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嬴壯提出讓秦王蕩“自刎”的要求,眾人是一片嘩然。


    就連秦王蕩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問題了!


    自刎?可能嗎?


    嬴壯的腦子莫不是秀逗了?


    但毋庸置疑的,嬴壯提出的這個要求,讓秦王蕩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惠文後被嬴壯所挾持,秦王蕩不自刎,惠文後就可能被一劍殺死,秦王蕩難免會落下一個“不孝”的罵名,為一些衛道士口誅筆伐。這有損於秦王蕩的清譽!


    這個時代,雖不及後世一般“獨尊儒術”,提倡以忠孝治國,“孝”成為衡量了一個人能否成就一番大業的標準,但是孝道,依舊是華夏自古以來的傳統美德。


    秦王蕩亦是可以選擇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於嬴壯劍下,盡管為人詬病,為人不齒,可是對他自己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影響。


    事關自己的性命,以己度人,有多少人能做到用自己的死,換取母親的生?


    “不可啊!蕩兒,你讓母後死在嬴壯的劍下吧!你若死了,母後絕不苟活!”惠文後淚流滿麵地道。


    在場的人都別過頭,十分的不忍。


    秦王蕩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喊道:“嬴壯!寡人可以自刎!倘若你不能信守承諾,寡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聞言,眾將不禁勃然變色。


    “大王!不可啊!”樗裏疾忙道:“秦國不能沒有大王!”


    “請大王三思!”眾將亦是單膝跪下,苦口婆心地勸道。


    “寡人心意已決,爾等休要再勸。”


    秦王蕩揮了揮手,看上去是真的抱著死誌的。


    但他的心裏真的想一命換一命嗎?


    不過是表麵功夫。


    有的時候,秦王蕩真的很討厭這般道貌岸然的自己!


    秦王蕩又向著樗裏疾作揖道:“王叔,寡人一死,秦國無王。王叔為先王之弟,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嬴蕩死後,還請王叔代為執掌國政,為秦國擇一新君!先王諸公子,及旁係,甚至是王叔你完全可以登上王位!”


    聽到這話,樗裏疾一時之間不禁老淚縱橫,泣道:“大王萬勿說這種喪氣話!大秦可以沒有樗裏疾,但是不能沒有你!”


    這時,惠文後亦是一臉崩潰地道:“蕩兒!嚴君說的對!大秦可以沒有母後,但是不能沒有你!兒啊!母後去也!”


    言罷,惠文後仰著脖子,閉上眼睛,直接撞向了嬴壯手中的青銅劍。


    “母後——”


    “啪!”


    “你這個瘋婆子!”


    嬴壯直接甩了惠文後一耳光,氣急敗壞的他並不傻,一早就防著“愛子心切”的惠文後會想不開,自刎於當場,故而在惠文後起了輕生之心的時候,他及時將劍刃偏離軌道,並拉著惠文後的頭發,不讓她輕舉妄動。


    看見嬴壯這賊子,這般對待自己的母後,秦王蕩怒道:“嬴壯!你敢動我母後一根汗毛,我讓你不得好死!”


    “哈哈!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


    嬴壯失心瘋一般的笑著,又道:“嬴蕩,你還在等什麽?快快自刎,以為我的劍不利乎?”


    “蕩兒!……”惠文後已經哭成了淚人,泣不成聲。


    秦王蕩咬緊牙關,說道:“嬴壯,你所想要的,不就是權勢嗎?寡人可以給你!放了寡人的母後,寡人可以裂土分疆,將商於六百裏之地劃分予你,你自為封君也好,稱王立國也罷!寡人絕不過問!終寡人之世,秦國也將不再侵襲商於,如何?”


    聞言,嬴壯一時之間不禁有些心動。


    但嬴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他想了想,又道:“嬴蕩!你以為我是蠢貨嗎?把太後放了,我能不能去到商於就封還很難說!”


    秦王蕩黑著臉道:“既然如此,寡人再給你一個承諾!寡人可以賜你一道免死詔書,寬恕你的罪過,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武器不殺!如何?”


    嬴壯聽到這話,著實怦然心動,但他又不禁有點狐疑道:“嬴蕩,你所言當真?”


    “寡人可曾言而無信過?你若不信,寡人可以在這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天起誓,也可以寫下一道詔書!”


    “好!你發誓!”


    秦王蕩隨即深深地看了嬴壯一眼,舉著右手,麵對蒼天,高聲道:“皇天後土在上!嬴蕩在此立誓!願將商於六百裏之地封於嬴壯,任其作為,終寡人一世,不得冒犯!予嬴壯見天不殺、見地不殺、見武器不殺!若有違此誓,天人共戮之!”


    看見秦王蕩這般立誓,嬴壯的心一放鬆,就將惠文後放了。


    “蕩兒!嗚嗚嗚嗚!……”


    惠文後忙跑上去,撲在了秦王蕩的懷裏大哭一場,哭得梨花帶雨的,讓人好不憐愛。


    秦王蕩在惠文後的背上輕輕的拍著,心中一陣無語。


    惠文後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坑隊友”,這一坑,把秦國的商於六百裏之地都丟出去了。


    樗裏疾等人亦是不好相勸,畢竟他們相信嬴壯沒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於自立,商於之地還是秦國的。要麽秦王蕩死,要麽惠文後死,用城池土地來交換其性命,無疑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等到惠文後哭得差不多,秦王蕩便又大踏步地走下台階,揮手道:“將一幹亂黨全部拿下!”


    宿衛們頓時一擁而上,將公孫奭、公子惲等人全部擒下,等候秦王蕩發落。


    對於嬴壯,秦王蕩倒是沒有為難他,放任其離開。


    “饒命啊!”


    “大王!臣是被逼的啊!”


    “老臣絕無反叛之心!請大王明鑒!”


    被逮住的大臣一個個掙紮不已,紛紛乞饒。


    “嬴蕩!你誆騙我!”


    嬴壯見到自己的黨羽被當成亂臣賊子抓了起來,心慌意亂之下,怒斥出聲。


    秦王蕩隻是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嬴壯,寡人如何誆騙你?寡人所承諾的,隻饒恕你一人,其餘人等,皆罪無可恕!”


    “來人,都帶下去,打入死牢!”


    “嗨!”


    嬴壯氣得渾身顫抖著,但又無從反駁。


    秦王蕩是在他玩文字遊戲!


    倘若換作平日,嬴壯一定能看出其中的“貓膩”,但是他挾持惠文後,威逼秦王蕩,相當於跟整個秦國,跟所有秦人對著幹,這壓力山大,哪能保持原有的冷靜?


    秦王蕩冷笑道:“嬴壯,你知道嗎?父王在世之時,曾跟寡人說過一句話——‘記住,不要憤怒,憤怒會降低你的智慧,也不要恨自個兒的敵人,因為仇恨會使你喪失判斷力,與其恨自個兒的敵人,不如拿他來為我所用!’對於這句話,寡人奉如圭皋,引之為至理名言。”


    “寡人賜你‘三不殺’,和商於之地,都一一交給你。寡人說到做到。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走著瞧。”


    “……”嬴壯的臉色憋得鐵青,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王蕩並不理睬嬴壯,又走到樗裏疾的麵前,作揖道:“王叔真乃我大秦的擎天巨柱,這次要不是你,唯恐秦國,國將不國矣!”


    “這都是老臣應該做的。”樗裏疾搖搖頭說道。


    “報——”


    這時,有一名校尉跑過來稟告道:“大王,城北方向,忽然出現大股軍隊,約有數萬之眾!其大纛所立者‘魏’!”


    “魏冉?”


    聞言,眾將都不禁麵麵相覷,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樗裏疾蹙眉道:“大王,魏冉率大軍氣勢洶洶而來,恐於國不利。”


    “叔公勿憂,寡人自有對策。”秦王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隨即,秦王蕩帶著一眾將士冒著天上飄飛的雪花,趕到鹹陽的城北。


    在城門口那裏,秦王蕩拄劍而立,雙手按著劍柄,目視前方。在他的視野之內,茫茫的雪原之上,已經出現了斑駁的黑點。


    “派一名校尉,到對麵的軍隊當中給魏冉報信。讓他一個人來見寡人!”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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