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貴妃並沒有讓青櫻起身的意思,目光銳利地盯著青櫻,語氣嚴厲地質問道:“如常在抄了那麽多遍的宮規和女則,可知道以下犯上是什麽罪過嗎?”


    青櫻絲毫不慌,卻表現得異常鎮定自若,跪著也要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迴應道:“嬪妾沒有以下犯上,所以不知道華貴妃說的是什麽意思。”


    正在華貴妃剛準備發怒時,瞥見了青櫻那雙如同豬蹄一般紅腫不堪的雙手,不禁失聲笑道:“瞧瞧你這雙爪子,都腫成什麽樣兒了!你這又是給誰去送雞湯了,反倒把自己的爪子燙成這個樣子。”


    青櫻聽後,小嘴一撅,略帶委屈地解釋道:“嬪妾是去給莞貴人送野雞崽子湯,莞貴人身邊的宮女失手將湯打翻,這才不慎燙傷了手。”


    華貴妃聞聽此言,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起來,說道:“你也是個缺心眼的,給莞貴人送雞崽子湯,你是借機去戲弄她的吧。”


    華貴妃本來還想狠狠處罰一下青櫻,見她那個狼狽的醜樣子,被逗笑了,又知道她這樣戳莞貴人的肺管子,心情也好了幾分。


    華貴妃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輕蔑地說道:“你說本宮以色事他人,是在嫉妒本宮貌美嗎?也對,你醜成這個樣子,即便有心以色侍君,怕也是毫無可能。瞧你穿的像個蔫了的,幹癟發皺、色澤黯淡的老茄子,頭上的珠花樣式難看也就罷了還被你胡亂插得滿頭亂竄,還有你那雙又粗又短的手,就不要戴護甲了,這護甲尺寸都不合適吧,卡在手指上怕是都拔不下來吧。”


    說罷笑得更是燦爛明媚,撫了撫頭頂上璀璨奪目的珠翠。


    華貴妃身邊新來的宮女蘭芝也捂著帕子笑。華貴妃長眉輕挑,笑著說道:“本宮今日心情不錯,暫且饒過你這條小命。不過,小懲大誡還是必要的,就罰你掌嘴二十,抄寫宮規百遍吧。”說完抽出手帕捂著嘴笑了笑。


    此時,一旁的青櫻早已氣得渾身發抖,滿臉漲紅,忍不住高聲喊道:“華貴妃,嬪妾與你同是皇上的嬪妃,你怎麽能當著這麽多奴才的麵讓人掌嬪妾的嘴,讓嬪妾的體麵何在?這是在羞辱嬪妾,你這不是要了嬪妾的命嗎?”


    華貴妃聽了不怒反笑,說道:“你一個常在,犯錯在先,本宮還處罰不得了?體麵?這東西你有嗎?否則你也不會信口雌黃,冒犯本宮了。”


    青櫻嚴肅地說道:“你這是濫用私刑,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常在!”華貴妃嗤笑道:“這宮裏哪個嬪妃不是皇上親封的啊!”


    說罷,給了蘭芝一個眼神,蘭芝正準備上前打青櫻,就在她即將觸碰到青櫻的瞬間,一隻手突然伸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地扇在了蘭芝的臉上!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迴蕩在空氣中,讓在場所有人都驚愕得呆立當場。


    他們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居然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宮女,竟敢在自家主子尚未發話的情況下,打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而且是在她的主子犯錯被懲罰的時候。


    蘭芝見狀,毫不猶豫地抬起另一隻手,企圖打迴去。但沒想到的是,容佩一把緊緊抓住蘭芝的胳膊,任憑蘭芝如何掙紮,始終無法掙脫那鐵鉗般的束縛。


    隻見容佩一臉正氣凜然,聲色俱厲地大聲說道:“區區一個宮女,竟然也妄想掌摑小主!今日就讓奴婢代替皇上和皇後娘娘好好教訓一下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


    華貴妃目睹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額頭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地吼道:“你們一個個難道都是木頭樁子不成?還不趕緊給本宮將這個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拿下!”


    其實並非眾人毫無反應,而是眼前所發生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們以往對宮中規矩的認知範圍,以至於一時間全都被震驚得不知所措。


    頂替周寧海的汪明初立馬上前一腳踹飛了容佩,汪明初腿腳健全且比周寧海力氣更大,容佩被踹的久久不能起身,嘴裏吐出了血沫子。


    青櫻仍舊一動不動,瞪著華貴妃說道:“華貴妃如此放肆,就不怕皇上和皇後娘娘知道了責罰你嗎?”


    華貴妃冷聲說道:“看來是本宮對你的懲罰太輕了,汪明初,把如常在給本宮摁住,蘭芝,狠狠地打,掌嘴四十,至於這個賤婢,直接拉下去亂棍打死,就在如常在跟前打,讓她親眼看著這賤婢斷氣,也讓她知道什麽叫宮規森嚴。”


    汪明初死死地摁住青櫻,蘭芝用足了所有力氣,每一掌都見血,才四掌下去,青櫻的臉就腫了起來,嘴角滲出了血,青櫻也被打的腦子嗡嗡響。


    與此同時,一旁的容佩同樣遭受著毒打,淒慘的唿喊聲接連不斷、響徹四周。沒過多久,一名太監稟報:“華貴妃娘娘,這個宮女已經斷氣了。”


    華貴妃神色冷漠,輕描淡寫地吩咐道:“拉去亂葬崗。”


    她轉過頭,目光落在青櫻身上,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開口說道:“若你不是太後和皇後的至親,當日夏常在的一丈紅如今也就用在你身上了。本宮看見你這雙爪子亂晃就覺得反胃,蘭芝,把她的護甲拔了,用戒尺責打手掌二十下!。”


    青櫻一聽要去掉自己的護甲,拚命掙紮扭動著身軀,大聲叫嚷起來:“華貴妃娘娘,您不能摘了嬪妾的護甲啊,那是嬪妾的體麵,您如何罰嬪妾都不要緊,但嬪妾不能丟了自己的體麵。”


    華貴妃聽了這樣荒謬的話,不怒反笑,說道:“本宮真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太後和皇後選你進宮就是來逗人笑的吧。”


    蘭芝拔掉了青櫻的護甲,心裏鄙夷道——怎麽會有這麽醜的手,她一個宮女的手都比如常在的手要白嫩。


    接著拿著戒尺狠狠地打著青櫻的手掌,青櫻低聲啜泣著,心裏想:決不能大聲叫喊,如今已經沒了護甲,丟了自己的體麵,不能再丟了尊嚴。


    青櫻迴宮後,阿箬看到青櫻的臉和手,擔心地問道:“小主不是去給莞貴人送湯了嗎?怎麽會這樣,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敷完太醫的藥,阿箬這才發現容佩沒有跟著迴來,問道:“小主,容佩去哪了?”青櫻一臉平靜地說道:“容佩已經被華貴妃亂棍打死了。”


    阿箬一臉不敢相信,說道:“怎麽會這樣?”青櫻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言語中都是對華貴妃囂張的不滿,但提到容佩的死卻很淡然,像是再說晚膳吃了一碗麵一樣無所謂。


    阿箬雖與容佩相處不久,沒多少感情,但看到青櫻對維護自己的宮女被打死的態度如此冷漠,心下一寒,會不會有一天自己被處死,她也是不會維護自己,這麽無所謂的樣子。


    青櫻淡淡地說道:“華貴妃還罰我抄寫宮規百遍,你去準備筆墨紙硯吧。”


    阿箬看著青櫻整個手都紅腫了,還硬要把護甲戴著,手指翹的高高的寫著字,勸說道:“小主,要不還是把護甲卸了再抄寫吧。”


    青櫻依然淡然地說道:“華貴妃想要拿走我的體麵,我就偏不如她的願,無論如何,我的體麵最重要。”


    阿箬繼續勸道:“可是小主這樣是寫不快的,這要抄到什麽時候啊?”


    青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容佩沒有分寸,貴妃打死她,可貴妃自己也失了分寸,我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分寸之內。”


    阿箬心裏狐疑——就你,自己的奴婢被打死都護不住,還能讓盛寵的華貴妃知道分寸?麵上還是附和著說道:“華貴妃實在是太過分了。小主不是抄宮規嗎?怎麽寫了一首旁人的詩。”


    青櫻搖著頭,笑道:“抄宮規是弄小巧,這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得意洋洋的拿著毛筆一指。阿箬見勸不動,也不願意再多言。


    抄了一天一夜,青櫻累的頭暈眼花,這才抄完。對阿箬說:“一會兒你等在皇上的必經之路上,不經意間讓皇上知道我被華貴妃罰抄寫宮規,再把這首詩放在上頭,皇上見了一定會心疼我,處罰華貴妃的。”


    阿箬內心很無語——這就是你說的讓華貴妃知道什麽叫分寸以內?結果就是乖乖抄完了宮規?自打進宮就沒見過皇上什麽時候心疼過你,皇上會因為這麽一首詩就把按照宮規處罰你的華貴妃降罪?簡直荒誕無稽。


    阿箬心裏這麽想,但是還是按照青櫻的吩咐去了。


    等阿箬迴來時,青櫻一臉興奮地問道:“怎麽樣,皇上說了什麽?”


    阿箬迴道:“皇上看都沒有看一眼,聽說華貴妃罰了小主,隻說小主出言不遜,禦下不嚴,理應受罰,讓小主以後恪守宮規,謹言慎行。”


    青櫻一臉不相信地說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傳錯了,皇上不可能如此待我,我和皇上青梅竹馬,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阿箬也是聽夠了這句話,每一天青櫻最起碼都要說兩遍,耳朵都快起繭了。以前在家時覺得自己的小主聰慧,進了宮才知道自己的小主真是除了這句什麽也不會,果然人最怕的就是對比。


    無奈地勸道:“小主,您還是先養好傷吧,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青櫻思考了片刻,臉上又恢複了喜色,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我不該拿後宮這樣的小事煩擾皇上,明日我去見皇後娘娘,讓姑母知道華貴妃的囂張跋扈,姑母是皇後,自然能懲處華貴妃,我會讓華貴妃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分寸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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