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然和唐麗的親人都不在湖濱市,他們各自給親朋好友打了電話,林毅然還撥了幾個國際長途,與國外友人交換了情報。


    唐麗總結了丁遙“預知夢”的信息,編輯成一條幾百字的短消息群發給手機通訊錄裏的好友,同時把相關內容發布在朋友圈、論壇和微博上。


    他們公司是世界五百強企業,作為行政部與宣傳部門的對接人員,唐麗擁有公司名下的幾個營銷大v號的賬號密碼,於是,她又登錄了公司賬號,轉發了這些消息。


    離開公司時,林毅然本來還想去車庫拿車,卻被丁遙阻止了。


    林毅然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唐麗不解地問他:“你一個住別墅的富二代,至於那麽心疼一輛福克斯小轎車嗎?”


    林毅然深深歎了口氣,滄桑地說:“唐麗,你不懂,那輛小車是我用自己薪水貸款買的,意義不一樣。”


    丁遙不以為然地說:“福克斯小了點,不適合逃難。現在外麵多得是無主車輛,到時候選輛大的就好了,用不著可惜。”


    林毅然知道丁遙的腦迴路跟一般人不一樣,於是乖乖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按照丁遙的提議,三人準備去隔壁街的大型超市囤積一些物資。


    剛走到一樓,唐麗就被公司大廳裏躺著的保安屍體嚇了一跳。


    丁遙快步走上前去,毫不猶豫地用斧頭劈開屍體腦袋,有了辦公室裏的經驗,這次她的力道掌控熟練許多,隻濺出來一點腦漿。


    看到這一幕,唐麗忍不住尖叫起來,林毅然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丁遙不由得皺眉,跟奧丁大陸的人類聖騎卡爾,矮人戰士尤裏,精靈弓箭手阿瑞安,以及獸人牧師海倫相比,這兩個新隊友不但沒有什麽戰鬥力,心理素質更是低得可怕,她甚至開始懷疑,邀請他們同行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她耐著性子解釋說:“放著這些屍體不管的話,他們會變成怪物的,趁現在多消滅幾隻,以後我們的敵人就會少一些。”


    林毅然咽了咽口水,話雖這麽說,他們隻是普通工薪族而已,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啊。


    他鼓起勇氣勸說丁遙:“那個……等會上街你可別這麽做啊。萬一有人報警,要以侮辱屍體罪把你抓進監獄,那可就麻煩了。”


    丁遙並不覺得,此時此刻警察還有餘力管這種小事,不過為了安撫隊友脆弱的心靈,她仍然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出了公司大門,外麵是災難片裏才會出現的混亂景象,遍地都是屍體,人們尖叫著四處逃竄,公路被損毀的車輛堵得水泄不通,一些汽車因為撞擊過猛開始起火,還有人在趁亂打砸搶掠沿街店鋪。


    丁遙拎著消防斧走在前麵,唐麗和林毅然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在辦公室裏,兩人對丁遙的話尚且存在一些疑慮,親身經曆大街上的可怕場麵後,他們已經完全相信了她的說辭,並決定牢牢抱緊這條大腿,絕不輕易放手。


    聯花超市離公司不遠,三人小心地避開人流,繞過地上屍體,不久便到達了目的地。


    隻見超市大門敞開著,門口停了一輛救護車,旁邊圍著一大群扶著親朋好友屍體的人,都想搶先上車。


    急救人員滿頭大汗地維持秩序,可在這種時候,誰會聽得進他的話?


    這些人親眼目睹親友倒地不起,變成了一具沒有心跳的屍體,緊接著又受到紅日出現的刺激,早已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


    很多人眼見擠不上救護車,幹脆抱住屍體跪地大哭。


    血紅視野無限放大了人們內心的負麵情緒,將每個人的表情扭曲得宛若惡鬼。


    丁遙搖了搖頭,如果連第一道心理關都過不去,等太陽恢複以後,這些人怕是沒有多少能存活下來。


    她又看了眼天上紅日,心裏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


    這一天是周六,超市裏的顧客很多,丁遙三人趕到的時候,許多人正從裏麵湧出來,有的背著屍體,還有的推了一購物車的食物,很明顯,想到囤積物資的人並非隻有他們。


    超市裏一片狼藉,到處是撞翻的貨架,商品淩亂地灑了一地,很多包裝袋被人踩破了,浸泡在亂七八糟的碎渣和液體當中。


    貨架與貨架之間,橫著不少無人認領的屍體,都是一些單獨逛超市的人。


    他們還看到一家三口,爸爸和女兒都死了,媽媽拖不動兩具屍體,隻能盡力把他們抱在懷裏,一麵痛哭,一麵哀求人們別踩到她的家人。


    丁遙歎了口氣,她見慣了生離死別,在這樣的人間地獄裏方能穩住情緒。


    旁邊的唐麗已經淚流滿麵,要不是丁遙扶著,早就癱倒在地了。


    林毅然雙眼通紅,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嵌進了肉裏。


    他在那一家三口對麵站了會兒,很快下定決定,邁開腳步就要上前幫忙。


    “你站住。”丁遙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令他的動作一僵。


    林毅然倏然轉過身,像是發泄般朝她吼道:“你還有心嗎?為什麽能這麽冷靜!他們、他們都是我們的同類啊!”


    丁遙靜靜地望著林毅然,她的眼眸就像廣袤的夜空,閃著星辰般微亮的光,似乎能夠看透一切。


    在這樣一雙眼睛的注視下,林毅然漸漸平靜下來,他本來並不想指責丁遙,隻是心理壓力過大,才會用這種方式發泄情緒。


    等林毅然的唿吸緩和了一些,丁遙認真問他:“林毅然,救一兩個人,然後失去救更多人的機會,與為了拯救大部分人,狠心犧牲極少數人的性命,你會選擇哪一邊?”


    林毅然被她問得愣住了。


    丁遙繼續勸道:“現在隻是黑暗來臨的前夜,以後死的人還會更多。林毅然,空間異能非常重要,所以,你絕不能倒在這裏。”


    她看著林毅然和唐麗,像是透過他們,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剛穿越到奧丁大陸的自己。


    恐懼,畏縮,挫敗,無力,乃至自暴自棄,這些情緒她也曾有過,如果當初沒有熬過來,就不會有站在這裏,給新隊友傳授經驗的她。


    “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收集物資,迴到安全的藏身點,然後盡快成長起來。沒有人知道異能在人群中的覺醒幾率,萬一概率很低,你們就是人類未來的希望。”


    丁遙不動聲色地握緊右拳:“還是說,你準備幫別人扛屍體迴家,然後等第二天它們變異成怪物的時候,把你們一起殺死?”


    林毅然的雙商不低,此時情緒早已平複,自然明白哪一個才是正確選擇。


    他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低聲說:“我們走吧,需要收集哪些物資?”


    丁遙這才放鬆了右手的肌肉,如果林毅然不聽勸告的話,她是準備直接把人敲暈扛迴去的,畢竟,與水係異能相比,空間異能的用處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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