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有著兩座廣場,一名前廣場,一名後廣場,其作用都差不多。


    不過一般對外戰爭的話,秦軍的誓師大會都將在前廣場舉行,而這個時候,秦王會將虎符賜給統兵的大將,故而在這座廣場之上,還有一座拜將台!


    鹹陽宮的前廣場主要是秦王用於祭祀天地,祈求五穀豐登,國泰民安。既是屯兵設防的第一道關口,同時也是閱兵、演禮的重要場地,從秦孝公這一代開始,每遇發布通天指令,曆代秦君也都要在前廣場公示於眾。


    此時鹹陽宮的前廣場通道兩側,綠化帶內通過石龜的嘴巴噴出的水形成一道道弧形,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道晶瑩閃亮的彩虹。


    這種清涼的水灑在草地上,將暢快淋漓之情發揮盡致,讓人走在無一棵樹木的廣場上都不會感到燥熱難耐。


    “嗚——嗚——嗚~”沉悶而又充滿肅殺之氣的號角聲在這片廣場上響起。


    隨著這種號角聲的響起,又三通戰鼓過後,自廣場一側的各八道宮門口,頓時魚貫而出許許多多披堅執銳的秦軍士卒,數以萬計。


    此時此刻,秦王蕩就站在廣場的拜將台之上,目視前方,最先出現在他的眼簾當中的,是千乘萬騎,是縱橫馳騁在前廣場的綠化帶上的秦國騎兵、戰車兵。


    “轟隆隆!……”一片煙塵滾滾而起,戰騎亂踏,草屑紛飛。


    而在戰車兵和騎兵的背後,是更多的步卒,包括盾牌手、弓弩手、長矛手、戟手等多個兵種在內,這些士卒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斜舉著手中的武器,亦步亦趨地向前逼近,給人以一種排山倒海的強勢。


    “吼吼吼!”


    秦軍的結陣速度很快,這一迴是針對義渠人的戰爭,故而秦國多出騎兵、戰車兵,但負責攻城略地的步兵也不在少數。畢竟義渠人效仿中原諸國建造城池,僅僅依靠騎兵作戰,很難戰而勝之。


    在這個時代,步兵和戰車兵還是最主要的戰力,因為在沒有馬鐙和馬蹄鐵的情況下,騎兵無法釋放自己的雙手,哪怕是騎術精湛的勇士,也很難做到手持兵器,在馬背上肆無忌憚地揮砍殺敵!


    而且,就算秦國是養馬起家的,馬匹比山東諸國更多,但在騎兵的數量上,還是要遜色於義渠人不少的。


    看著聲勢浩大,布局嚴謹的秦軍方陣,秦王蕩一時之間,不禁心潮澎湃起來。


    這就是寡人的軍隊!秦國的不敗軍團!


    秦王蕩朗聲道:“將士們!大秦的好兒郎們!今日,汝等又將為秦國浴血奮戰,為你們的子子孫孫浴血奮戰了!”


    秦王蕩站在拜將台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浩浩蕩蕩的方陣,雙手拄著秦王劍,又道:“秦與義渠,世代相鄰,然義渠人狼子野心,屢屢南下犯我疆界!殺我秦人!辱我秦婦!罪莫大焉!義渠,為秦之屬國,然其時降時叛,是為不忠,是為不信,是為不義,是為不臣!”


    “人人得而誅之!”


    嬴蕩揮起手中的秦王劍,遙指西麵的蒼穹,高聲道:“將士們!看到了嗎?那是你們即將征戰的方向,那是你們的仇敵所在的地方!秦與義渠之間,廝殺四百餘年!你們當中,可能有不少人的父親、兄長,甚至是祖父、曾祖父,祖祖輩輩都有人死在了義渠人的手下!他們是你們的仇寇!是大秦的仇寇!”


    “那裏!是我大秦祖祖輩輩欲為之奪下之疆土!現在,寡人命令你們,奪下它!”


    聞言,在場的秦軍銳士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地高唿道:“殺!殺!殺!”


    “大王萬年!秦國萬年!大王萬年!秦國萬年!……”


    等到秦王蕩做了一番演講,提高了這些即將西征的將士的戰意之後,便讓作為大將的嬴華登上拜將台!


    秦王蕩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那半塊虎符交給嬴華。


    虎符是國君授予臣屬兵權和調發軍隊的信物。其銅製、虎形、分左右兩半,有子母口可以相合。右符留存中央,左符在將領之手。


    並且從來都是專符專用,一地一符,絕不可能用一個兵符同時調動兩個地方的軍隊,調兵譴將時需要兩半勘合驗真,才能生效!


    國君若派人前往調動軍隊,就需帶上右符,持符驗合,軍將才能聽命而動,軍隊不執行執國君金符節者行兵令,除非國君親臨現場調兵。


    這虎符的作用可是很大的。


    就秦王蕩所知道的,曆史上的那一則有名的“竊符救趙”的故事,就是關於虎符的。


    話說公元前257年,秦國發兵圍困趙國國都邯鄲,趙平原君因夫人為魏信陵君之姊,乃求援於魏王及信陵君,魏王使老將晉鄙率十萬軍隊救援趙國,但晉鄙畏懼秦國的強大,又命令駐軍觀望。


    魏國公子信陵君無忌為了馳援邯鄲,遂與魏王夫人如姬密謀,使如姬在魏王臥室內竊得虎符,並以此虎符奪取了晉鄙的軍隊,大破秦兵,救了趙國。


    “大王!”


    登上拜將台,已經激動得臉色漲紅的嬴華按照規矩,單膝下跪,隨之就雙手並攏,作虛捧狀,跪請秦王蕩賜虎符。


    秦王蕩亦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隻道:“嬴華,此一戰你一定隻許勝,不許敗!”


    “臣,遵命!”


    其實嬴華自己都很清楚,這場仗對於秦王蕩來說意味著什麽。


    秦王蕩繼位不過一年,還沒來得及在臣民當中樹立自己的多少威望,便迫不及待地出兵征辟義渠,一旦戰敗,秦王蕩就將威信掃地,很難再樹立起來了。


    到時候嬴華真的是百死莫贖!


    這就跟一場豪賭,勝了,秦王蕩的威望就能水漲船高,敗了,就將是顏麵掃地。


    老實說,縱觀古今,縱觀列國,很少有像秦王蕩這般,繼位之初,便開始對外戰爭的。


    楚莊王三年不鳴,一鳴驚人;先王嬴駟,亦是蟄伏三年,待加冠親政之後,這才慢慢收攏人心,一飛衝天的。


    秦王蕩表現出來的侵略性太強,很容易招致禍亂!


    秦王蕩隨後就從一側的內侍黑伯端著的盤子裏麵,拿出隻有一半的虎符,遞到嬴華的手中。


    嬴華接到一半虎符之後,又拿出自己的另一半虎符,對接好,旋即起身,麵向拜將台下麵的千軍萬馬,大聲喊道:“出征!”


    “吼吼吼!……”


    拜將台兩側的玄色旌旗在迎風飄揚,時卷時舒。嬴華就這樣舉著虎符,一步一步地順著台階,走下拜將台。


    看著嬴華無限風光的模樣,秦王蕩的心中若是說沒有羨慕嫉妒恨的情緒,那是不可能的。


    這世上凡是有點血性,有點追求的男兒,莫不以登堂入室,出將入相為最高榮譽。


    但秦王蕩不能這麽做,他是王,他是秦國的王,他絕不能跟曆史上的秦王蕩一般,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為了自己的痛快而枉顧大事於不顧!


    王有王應做的事情,臣子有臣子應做的事情,如此各司其職,國家才能興旺發達!


    等到嬴華率軍出征,秦王蕩便將樗裏疾找過來議事。


    “疾叔,對於攻伐義渠之事,寡人可能有些考慮不周了。”


    “什麽?!”


    樗裏疾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大軍剛剛出征,嬴蕩這個一國之君便說這場戰事有失妥當,這是在唱衰秦軍,還是確有其事?


    “這……大王,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考慮不周?”


    秦王蕩笑著道:“疾叔,你應該知道,義渠人與韓、魏二國一直都有所聯係的吧?”


    聞言,樗裏疾微微頷首道:“不錯。這些年義渠人沒少向中原販賣戰馬,其中借道我秦國,被繳獲不少,而中原的一些商旅,尤其是韓魏之商賈更是多次前往義渠,販賣鹽、鐵、銅、布匹等物品,也進購了不少的義渠人的馬匹。這些倒是其次的,最關鍵的還是,每次當我秦軍東出的時候,義渠人總是在背後捅上一刀,屢屢出兵侵擾我秦國疆界,讓我秦國不勝其擾。”


    “是啊。”秦王蕩深有同感地道:“寡人依稀記得,八年前魏相公孫衍發動魏、趙、韓、燕、楚五國合縱攻秦,公孫衍還說服義渠攻秦側背。楚、燕暫時受秦威脅不大,態度消極,心存觀望,故而那一次的合縱攻秦之戰宣告失敗!但我秦軍對義渠人,也有李帛之敗,寡人深以為恥。”


    “大王是在擔心此番我秦軍西征義渠,韓、魏可能出兵犯我疆界,迫使秦軍不得不東顧?”


    秦王蕩眯著眼睛道:“韓魏會不會出兵還很難說。而且,就算他們出兵了,寡人也無懼,大不了把函穀關以東的城池土地扔出去,然後閉關自守。照寡人的推測,韓魏二國最多是插手其間,給義渠人一些軍事上的援助而已,不過事情還是有些麻煩的。”


    “大王打算怎麽做?”


    “疾叔,寡人想派你出使一趟新鄭,穩住韓王,使其不敢輕舉妄動。至於魏國方麵,嗬嗬。”


    秦王蕩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寡人的母後是魏國的宗室女,寡人的王後更是魏王的女兒。說起來,寡人還是魏王的女婿,這嶽父與女婿按照常理應該見一麵,然後敘敘舊不是?寡人欲在臨晉與魏王嗣會盟,連橫魏秦!”


    “當今天下,有秦、齊、楚、燕、韓、趙、魏七大戰國。秦齊楚三強鼎立,趙國、燕國閉門造車,唯有韓、魏,坐困中原,一直都在左右逢源,而互為盟友,親密無間。有魏國這麽一個堅定的盟友幫著寡人逐鹿中原,寡人就能完成我大秦曆代先君的夢想。屆時寡人將駕車馬,通三川,成就挾天子以令諸侯,稱霸天下的偉業了!”


    “大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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