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都城,郢都。


    楚王熊槐高坐於陛台之上,正襟危坐,看上去的確是有模有樣的,不怒自威。畢竟熊槐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國君,養尊處優的,早就練成了這樣的一種氣質。


    隻不過,他那頗為臃腫的身子,看上去卻有點失了威儀。


    楚王的頭上戴著通天冠,與中原列國乃至於秦國國君的禮冠都迥然不同。


    秦王、魏王等國君用的是冕冠,而楚王的則是通天冠。


    遠古時代的黃帝製訂了冠服禮製,從此之後,曆代上至統治者(王、公、候),下至黎民百姓,男性二十歲要行冠禮,由長輩等給帶上冠,以示成年。


    普通百姓的叫做衣冠,官員的叫做官服,諸侯的叫做公侯冠,天子的叫做冕。


    譬如冕旒,這是上古華夏的一種禮冠。


    傳說冕製起於黃帝,到周朝時候完備。古代帝王、諸侯、卿大夫參加盛大祭祀所服,冕旒為禮冠中最貴重者。


    旒就是用五彩的繅(絲繩)十二根,每旒貫十二塊五彩玉,按朱、白、蒼、黃、玄的順次排列,每塊玉相間距離各一寸,每旒長十二寸。漢代冕服的垂旒不限於五色,為白玉串珠。


    冕冠的旒數按典禮輕重和服用者的身份而有區別,凡是地位高的人可以穿低於規定的禮服,而地位低的人不允許越位穿高於規定的禮服,否則要受到懲罰。


    天子為十二旒,周之諸侯王公之旒有九、七、五之分。但後來旒漸漸隻限於帝王,於是“冕旒”則成了帝王的代稱。


    而通天冠,也叫高山冠,古代華夏冠飾之一。它的形狀像山,正麵直豎,以鐵為冠梁,是國君戴的一種帽子。楚莊王通梁組纓似通天冠,秦時采楚冠之製,為乘輿所常服。


    此時,楚王熊槐高坐在陛台之上,群臣分立兩側,在下麵則是站著秦國的上大夫向壽。


    “敝臣向壽,參見楚王!楚王萬年!”向壽躬身作揖道。


    “向子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多謝楚王。”


    向壽隨後落座。


    楚王熊槐笑了笑,問道:“向子,不知秦王拍你使楚,所為何事?”


    “楚王容稟。”向壽垂手道:“楚王,相信前不久太子嬰之事,楚王已經知曉了吧?”


    “哈哈,此事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熊槐笑著道:“太子嬰當著大庭廣眾之下,在嚴君的府上怒而出手,砸死一名秦國的下大夫,的確過分。隻不過,秦王竟然將太子嬰處死,並將韓姬打入冷宮,實在過分,實在有些小題大做啊。”


    “秦王殺了韓王的愛子,難怪韓王會勃然大怒,怒而興師動眾,事情已經惡化到今日這一步,在寡人看來雙方都有責任啊!”


    看著楚王熊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向壽心中鄙夷不已,但臉上仍是正色道:“楚王此言差矣。秦法嚴苛,行的是法治,而非楚國以至於山東列國的王治。二者不可同日而語!太子嬰既然身在秦國,便應當遵守秦國的法令,秦國也當一視同仁。”


    “太子嬰已經死了。向子,隨便你怎麽說。”楚王熊槐淡淡的笑道。


    他早就聽說秦法嚴苛,沒想到竟然嚴苛到這種程度。居然讓秦王蕩不顧秦韓兩國的邦交關係,直接將韓國的儲君處死了!


    不過,這也難怪。


    想當年秦惠文王為太子時,一度觸犯了禁條,當時正值有人反對新法,法令行不通。沒想到最後惠文王居然被流放到民間受苦受難,他的師傅公孫賈被處以墨刑,公子虔也被割了鼻子!


    這麽一想,太子嬰之死,似乎是毫無懸念的,毋庸置疑的。


    “向子,若是你來遊說寡人出兵與秦國一起伐韓的,大可不必。寡人相信,以秦國一己之力,伐韓都綽綽有餘,更何況已經拉上了魏國?若是再讓我楚國參與其中,恐怕韓國便真的滅亡了!”


    聞言,向壽微微一笑,說道:“楚王,實不相瞞,敝臣此來,並非是遊說楚王聯軍伐韓的。敝臣這裏,有我王的親筆信,請楚王一觀。”


    隨之,就有內侍下去接過向壽手中的信箋,遞給楚王熊槐。


    看過信箋之後,熊槐愣了一下,隨後詫異地道:“秦王邀請寡人武關一會?”


    “正是。”


    “秦王的用意何在?”


    “敝臣不得而知。楚王,敝臣此來,隻為充當一迴信使而已,楚王若有疑惑,可前往武關同我王會盟。”


    撂下這句話,向壽便告辭離去。


    楚王熊槐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向著群臣垂詢道:“二三子,依著你們看,秦王邀請寡人會於武關,用意何在?”


    聽到這話,公子子蘭第一個出列道:“父王,這個不難理解。秦王請父王你會於武關,必定是想穩住父王,穩住咱們楚國。秦國將與魏國伐韓,恐我楚國出兵救韓而已。過去,似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子蘭所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這個大爭之世中,一國想要討伐另一國,唯恐他國插手,便會與之會盟,給予一定的好處,讓其作壁上觀。這種事情楚國也幹過不少,早就輕車熟路了!


    楚王熊槐微微頷首,表示讚許。


    但是大司馬昭睢卻不以為然,說道:“大王,臣以為此事可能不簡單。”


    “不簡單?哪裏不簡單?”熊槐疑惑的問道。


    “因太子嬰之死,秦、韓、魏三國混戰,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隻不過秦王為何要與大王會於武關?為何是武關?大王,武關位於商於,隔著一個漢中,距離我楚國的黔中、巫郡,相隔也有二百裏之遙,武關又是秦國的軍事重鎮,臣唯恐秦王居心叵測,將大王扣押在武關,屆時悔之晚矣!”


    聞言,楚王熊槐的眼皮子一跳,道:“秦王能幹出這般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


    “大王,秦人無信無義,背信棄義的事情已經做過不是一次兩次的。衛鞅騙擒魏將公子卬之事且不說,大王你也被張儀所蒙騙,為換取商於六百裏之地繼而絕齊不是嗎?再者,秦王蕩也非善類,也非等閑之輩!”


    昭睢肅容道:“當年秦王不也誆騙薛公田文入秦為相,欲殺之嗎?若非薛公機警,逃出鹹陽,逃出函穀關,恐早已命喪秦國矣!”


    “大司馬此言差矣!”


    沒等楚王說什麽,子蘭便一臉不滿地站出來,頤指氣使地道:“田文之事,本來就是他自作自受!秦王本是誠心邀請田文入秦為相的。誰知道田文居心叵測,擅自製作秦國的圖籍,將秦國的一些重要情報送出去給齊國。秦王如何能忍?這事兒放在我王的身上,我王能忍嗎?”


    楚王熊槐點了點頭,這事兒他也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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