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用了膳,秦王蕩又提出去鹹陽城附近的官學看一看,屈原深表讚同。


    人才,是一個國家的興旺發達之本。


    若是隻有強軍,隻有會耕作的農夫,秦國絕對不能有今時今日之強盛。秦國用士,不唯秦人!


    這條政策,自秦孝公以來,曆代秦國君王都一直恪守著。


    而秦王蕩突發奇想,要讓秦國自主培育人才,這一點倒是讓屈原感到格外的新奇。


    大爭之世,從來都是不缺人才的。


    秦王蕩與屈原一起騎馬,跑到鹹陽城西郊的一處官學那裏。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


    走近這座官學,就能聽見學子們朗朗的讀書聲。


    秦王蕩與屈原對視了一眼。


    “這是孟老夫子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


    “是啊,孟子好歹是一代大儒,其才當不下於孔子。”


    二人在那裏閑聊著,等到學子們下課,在一棵老槐樹下麵,找了一個學子過來問話。


    這學子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麵孔稚嫩,長得黑黝黝的挺壯實,看上去沒少幹農活,有兩把子氣力。


    秦王蕩拿出幾枚銅錢,遞到少年的手中,和顏悅色的詢問道:“小兄弟,你是這裏的學子嗎?”


    “是啊。大人肯定是貴人,長得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的!你有什麽話盡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哈,好,你小子可真是嘴甜。寡……我很欣賞你。”


    秦王蕩又掏出幾枚銅錢遞給這少年。後者眉開眼笑的收下,欠著身子,表示恭敬。


    這問路問話嘛,總要收點小費。


    看秦王蕩這輕車熟路的模樣,屈原一臉的古怪。看起來,這事兒秦王蕩沒少幹過。


    “小兄弟,你入讀這官學多久了?”


    “已有三個月。”


    “三個月啊,這麽說,你還有九個月就要結業了嗎?”


    “是的。”


    “你成績如何?有沒有可能被選中,到更高一層的學府去進修?”


    “唉!別提了!”


    少年臉上的神情頗為鬱悶,說道:“大人,不瞞你說,小人的成績很差,性子也比較調皮,平日裏可沒少挨先生的戒尺的打。莫說是進修了,就是要結業都挺難的。”


    “有何難的?”


    “難熬啊!”


    “哈哈,你小子。”秦王蕩揉了揉這少年的腦袋,搖搖頭笑道:“你這性子就不能改改?難道你想一輩子都跟你的父母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沒日沒夜的勞作嗎?”


    “我當然不想了!”


    少年昂著頭,那稚氣未脫的臉上,盡是飛揚的神采。


    少年朗聲道:“我可是立誌要做大將軍的!我秦國獎勵耕戰,隻要勤勞,不偷懶,就不怕忍饑挨餓。隻要敢打敢拚不怕死,就能拿著敵人的首級領功領賞!“


    聞言,秦王蕩的眉頭微微一皺,道:“你不怕死?”


    “我當然怕了。隻是士卒百戰死,將軍難免陣上亡,誰都會死,但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其所不是?我就不是讀書那塊料!”


    秦王蕩心中歎息不已,看起來,秦人的固有思維就是這樣,一時間是很難扭轉過來的。


    秦人聞戰則喜,敢打敢拚,這固然是好的。隻不過秦人的厭學情況也很嚴重,在他們看來,與其埋頭苦讀書,還不如耕地或者上戰場!


    “官學裏的學子,都是跟你一樣的想法嗎?”


    “那自然不是。”少年搖搖頭道:“總有幾個出類拔萃的。據說以後每年結業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官府的人過來考核,隻要通過考核,就能進入更高一層的學府進修。不過,看來我是無緣了。”


    秦王蕩又詢問了這少年一下,寬慰幾句,就帶著屈原一起進入這座官學中。


    一進入書屋,就看見一名有些駝背的老先生正在收拾桌案上的竹簡,一一放置好。


    “嗯?你們是?”


    “老先生,我有一些事想請教你,不知可否告知?”


    “但問無妨。”


    秦王蕩垂詢道:“老先生,你教授多少的學生?”


    “哦,有四十二個。”


    “整座官學多少學子?”


    “應有七百多人。”


    聞言,秦王蕩意味深長地道:“如此說來,官學的教書先生,隻有十多個?”


    “有十八個先生。”


    “這……這麽多的學子,隻有十八個先生,教得過來嗎?”


    老先生搖搖頭,歎息一聲,說道:“自然是教不過來的。學生太多,先生個人的精力有限,如何因材施教?過去,老朽是一個私塾先生,後經過官府的考核,成了官學的先生,以前老朽隻教授二十幾個學生,倒是還教得過來。可是現在這麽多的學子,年紀不一,性情頗為頑劣,老朽實在感到很難教授啊!”


    秦王蕩點了點頭,又道:“既然學子太多,先生可能教授不過來。你們為何不向官府提提意見?”


    “提過的。隻是這一下子國家行辦這麽多官學,目不識丁的學子又多,官府也曾開出重金,邀請招賢館的士子教書,隻可惜收效甚微。”


    對此,秦王蕩亦是感到頗為棘手,有點無能為力。


    讀書人,求的都是功名利祿。不到萬不得已,讓他們到官學裏麵教書育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一般隻有貴族或者家境殷實的人才能讀得起書,貧苦人家的孩子很難接受教育。


    而達官貴人的子弟,焉能為了五鬥米折腰?


    秦王蕩換了一個問題,問道:“老先生,你的月俸如何?”


    “月俸?倒是可以。足夠老朽吃得了,也足夠一家三口不至於餓肚子。”


    “那麽,在你教授的這些學子當中,可有優異者?”


    “比較優異的,自然有幾個,不過更多的還是頑劣的學子。”老先生苦笑道:“足下是官府的人吧?”


    “算是吧。”秦王蕩微微頷首。


    “請你將情況向上麵反應一下吧。這先生的月俸倒是沒什麽,隻是官學的環境過於簡陋,書籍亦是不夠用的。許多學子都是幾個人看一道書簡的,我們官學,就連官府製定的教材,隻有一份,還是在先生之間來迴流傳的。這樣一來,實在不方便。”


    頓了頓,老先生又道:“再者,就是先生人數過少。先生於學子,一旦無法因材施教,學子就很難成材,所以我們官學裏的先生,一般對於成績較為優異的幾個學子重點培養的。隻不過,其他的學子可能性情頑劣了一些,記憶力差了一些,有些愚鈍,但還是求學若渴的。”


    “希望足下能將這些問題向官府反映一下。”


    “我知道了。”


    秦王蕩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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