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族長話語畢,裴璟笑出了聲,“這吳騫替他人賣命,最終他的命也不過淪為了他人計謀的一環,哈哈…”


    宋靈淑道:“張族長,供詞會呈上刑部,策劃此事的主謀會得到應有的懲罰,屆時,你隻需如實交代…”


    針對吳騫之死,以及陷害宋侍郎一案,張家並非主謀。但私礦一事,她就不敢保證,朝廷會如何處置張家。


    “張歧,你以為你張家還能活命嗎?”賈平冷笑地看著父子倆。


    張族長木然地掀起眼皮,深深地看著賈平,“我張家就是死,也要拉著你們這群背刺的小人一起死!”


    “愚蠢!”賈平的憤怒快壓製不住,低吼道。


    宋靈淑雙手撫掌,淡淡地看向賈平,“賈別駕,你別急,這還有一人未開口呢。”


    堂內眾人的眼睛聚集,看向一直在後麵顫抖的農夫。


    農夫抖得更劇烈了,聲音磕巴:“草民…草民全都說了…”


    “是…是他,是他帶人將箱子送進了草民的家中。”農夫手指顫抖地指著賈平。


    “也是他,讓草民…在堂上指認…指認…”


    賈平臉色鐵青,不再開口。


    裴璟肅然道:“賈平,你身為朝廷從五品官員,居然公然盜竊官銀,栽贓陷害,真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裏了!”


    宋靈淑忙問農夫:“他是不是在上堂前,提前給你看了畫像,讓你指認畫像上的人。”


    農夫立刻點頭:“對的…他讓人拿了畫像,讓草民記住…如果草民認錯了人,就…就要草民的命。”


    怪不得,三年前農夫一入堂內,就立刻指認了宋侍郎,沒有半分猶豫。


    裴璟站起身道:“所有證人證詞都已經齊全,那便立刻迴京吧。”


    “等等…還有一人。”宋靈淑嘴角帶著笑,對汪流道:“有請餘司使。”


    官銀失竊的案子已經徹底查明,還有楊敬之的案子還未查明。


    賈平早已自身難保,她倒要看看餘昌仁還會不會嘴硬。


    餘昌仁被兩名府兵押入了堂內,後頭還綴了個人。


    “這是做什麽?餘司使賬目一事本官還未查明,怎的就想急著審判?”袁魯怒氣衝衝地緊隨在後。


    袁魯一入堂內,見裴璟端坐在左側,很快收斂了臉上神色,揖首道:“世子怎麽有空來江州了。”


    “袁監使公務繁忙,本世子都到一個多時辰了。怎麽,餘司使身上還另有要案,那得先往後稍稍了。”裴璟毫不客氣地迴道。


    袁魯訕訕道:“世子要查重案,那當然是世子先…”


    “來人,給袁監使搬把椅子。”宋靈淑適時出聲。


    既然袁魯想護著餘昌仁,那就讓他護,看看他有多大的膽子。


    袁魯閃過愕然,忙道:“不用,不用,我還有要事在身,餘司使賬目造假一事後麵再說,我先迴去了。”


    “告辭!告辭!”


    說完,肥胖的身軀很快就消失在了堂內。


    餘昌仁見袁魯離去,臉上惶然,自覺地就跪在了堂下。


    宋靈淑暗暗翻了個白眼,問:“餘司使可還記得楊敬之。”


    餘昌仁驚訝抬頭:“記得,但三年前的事…與下官無關。”


    “與你無關?上交給刑部的賬本不是你重新寫的嗎?”


    “這…下官隻是依照往日所記數目,重新統計…實非下官隨意捏造!”


    宋靈淑冷笑,拿出了邱興交上來的賬本,“當日司衙發生大火,正巧是邱主簿將賬本寫好,放入書房的時間。也正巧,起火的地方就是書房。”


    “餘司使,你說說,這大火是長眼睛了嗎?就隻盯著賬本燒!”


    “是下官…疏忽了…”餘昌仁低垂著頭,俯身道。


    隻說是自己疏忽,卻絕不承認縱火之人是他。


    “好!既你說這火與你無關,那偽造賬目,難不成也是他人蒙騙於你?”


    “這是邱主簿記的賬目,與你上交給刑部的半數不對。你說你是依照往日細賬所計,這份名單裏,皆是當初負責運送的差伇。”宋靈淑揚起了手中的名單。


    “他們共同擔保,邱主簿的賬目所記才是真實的,你的賬目數目皆是不對。”


    “餘昌仁,你好大的膽子,偽造賬目,欺騙朝廷,還私吞了剩餘修堤款。”


    “沒有,下官沒有私吞修堤款。”餘昌仁慌張地抬頭,“不是下官做的…”


    “不是你做的?”宋靈淑再次拿出了自己身上帶的賬本,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賈平,“這是從何茂妾室—黃全芬身上找到的賬本,上麵詳細記錄,你與賈平二人曾與她多次合謀,侵吞他人商鋪…”


    “你還敢說,你什麽都沒做嗎?”


    “下官承認,確實曾與他二人做過此事,但修堤賬本一事,並非下官主使…”


    “何人主使,快細細道來!”裴璟坐直了身體,冷冷道。


    餘昌仁看向賈平,眼中帶著一絲絲疑慮。


    宋靈淑見此,往下走了幾步,大聲道:“餘昌仁,三年前替換修堤材料的人是不是你!你枉顧朝廷所托,枉顧江州數萬人的性命,你不怕那些死去的人到了閻王殿前,告你戕害無辜嗎?”


    餘昌仁雙眸中漫上恐懼,急忙道:“是範監使所做,下官…下官隻是聽命於他…”


    “是範監使命下官重新編寫了新賬本,還…還讓下官替換原來的賬目。”


    “另外,安排替換材料的人也是由範監使帶來的人負責,那些修堤款也都是由範監使拿走,下官絕對沒有動半分…”


    餘昌仁說開後,就如同竹筒倒豆子,將範其在南都水司所做的一切都抖完了。


    最後抬眼指著賈平道:“書房縱火…是由賈別駕與範監使安排的。”


    宋靈淑道:“那上交假賬目與做偽供,也是範其讓你做的?”


    “是的,他…答應下官,楊敬之走後,下任南都水司使就由下官擔任…”


    餘昌仁跪向裴璟,急切地懇求道:“世子,下官皆是聽命於範監使,不敢違抗…求世子向長公主求情,饒下官一命!”


    裴璟把玩著玉佩,悠然道:“你檢舉範其有功,迴了西京我自會向長公主求情,可若是到了刑部大堂內…”


    “下官一定據實以告,不敢半句隱瞞!”餘昌仁斬釘截鐵,重重地磕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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