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予話剛落,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滿臉怒氣地上前罵道:“你們林家香料鋪子裏居然摻有毒的料頭!”


    青年身著錦緞長袍,頭戴黃金白玉冠,一身富貴毫不遮掩。


    許士元臉色鐵青,正想開口怒罵迴去,見徐知予站立在旁一言不發,便隻能暫時忍下。


    青年身旁的人立刻解釋道:“我家老爺姓李,家住城北,前兩日上街時,聽聞林家進了一批新鮮的香料,便命小人前去購置迴府。”


    “昨日晚膳食用了你們林家鋪子裏的花椒,老爺與夫人吃過之後便中了毒,今早發現時已經人事不醒。我家公子去府衙上告,得知刺史已經來了林家府上,便求了司使來為李家作主!”


    李公子也不等許士元說什麽,伸手拽住身旁王掌櫃的衣領道:“這是你林家的掌櫃,他說了這花椒就是林家新采買迴來的。林家為商不仁,以次充好,不惜夾帶有毒的下等料品,簡直枉為行首。”


    王掌櫃神色恐慌,眼神飄忽不定,不敢去看許士元。


    許士元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雙眸死死地瞪著掌櫃,隨後朝徐知予道:“此事還不能隨意下定論,請求徐司使容我徹查一番。”


    徐知予臉上並無任何責難,不急不緩道:“這個案子本不該由我來管,隻是這李家家主與我在查的一宗私鹽案有關,隻能事急從權了…”


    許士元態度認真,揖首道:“是,我這就馬上讓人去找采買的人來對峙,不如司使暫到東園等候片刻。”


    徐知予微笑道:“那就請許大公子帶路吧。”


    李公子見許士元並不理會自己,反而去討好徐知予,不敢開口怒喝,隻是眼巴巴地看向徐知予。


    徐知予頭也沒迴,跟隨許士元去了東園,差伇帶上幾人跟隨在後,李公子也不敢不跟從。


    翟雲霽與宋靈淑走在後麵,翟雲霽小聲道:“宋長史覺得,這事是不是有人故意下毒嫁禍給林家的。”


    宋靈淑小聲迴道:“這個李公子開口便以此質疑林家行首的地位,可見確實是早有準備。不過,這毒是不是故意下的就不清楚。”


    就算李公子是想對付林家,也沒必要拿父母的性命當玩笑。


    “說不定中毒一事是假的。”


    “不會,如若中毒是假,一戳便穿,都不需要讓官府來查,林家自己就能解決。”


    翟雲霽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那就是有人偷換了花椒!”


    宋靈淑輕笑,“這可能性更大些。”


    徐知予被請進東園正廳後,許士元便出了東園,急忙趕去找人。


    宋靈淑這才找到機會與徐知予說話,還未開口,徐知予便示意她到另一邊。


    二人到了側廳後,宋靈淑朝徐知予見禮。


    徐知予笑著虛扶一把,道:“臨行前,長公主說你會來蘇州,也與我說了潘家之事。”


    宋靈淑立刻明白徐知予的意思,笑著道:“潘家與江南幾大世家皆有聯係,我隻能親自來蘇州方能找到辦法。”


    徐知予道:“這李家一案實屬不尋常,我這才帶著人來時清園。”


    用不尋常來形容太過委婉,應該是故意針對,也是對徐知予設局利用。


    宋靈淑明白,徐知予明明可以不管這事,卻要親自帶著人來,目的也是想幫自己一把。


    “今早,我聽許大公子談及了柴家,似乎是早已經知道柴家想在今日對付林家…”


    徐知予頓時來了興趣,“這麽說,這香料一案,也是兩家相爭的結果?”


    宋靈淑盡力壓低了聲音道:“許大公子出來見到掌櫃時非常意外,這事應該是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原來如此,那我們便看看這兩家要如何應對…”徐知予笑容有些高深莫測。


    宋靈淑倒是想幫著林家,因為要對付潘家,林家與許家都不能丟掉手上的行商權,否則就很難阻止潘家。


    何況,柴家與潘家交好,在香料一事上,定是做了萬全準備,說不定真讓林家措手不及。


    宋靈淑隨後又向徐知予說簡單說了喬家兄弟,還有潘家爭奪酒池一事。


    徐知予認真聽完後,說了句像感慨,又像是估量的話:“許家與林家關係確實非同一般。”


    這行商權這一事上,兩家確實是同心協力。


    二人沒說多久,就聽見外麵有一群人正往這而來。


    徐知予與宋靈淑迴到了正廳,見盧刺史領頭進來,林家大夫人鍾萍萍緊隨在後,身後還有兩人一同前來。


    徐知予與幾位刺史在這種尷尬的場合寒暄了一番,隨後兩人分坐兩旁,共同審問此案。


    掌櫃見鍾萍萍進來,縮在角落裏。可惜鍾萍萍沒給他逃脫的機會,對徐知予行過禮後,便開始一一詢問經過。


    李公子的下人又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這迴李公子沒敢直接質疑林家行首之位,隻嚷著要討個公道。


    盧刺史臉色陰沉,端坐在上首之位,冷哼道:“你父母昨夜便中了毒,你不先去府衙報官,倒是直接想來尋仇了?”


    李公子臉色微變,有些結巴道:“我聽說盧刺史來了時清園,便…”


    “你是覺得本府會包庇林家,所以才去求了徐司使一同前來?”


    盧刺史的話有些刻意,但徐知予並無任何不滿,也是帶著看好戲的目光看向李公子。


    李公子臉上有些慌亂,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鍾萍萍上前行禮,聲音清朗道:“若李家所買的花椒,確實我林家鋪子新采買的貨品,林家絕不退縮,一定會擔此責任。若不是,那便求盧刺史為林家作主,找出那個汙蔑之人。”


    盧刺史臉色放鬆了一分,點頭道:“實該如此。”


    隨後,對李家的下人喝問:“你仔細說說,是誰去林家鋪子裏購得花椒?所購幾兩?當時鋪子裏有何人在?剩餘花椒在何處?”


    李家下人麵對這一連串的詢問,有些慌張道:“前天,老爺突然對我說,林家新進一批香料,品質極好,讓我去采購一些屯於家中備用。”


    李家下人義憤填膺,又指著掌櫃道:“我去林家鋪子時,正是這個掌櫃給我稱量,買了花椒三斤,八角一斤,桂皮一斤…”


    下人說了一長串的單子,隨後呈上手中未用的一包花椒,“這個就是從林家鋪子買的花椒,己用三兩,剩餘的都在此了。其餘香料還未使用,已經讓人扔了。”


    鍾萍萍接過花椒,用手一拈,冷笑道:“這花椒根本不是我林家鋪子所出!”


    李家下人麵露震驚道:“這怎麽可能,這…這就是掌櫃親自給我稱量的…”


    掌櫃焦急道:“這花椒與我鋪中花椒品質有異,定是他背後替換了…”


    盧刺史身邊的隨從接過紙包,遞上了桌前。


    宋靈淑靠得不算遠,看見紙包的花椒雖然顆粒飽滿,有些花椒外表卻有些有泛著微青,像是摻了一些不同品質的花椒。


    鍾萍萍迴稟,立刻讓人去取這一批新采買花椒前來對峙。


    隨後,鍾萍萍又道:“請盧刺史允許,將他從我林家鋪中購置的所有香料一並呈上。”


    如果隻是花椒出問題,定是有人從中做手腳,如果是這一批香料都有問題,那就真有可能是林家下內部有人搗鬼。


    李家下人隻道是扔了,但明眼人也知,這些東西不可能會隨意扔掉。


    眾人沒等多久,林家取來了正在出售的花椒,去李家取料的府衙之人也迴來了,許士元還帶來了兩個大夫,現場驗花椒。


    兩份各置一邊,一眼看去,像是差別不大,但仔細看,李家那份有帶個別青顆,而林家的這份包衣都是紅色,並無任何青色顆粒。


    李公子憤憤地指著鍾萍萍道:“定是林家見出事了,取了一份好的上來對比,我家中隻在他鋪子裏買過花椒,又怎麽可能會別的花椒…”


    鍾萍萍上前道:“李公子不相信?大可去尋人打聽,我林家鋪子裏何時賣過摻青的花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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