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城


    『藥』王穀的十裏馬車浩浩『蕩』『蕩』的在官道上行走,少一兩個馬車也根本看不出來,所以出城後,整個車隊就分成了兩組分別去往不同的方向。


    妙音的隨行馬車帶著幾個馬車去往了西麵的小路,他們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把莫璃璿和莫少雲弄出來。


    因為擔心莫璃璿和莫少雲待在箱子裏會惡化傷勢,所以妙音他們沒走多久就馬上換了車。


    當打開箱子看到莫璃璿的那一刻,妙音的眼淚刷一下就掉了下來,等到再看到莫少雲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驚的隻知道幹巴巴的眨著了。


    因為二人本就身受重傷,失血過多,又在箱子裏窩了許久加重了唿吸困難,所以把臉憋的蒼白又泛紫。


    這兩個人慘白的鬼樣子,若不是探到了唿吸,還真的以為已經是屍體了。


    妙音把自己的馬車讓了出來,所幸她機智,準備了一輛大點的馬車,不然還真放不下三個人。


    妙音本想就地給莫璃璿他們查看傷勢,可是宮寒羽擔心後麵會有人追過來,於是二人最後商量了一下,妙音決定先給莫璃璿和莫少雲施針封閉幾個『穴』位,暫時護住他們的心脈,然後出發去『藥』王穀。


    雖然『藥』王穀距離太遠,可是已經沒有比『藥』王穀更適合醫治莫璃璿和莫少雲的地方了,所以這一點大家沒有任何異議。


    因為臨海城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它一麵朝海三麵靠山,所以想要離開臨海城返迴中原就必須要路過一個峽穀。


    這個峽穀是天然所成,它還擁有一個極其好聽的名字叫白虹峽穀,因為在這個峽穀裏經常會看到一個天象奇觀白虹貫日,所以當地百姓就賦予了它這個特別的名字,好記又好說。


    由於妙音半路改道,所以長天鏢局的楊景文帶領車隊先到了白虹峽穀。


    自古白虹貫日乃不祥之兆,但是因為白虹峽穀出現白虹貫日的異象次數太多了,所以當地百姓都已經不信了這個不詳的說法,並且給了它不詳的名字,稱之為以煞製煞。


    但是,楊景文對白虹峽穀的異象之兆卻是敬畏大於害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他執意要在峽穀的百裏之外駐紮,等候妙音的到來。


    長天鏢局本來就是保護妙音以及『藥』王穀的車隊的,所以楊景文的等候很是合情合理。


    於是,埋伏在白虹峽穀的人們悲催了,他們在寒風中等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他們要堵的人。


    宮寒羽還擔心身後有人追趕,卻不知其實人家在前麵等著。


    等到妙音一隊人與楊景文的車隊會合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正好楊景文在紮營休息,所以妙音就順勢而為也紮營休息了。


    於是當天夜裏,妙音就著手頭上現有的『藥』材給莫璃璿和莫少雲都熬了一碗『藥』。


    宮寒羽照顧莫少雲,妙音就自主和莫璃璿一個營帳。


    當妙音把莫璃璿的小臉重新擦拭幹淨又換了一套幹淨衣服以後,她看著躺在床上的人,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


    妙音曾見過易容的莫璃璿,清秀可人的一張小臉,最為靈動的就是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第一次見到莫璃璿的真容,不得不感歎一句當真是個絕『色』美女。雖然美女的臉『色』極其蒼白,但也是個病美人,十分憐人可人。隻是莫璃璿的臉上受了傷,讓這份美有了裂痕。


    妙音已經看過了,莫璃璿臉上的都是擦傷,或許是小石子或者小木屑什麽的,飛到臉上留下的,雖然傷痕縱橫交錯很是嚇人,但絕對不是什麽大事,有她妙音在這點傷隻要擦點『藥』養一養就好了。


    比較嚴重的還是莫璃璿腰上的傷,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洞穿了一個窟窿,傷到了內髒,極難恢複。而她所失去的血『液』也是因為這個傷口,頻繁的血崩也是因為傷口處理不當。之前宮寒羽隻知道用凝血草止血,卻不知凝血草也並非萬能的,對莫璃璿現在的傷勢來說凝血草已經沒用了。


    幹淨的衣服剛換上就滲出血來,現在給莫璃璿穿什麽其實都沒用,可是又不能給莫璃璿什麽都不穿。妙音隻得在莫璃璿的腰上又多纏了幾圈白布,然後施針給她封閉血流。


    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莫璃璿的傷口,然後給她喂了一碗『藥』,妙音就趕緊去看莫少雲。


    紙片人莫少雲的傷勢非常嚴重,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皮肉傷還都好說,斷了的筋骨也都好說,就是他破碎的腎髒和潰爛的胃以及完全壞死的半個胸肺是沒辦法再複原了,而且他這個人能不能活下來還都是未知數。


    而,即便如此,宮寒羽還是央求妙音想辦法救一救莫少雲。


    妙音給莫少雲把了一個時辰的脈,始終能夠感覺到莫少雲那一絲若有似無的脈搏,除了心中無比震撼之外,她也燃起了一絲鬥誌。


    宮寒羽說莫少雲還有未完成的心事所以才會留著一口氣不死,而他會竭盡全力救治莫少雲讓莫少雲不留遺憾。


    妙音問莫少雲還有什麽未竟之事,宮寒羽說他也不清楚。


    妙音看著躺在床上氣若遊絲的少年,心裏也非常好奇是什麽心事會讓他如此執著,執著的經受諸般磨難還要忍著莫大的痛苦,卻不要死得痛快。


    白天的時候妙音已經給莫少雲施過一次針了,夜裏又給莫少雲紮了幾針,並讓宮寒羽盡可能的給莫少雲喂半碗湯『藥』。


    妙音告訴宮寒羽,隻有盡快迴到『藥』王穀,讓她爺爺醫治他們,才有可能確保他們一命,而她現在的醫治不過是吊著他們的命罷了。


    宮寒羽相信妙音不會騙他,所以隻希望能夠盡快啟程,妙音看完了兩個病人後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卯時了,再看了眼明顯焦急不安的宮寒羽,隻得叫來了冬茸吩咐下去即刻啟程。


    可是,當冬茸返迴的時候卻給妙音帶迴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麽叫白虹貫日有人埋伏?莫不是馬賊又出來作『亂』了。”妙音聽到冬茸的迴報後很是驚訝。


    因為白虹峽穀是出入臨海城的必經之路,所以是土匪馬賊盛興的地方,可是朝廷這幾年打擊白虹峽穀一帶的土匪可謂是出動了半壁江山的兵力,也成功鎮壓了土匪的氣焰,幾年來白虹峽穀都一片平靜,怎麽現在土匪又冒出來了。


    跟隨冬茸一起過來的楊景文向妙音做了詳細的解釋,原是他擔心白虹峽穀地位不詳會有異變,所以派了斥候過去察看,果然讓他們發現了不同。


    宮寒羽馬上打斷了楊景文,問道“他們?你的意思是說你派了不止一個斥候?”


    楊景文點了一下頭。


    “那迴來了幾個斥候?”宮寒羽再問,楊景文聞言伸出一根手指頭。


    至此,宮寒羽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妙音等人不知宮寒羽問這兩個問題是什麽意思,於是妙音問宮寒羽怎麽了。


    宮寒羽已經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給妙音解釋道“那些人不是土匪,是衝我來的。隻有一個斥候迴來不是因為他運氣好,而是他們故意放了一個人迴來帶路的。”


    妙音三人一聽這個解釋,頓時也驚慌了,楊景文立刻就要去叫人收拾東西逃命,宮寒羽阻止他不要著急。


    “他們既然是衝著我來的就不會為難你們了,隻要我去引開他們,你們就趕緊渡過峽穀。”宮寒羽知道隻要他現身,那麽青蘿就會消停,有『藥』王穀的大小姐在,青蘿是不會輕易得罪『藥』王穀的。


    所以,莫璃璿和莫少雲跟著妙音才是安全的,至於他,就去解決這件事情好了。


    宮寒羽的身體也沒有多好,妙音擔心他會一去不複返,所以極力勸阻宮寒羽不要冒險,但是宮寒羽決定了的事情還真沒人勸得動。


    最後所有人整裝待發,宮寒羽則借了一輛馬車拉著兩個弄虛作假的『藥』箱子先奔往了白虹峽穀。


    卯時一到,天『色』漸明。


    一輛孤獨的馬車飛快地馳向白虹峽穀,頗有一份孤勇的豪情。


    然而,當馬車快要踏入峽穀的時候,馬車突然減速,當馬車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後,駕車的人明顯晃悠了兩下,之後突然調轉方向往峽穀的東側奔去,看樣子有點慌不擇路。


    埋伏在峽穀的人們一看人就要跑了,馬上現身去追。


    一時間,荒無人煙的峽穀中突然響起呐喊的聲音,然後一群人一群馬飛馳離去,良久,峽穀又恢複了寧靜。


    靜候在峽穀附近的斥候將消息帶迴給楊景文,於是『藥』王穀的車隊快速向峽穀進發,卻不料竟然還有人埋伏,最後『藥』王穀的護衛和楊景文的人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個架,損失了大半人手,終究是順利的把大小姐和『藥』材護送離開。


    另一邊,宮寒羽駕著空車吸引了青蘿的主路人馬,最後『逼』至懸崖才停下。


    宮寒羽站在懸崖邊,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玄『色』衣裳的青蘿,她隱藏在眾多黑衣人的中間,但是明晃晃的銀釵早就暴『露』了她。


    青蘿和宮寒羽的目光對視上後,她便不再隱藏自己,走了出來,直到走進最安全的範圍才停下。


    目光略微掃了一下宮寒羽身後的馬車,青蘿最後看著宮寒羽,目光懇切的勸導道“少主,不要再試圖反抗夫人了。夫人閉關的時間越來越久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是什麽原因。夫人的時日已經不多了,難道少主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夫人和老爺一起死去嗎?”


    聽到死去二字,宮寒羽的眉頭動了動,臉『色』也陰沉了幾分,但他還是沒有退讓半步,用隻有他和青蘿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話。


    “有姬夫人在,我娘不會有事,我爹也不會有事。半個月的時間,我會把火麒麟聖果和紫靈芝全部交到你手上,你們就不要再跟著我了。”宮寒羽麵若寒霜般毫無情感的說出誘人的條件,隻為了青蘿能夠不要再糾纏他。


    青蘿聽到兩個天靈地寶的『藥』材名字霎時眼前一亮,這兩個『藥』材都是姬夫人點名要的東西,而且是要給老爺用的寶貝,她勢在必得。之前就讓宮寒羽去漠南草北搶奪火麒麟聖果,最後人受了重傷卻沒帶迴來一個聖果。再之後又讓宮寒羽去玲瓏閣拍買紫靈芝,他又沒有得手。兩次失敗讓姬夫人很是生氣,牽連著蕁夫人也對宮寒羽頗為不滿,於是青蘿也就將這兩個『藥』材放在了心上。


    如今,宮寒羽揚言能夠把兩個『藥』材同時送迴來,青蘿不得不心動,但是經過幾日前南瓊島的一戰,她已然不敢再相信宮寒羽了。


    為了莫少雲,宮寒羽不惜毀了一半墨蕁山莊的基業,青蘿又怎麽敢相信宮寒羽會乖乖的把兩個『藥』材都給她,即便是隻給一個,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青蘿反複思量的目光太過明顯,一會兒眼前一亮一會兒眸光黯淡,讓宮寒羽輕易就猜到青蘿是在懷疑他。


    青蘿作為葉蕁的貼身侍女,看過的血雨腥風不知凡幾,她又怎麽會在人前輕易暴『露』自己的情緒,她這麽不假思索的當著宮寒羽的麵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無非就是在『逼』宮寒羽下承諾罷了。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


    宮寒羽打開玉扇劃下一角白袍,又咬破手指彈出一滴鮮血落在袍巾上,然後反手將諾書扔到了青蘿的腳底下。


    宮寒羽背著手,沒有感覺般狠狠地捏著咬破的手指頭,同時目光變得無比暗沉,他揚頭望著青蘿,丟出不可反駁的話。


    “帶著你的諾書迴去告訴夫人,她想要的東西我會悉數送到她手上。但是從今往後,我所做的事情她不會再有機會『插』手,我的決定將不再是她的決定。”


    宮寒羽的話落地留聲,將青蘿的心靈敲擊的無比疼痛。


    少主的話是要和夫人劃清界限的意思嗎?這,這怎麽可以。


    宮寒羽現在不想看到青蘿的臉,於是他說完話就要飛身離去,而青蘿手下的人馬上攔住了他。


    宮寒羽自然不能讓他們攔下,他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一戰之力還是有的。


    於是,但見玉扇輕輕一揮,無數根銀針刺穿了青蘿手下的胸膛,引出血霧陣陣,看的青蘿是怵目驚心。


    眼見著帶來的手下都將斷命在少主之手,青蘿馬上下令撤退。宮寒羽也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青蘿收手後他也就縱身離開了。


    至此,青蘿才後知後覺,諾書一下就是將少主和夫人的母子情分給斷了個幹淨。她看著手裏那染血的白袍,才知道原來少主的話不是簡單的說說,而是真的要那麽做。


    青蘿站在懸崖風口感覺海風無比的刺骨,從未有過的冰冷的感覺順著她的四肢傳到百骸。


    她,心慌了。


    她沒有想到宮寒羽真的會有一天違抗著違抗著就真的斷了夫人的命令,真的會和夫人割袍斷義。


    諾書,本是宮家證明諾言的一種手段,若違背諾言,承諾之人就要像割斷白袍一樣自刎謝罪,白袍之上的鮮血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今,宮寒羽一張諾書就斷了母子情分,若非兒戲就是真言。


    頑兒豈敢?


    青蘿望著海麵上徐徐上升的朝陽落下了一滴熱淚,她攥緊了手中的諾書,卻不敢攥破手掌染髒了宮寒羽的諾書。。


    最後她還是轉身離去,卻再也沒有迴頭。


    青蘿最後下令將宮寒羽駕行的馬車給燒了,無論馬車上的箱子裏有什麽東西或者是什麽人,一把火都燒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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