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惠文後以及群臣被全部俘虜的時候,嬴壯已經率軍將四海歸一殿團團圍住。


    在四海歸一殿的廣場之上,屍體枕籍,血流成河。


    白皚皚的雪地上或黑或紅,黑的是密密麻麻的人頭亦或是屍體,紅的則都是血液。


    喊殺聲、慘嚎,以及武器之間碰撞的聲音連成一片,響徹雲霄,經久不絕。叛軍將士仗著人多勢眾,是越戰越勇,漸漸占滿了整個廣場,將一眾宿衛逼到大殿的台階上麵。


    四海歸一殿的正門都台階,整整九十九級,橫向數十丈,極為浩大。但是此時此刻,廝殺已經在台階上進行,許多叛軍將士都宛如餓虎撲食一般,揮動手中的長戈、戰矛,將宿衛一一刺死在地上,隨即更進一步。


    嬴壯手中染血的青銅劍擱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會拖動青銅劍,在雪地上劃出一道顯眼的痕跡。隨著他的走動,前麵的叛軍將士紛紛讓開一條道。


    此時此刻,樗裏疾已經提著一柄寶劍,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之下,大步流星地走出四海歸一殿。


    望著廣場以及台階上宿衛與叛軍混戰,同室操戈的場麵,樗裏疾是心如刀絞,但是臉色愈發的冷肅,宛如萬年不化的冰山一般,他的眼光凝視著底下亦步亦趨地走來的公子壯。


    將軍術視叉手道:“嚴君,根據太後的說法,嬴壯必定是盜取了虎符和印信,這才調動灞上大營的兵馬,其軍者,必為嬴壯所挾持。將士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這才為虎作倀,犯上作亂的!依我看,嚴君不妨命將士們高喊,數落嬴壯之罪,以盼其兵卒倒戈卸甲。”


    倒戈卸甲?


    樗裏疾淡淡的搖頭道:“廝殺已成這般模樣,人心浮躁,喊話有用否?”


    “這……”


    術視等一眾將領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如若不能勸動底下那些叛軍將士,以他們這點人,估計能堅持半個時辰都是夠嗆的。


    說真的,眾將已經後悔跟著樗裏疾出來抗戰了,原以為後者老成謀國,行事穩重,可能心中早有定計,但樗裏疾若是抱著死戰,為惠文後和群臣的出逃爭取到有利的時間,他們這些人,都將成為犧牲品!


    “傳令下去,全部退下!”


    隨著樗裏疾的大手一揮,眾將都不敢違背,轟然唱喏,站到一起高聲喊道:“丞相有令!全軍後撤!”


    “丞相有令!全軍後撤!”


    宿衛們都是經過專業的訓練的,進退有據,他們一邊與敵人周旋,一邊慢慢地脫離戰場。戰至最後,所有宿衛都結成一個半月陣,護在樗裏疾等人的身前。


    “都退到我的身後去!”


    樗裏疾揮了揮手,左右的宿衛都麵麵相覷一陣,隨後都退到他的背後去,嚴陣以待。


    底下的叛軍將士亦都呆立當場,不敢輕舉妄動。


    而樗裏疾則是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在一個較為顯眼的陛台之上,他昂首挺胸,“鐺”的一聲,將手中的寶劍砸在地板上,雙手按著劍柄,扶在腹部上,神色冷淡地掃視著下麵蠢蠢欲動的叛軍將士。


    “爾等,皆是秦人!皆是秦軍!何故犯上作亂?!我的身後,你們的麵前,是大秦的四海歸一殿,是秦國的中樞所在!這不是你們可以放肆的地方,不是亂臣賊子可以染指的地方!”


    樗裏疾瞪著眼睛,叱道:“四海歸一殿,於我大秦而言,乃是神聖不可侵犯之地,怎容染血?你們若是要帶著兵戈進去,就請從我嬴疾的屍體上,踏過去!”


    “這……”


    看見樗裏疾這種架勢,附近的叛軍將士都嚇得一臉懵逼,誰都不敢再進一步,以至於有的將士都惴惴不安,腳步開始後撤。


    樗裏疾為將幾十年,厲兵秣馬無數,被他一手操練出來的將士不知凡幾,就算有的士卒沒見過他,也都聽說過樗裏疾的大名,真乃如雷貫耳。


    “嚴君竟然站出來阻止我等,莫不是……造反者不是嬴稷?”


    “不可能吧。季君有虎符和印信,怎能作偽?這時候嚴君站出來,確是蹊蹺,但是也不能說明季君犯上作亂啊。”


    “現在如何是好?”


    “說不定嚴君已經被叛亂者挾持的。”


    附近的叛軍將士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顯然,他們對於嬴壯所指控的,叛亂者是嬴稷,而他是奉命入宮勤王的事情表示十分懷疑。


    輿論的天平已經漸漸傾向了樗裏疾那一邊。


    嬴壯已經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遂橫著劍,遙指陛台之上的樗裏疾,厲聲喝道:“眾將士!樗裏疾已經附逆投敵!斷不可輕信其謊言!二三子,誰能為我取下樗裏疾首級者,賞金千鎰!封萬戶侯!”


    聞言,原本還對樗裏疾抱著敬畏之心,不敢妄動的叛軍將士,又兩眼冒著精光,舉著手中的武器躍躍欲試地緩步前行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暴喝之聲在廣場上嘹亮起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


    眾將士迴頭一望,隻見嬴華與魏章都帶著各自的宿衛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前麵的叛軍將士紛紛規避,讓出一條可以暢通無阻的道路。


    嬴華、魏章畢竟是灞上大營的大將,這些叛軍將士都是他們一手操練出來的,自然有一定的震懾力。


    嬴壯感到事情不妙,於是瞪著嬴華道:“嬴華將軍,你想附逆嗎?”


    “季君,別把這種高帽子扣到我頭上!”嬴華嗤笑了一聲,說道:“你看清楚站在上麵的那個人是誰了嗎?是嚴君!是我的兄長,你的叔父!更是大秦的左丞相!他為秦國征戰沙場的時候,你小子還沒開花結果呢!”


    被嬴華這麽一頓嗬斥,嬴壯不禁惱羞成怒,道:“那又如何?樗裏疾已經是叛逆!即便他過去為秦國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然則犯上作亂,其罪可恕乎?”


    “哼哼,犯上作亂的是誰,明眼人一看便知!”


    “嬴華!”


    嬴壯忽而將聲音拔高了幾個音調,隨之指著旁邊一名親衛手中的盤子上的虎符和詔書,說道:“你看清楚了!這是太後授予我的兵符印信!誰敢忤逆,形同謀反!你是要站到樗裏疾那一邊忤逆我,忤逆太後,忤逆秦法嗎?!”


    既然已經撕破臉皮,嬴華便不會跟他客氣,嬴華直截了當地道:“我便忤逆你,又當如何?”


    “將士們!真正犯上作亂的人,不是嬴稷,不是嚴君,而是這個道貌岸然的嬴壯!請列位與我一道撥亂反正,鋤奸剿賊!”


    隨著嬴華這麽一喊,在場的叛軍將士不禁躊躇不前,軍心,一時之間動搖起來。


    許多將士看著各執一詞的嬴華和嬴壯,都有些不知所措。


    “太後駕到——”


    就在這時,一聲宣號由遠及近,傳到這片廣場上來,讓人不禁為之側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秦有銳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迷惘的小羊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迷惘的小羊羔並收藏秦有銳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