈原歎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之一字,其中幹係甚大。韓王與魏王認為跟著秦國伐楚,有利可圖,所以才能在漢水之戰後依舊跟著出兵的。”


    “倘若臣所料不差的話,這一迴秦人仍舊是慷他人之慨,以我楚國的城池土地,去換取韓魏兩國為其爪牙!”


    “嘶!”


    熊橫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恨的嬴蕩!簡直跟他父親秦惠文王一般陰險狡詐!”熊橫恨得牙癢癢。


    慷他人之慨,這事兒秦王蕩幹過,秦國的先王嬴駟也幹過!


    不論是伐楚,還是伐齊,秦人都喜歡拉上韓國或者魏國一起幹,然後把攻下的部分城池土地都分掉,就跟割肉一般。


    隻是,這“肉”,眼下就是楚國。


    而楚國這塊滾刀肉可不好切,要吃掉,還要看他們有沒有一副好牙口!


    這時,下首的令尹昭魚幽幽的歎了口氣,說道:“沒想到秦王蕩居然有如此的膽魄。咱們楚國是輸不起,但他秦國這一戰若是敗了,恐怕十數年之內,將再無東出之餘力。”


    “大王,老臣以為,派人出使韓魏交涉,分化合縱聯軍是必須要做的。即便不成,也能探探韓王和魏王的口風!”


    “善!”


    這是老成謀國之見,所以熊橫不由得拍手稱快。


    與韓魏兩國交涉成功率不高,隻是,現在熊橫隻能試一試。


    “另外,還請大王早做準備。”


    昭魚垂手道:“秦、韓、魏三國聯軍來勢洶洶,四十餘萬大軍隨時都能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席卷我楚國,所以戰事方麵,國家必須鼎力支持。”


    “如何支持?”


    熊橫有些懵懂。


    他當過不少年的太子,也曾參與過朝政,但是對於軍機大事,熊橫是一知半解的!


    “要打,咱們就要打持久戰,打拉鋸戰。雖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但是也要把合縱聯軍死死的耗在住,時日一久,韓魏兩國頂不住壓力便會自行退去,屆時隻剩秦國一家必定是獨木難支的。”


    “善!”


    屈原亦是讚道:“令尹大人高見!本土作戰,實乃是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於我楚國,別的且不說,這糧草器械轉運之事,便足夠秦王蕩他們費心勞神的。隻是,咱們楚國的壓力也會很大啊。”


    持久戰,打的就是消耗,誰先撐不住就會倒下,宣告戰敗!


    南方的地形不同於中原的一馬平川,楚國有許多複雜的山地,更有水網密布,數十萬聯軍一旦打進來,麵臨的最嚴峻的問題,不是他們的對手,而是糧食漕運的問題。


    韓魏兩國距離楚國算是近的,但是一樣漕運困難,而秦國更是不必贅言。


    從秦國的關中一路運輸糧草軍械,迢迢千裏,不知道要派遣多少的民夫,更不知道要耗費多少的時間以及糧食!


    話雖如此,楚國下定決心打拉鋸戰的話,壓力也會極大!


    楚國方麵的糧食器械的轉運問題不算大,隻是各地的封君對於楚王的命令大多是陽奉陰違的,再加上楚王熊橫剛剛繼位,威望不高,難以服眾。


    這拉鋸戰一旦打響,熊橫的動員令一下達,能征召多少的兵馬和民夫還很難說!


    不過,事已至此,熊橫也隻能根據昭魚、屈原等人的諫言,開始動員各地的青壯入伍。


    詔令自郢都而出。


    熊橫仍舊以景翠為領兵大將,並令各地封君在自己的領地內調集糧草軍馬,征召可戰之兵,源源不斷的北上。


    大戰,一觸即發!


    ……


    宛城。


    煙波浩渺的河畔邊上,一座又一座的營寨已經拔地而起,其中最為顯眼的一座營寨,便是秦軍的戰營!


    幾乎每隔幾日,都會有一支秦軍部隊進入大營駐紮下來。


    數十萬的大軍,可不是短短幾天就能全部集結到位的。


    此時,秦軍的主將樗裏疾還在拿著一張羊皮地圖,仔細的端詳著其上的地形!


    樗裏疾算是沙場宿將,早年也曾同義渠、齊、趙等國作戰,但是此番對楚之戰,是深入作戰,故而不了解楚國的地形的話,樗裏疾還真是兩眼一抹黑的!


    “嚴君,甘茂將軍已經率兵趕來了。”


    “噢?讓他過來見我吧。”


    “諾!”


    不多時,頂盔摜甲的甘茂便緩緩的進入中軍大帳。


    說真的,此刻的甘茂心裏有些惴惴不安!


    他受命於秦王蕩,領秦、韓、魏三國之師伐楚,責任重大,誰曾想兵敗於漢水,致使秦軍損失慘重。


    秦王蕩的問罪詔令遲遲沒有到來,就好似一柄利劍懸在了甘茂的心頭上!


    甘茂這些天一直都生活在恐慌當中。


    他生怕秦王蕩一怒之下會處死自己,更害怕自己會一朝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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