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宮中,秦王蕩就寫了一道信箋,讓人送到郢都,呈給三閭大夫屈原。


    屈原在接到來信後,輾轉反側,思考再三,決定走一趟秦國。


    秦王蕩在信中交代得很清楚,就是邀請他入秦為相。


    至於能說動屈原的理由很簡單。


    屈原應當了解秦國的情況,從中並汲取經驗,再迴楚國進行變法!


    屈原深以為然,故而在翌日給楚王熊槐上了一道奏疏後,就掛印而去。


    鹹陽,十裏長亭。


    屈原還坐在馬車裏麵,正襟危坐,閉目養神,這時,馬車外邊的一名隨從忽而道:“主上,秦王來了?”


    “什麽?”屈原頗為震驚。


    隨即,他下了馬車,果真看見在一方亭子那裏,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附近皆是秦國的玄色旌旗,遍布披堅執銳的秦軍宿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屈原不敢怠慢,隨即就走到亭子裏麵。


    “敝臣屈原,參見秦王!秦王萬年!”屈原躬身行禮道。


    “屈子不必多禮。”


    秦王蕩虛扶了一下,隨後抓著屈原的手腕,輕輕的拍打在他的手背上,親密無間地道:“屈子,你可是讓寡人好等啊!”


    “讓秦王等候,此乃屈原之過也。”


    “這是寡人願意的。來,屈子,外麵風大,與寡人同乘一車進宮吧。”秦王蕩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與一同來到自己的那一輛夏車邊上。


    “屈子請。”


    “秦王先請。”屈原顯得很是客氣。


    “咱們一起上吧。“


    言罷,秦王蕩就抓著屈原的手,一起登上夏車,前往鹹陽宮。


    對於屈原,秦王蕩自然是禮遇有加的。


    屈原曾在楚國進行過三年的變法,一度深入進行變法改革,民心沸騰;楚之形勢大變,舊貴族麵臨著覆滅的命運。


    屈原是有大才沒錯,若是楚王熊槐能矢誌不渝的堅持屈原製訂的法令,並在楚國繼續推行,不難想象,楚國的國力將更上一層樓,以至於力壓秦齊兩國,稱霸於天下。


    隻可惜,屈原之才堪比衛鞅,而楚王卻不是秦孝公!


    楚王熊槐最終還是沒有頂住舊貴族的壓力,繼而向舊貴族妥協了,楚國為期三年,轟轟烈烈的“屈原變法”,宣告失敗。


    當年屈原就因上官大夫之讒而見疏,被罷黜左徒之官,任三閭大夫之職。第二年,屈原又被流放到漢北之地,而後秦國張儀破楚齊聯盟,楚懷王兩次興師伐秦,結果都被秦打敗,漢中郡淪陷,史稱“丹陽之戰”。


    後來楚王還重新啟用屈原,讓他出使齊國,目的是讓齊楚兩國締結新的聯盟。


    重新進入楚國朝堂的屈原,對於變法強國,還是抱有一定的希望的,隻可惜,現實卻讓他狠狠地栽了一個大跟頭!


    楚王根本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在鹹陽保衛戰後,秦惠文王更元十四年,攻取楚召陵。


    惠文王願分漢中之半給楚,與楚結盟。


    楚王熊槐比起漢中的土地,更想要獲得張儀。張儀來到楚國,由於重金賄賂了靳尚,並得到楚懷王寵姬鄭袖進言,得到釋放迴到秦國。


    當時屈原出使齊國,迴來楚國的時候張儀已經離開,並勸諫楚王殺張儀。楚王後悔,派人追張儀沒有追到。


    楚王熊槐領悟到被張儀欺騙,出於一時權宜之計再次起用屈原為齊使,而當屈原從齊國迴來後馬上便被楚王疏遠。


    如之奈何?


    這些年來,屈原在楚國是過得很不如意的,被楚王猜忌不說,楚國的群臣都在排斥他。


    屈原所推行的是“美政”,他的“美政”理想表現在作品中,就是“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


    所謂“舉賢授能”,就是不分貴賤,把真正有才能的人選拔上來治理國家,反對世卿世祿,限製舊貴族對權位的壟斷。


    他還以奴隸傅說、屠夫呂望、商販寧戚的曆史事跡為例,說明了不拘身分選拔人才的合理性。


    所謂“循繩墨而不頗”,就是修明法度,即法不阿貴,限製舊貴族的種種特權。


    屈原雖遭讒被疏,甚至被流放,但他始終以楚國的興亡、人民的疾苦為念,希望楚王幡然悔悟,奮發圖強,做個中興之主。


    他明知忠貞耿直會招致禍患,但卻始終“忍而不能舍也”;他明知自己麵臨著許許多多的危險,在“楚材晉用”的時代完全可以去別國尋求出路,但他卻始終不肯離開楚國半步。


    若非秦王蕩是他的至交好友,可謂知己,再加上他入秦為相,帶著一定的目的性,恐怕是不會入秦的。


    在前往鹹陽宮的路上,秦王蕩與屈原就一直在聊天,相談甚歡。


    屈原跟秦王蕩吐露自己的心聲,將這些年憋在心裏的苦水都倒出來。秦王蕩聽得很是認真,不時的寬慰屈原兩句。


    進入龍台,秦王蕩就與屈原對席而坐。


    “黑伯,若無要緊的事,寡人今日不接見任何人。”秦王蕩交代了一句。


    “唯。”


    看見秦王蕩這般重視自己,有促膝長談之意,屈原更為感動。


    “屈子,你可知道寡人讓你入秦為相的用意?”


    聞言,屈原垂手道:“秦王厚愛,敝臣一定殫精竭慮,不負秦王之托。”


    秦王蕩隨即從一側的桌案上,拿起一方印璽,鄭重其事地遞到屈原的手中,說道:“屈子,秦國,拜托你了!”


    “臣,敢不效犬馬之勞!”屈原接過相印,並自稱為“臣”。


    確立了君臣的關係後,秦王蕩這才坐下,正色道:“屈子有大才。寡人知道屈子你熱愛楚國,可謂是身在秦國心在楚,不過寡人不介意,楚王能給你的,寡人一樣能給你!楚王不能給你的,寡人一樣能給你!”


    “多謝大王。”


    “屈子,你曾在楚國革新政治,推行法製,進行過三年的變法,能跟寡人說一說其中的真義嗎?”秦王蕩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屈原有感於秦王蕩尊重自己,心中甚是欣慰,便道:“大王,其實這沒什麽好說的。屈原之變法,遠不及吳起、商鞅、申不害等人的變法,更何況已經是宣告失敗的?”


    “屈子啊,寡人相信,失敗是成功之母,寡人不在乎屈子的變法之成敗。屈子明於治亂,乃治世之才,隻可惜楚王昏聵,不能任用屈子變法強國,使屈子明珠暗投,寡人真是為屈子你感到悲哀。”


    聽到這話,屈原感同身受,又道:“大王過譽了。楚王並不昏聵,隻是身邊饞臣眾多,心誌不堅而已。”


    身邊的饞臣那麽多,還偏聽偏信,優柔寡斷,這不是昏君是什麽?


    秦王蕩心中暗笑不已。


    不過,楚王熊槐畢竟是屈原的上一任“老板”,秦王蕩倒是不好過於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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