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們的馬車在隋州城外等了半個時辰,袁魯的馬車才慢吞吞地駛出了城門口。


    袁魯上前抱怨了兩句,沈行川毫不理會,直接示意小吏可以啟程了。


    袁魯自討沒趣,在路過宋靈淑馬車時,停了下來沉著聲說:“宋長史敢插手管隋州的事,不怕長公主怪罪嗎?”


    “此事我已經寫信向長公主稟告,若責怪下來,也是我一力擔下,不勞袁監使操心了。”


    宋靈淑甚至沒有掀開車簾,感覺到馬車旁的人離去後,眼中浮現一抹諷刺。


    ……


    隋州與江州大半日路程可到,但為了顧及沈行川的傷勢。馬車行進比之前要慢,直到酉時黃昏之際才至江州。


    宋靈淑在兩州交界處開始就掀開了車簾,一路欣賞著江州的山水地貌。


    隋州城背靠著延綿百裏的桐柏群山,而至江州接續的山脈正是太夷山脈。太夷山脈在江州的南麵,一整條山脈如同伸進了地平處,看不到盡頭。


    植被倒是與隋州並無太大區別,官道周邊也陸續出現村落,村落背靠山脈,前方是一片農田,一條河流貫穿村落。


    這已經是她見到的第三條小河流,涇江連接的小河流像葉脈一樣,遍布了整個江州,難怪每當涇江發生水災,江州總是受災最重。


    江州地勢較低,既是水脈豐富的魚米之鄉,也像是匯流了諸多河流的‘窪地’。


    城門口的小河流,成了江州天然的護城河,過了石橋,灑上金色之光的江州城,赫然出現在了所有人眼前。


    他們一行人直接入城往州府而去,道路兩邊是琳琅滿目的商鋪,裏麵的貨品大多是產自江南地區,少部分是胡商帶來的。


    最特別的一點是,城內大多數的商鋪門前,都掛著一塊小旗子,上麵的圖案與水神會木牌上的一樣。


    江州府衙門前。


    刺史胡仲滿臉堆笑上前迎接沈行川與袁魯,忙叫人把提前準備好的軟轎抬了過來:“沈侍郎,你傷勢重,又顛簸了一路,還是乘轎入內吧。”


    “咳,不必了,我還能扛得住。”沈行川直接擺手就拒絕。


    胡仲的‘好意’落了空,怔了一會才讓人退下去。


    袁魯坐了一天馬車,早已經是又累又餓,不耐道:“胡刺史,我們趕了一天的路……”


    胡仲立刻又笑著說:“對對對,已經準備好了住處,現在我先讓人帶沈侍郎與袁監使去休息一會,晚上在城中酒樓設宴給幾位接風洗塵。”


    宋靈淑自下了馬車就四處打量著江州府衙,此時夜幕將臨,府衙門前的街道隻有零星幾人路過。


    江州府衙給他們安排的住處是在衙署同一條街道的另一端,上了二樓後,從窗戶上能遠遠地看到府衙的大門,安排得倒是很稱她的意。


    可能是看她是女子,房間獨立安排在了二樓的東麵,周圍沒有其他房間,不會被其他人打擾。


    夏青將換洗的衣服取了出來,又抱怨了一番這邊不好取熱水。


    “姑娘,這裏的蚊子怎麽比隋州官驛都多。”夏青皺眉一邊揮動著袖子。


    “江州河流多,蚊蟲自然也比其他地方多,這裏比不得西京,隻能忍忍了。”


    宋靈淑換了衣服,又重新梳了發,準備去赴宴,正式見見江州府的這幾人。


    夏青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阿延現在住何處,他知道不知道我們已經到江州了?”


    “應該是知道的,若他來了,你讓他先留下,等我迴來。”


    “好。”


    宋靈淑下樓後,得知袁魯已經先行一步,隻好先去找沈行川。


    沈行川又重新換了藥,在大夫的再三囑咐之後才出房門,見宋靈淑等在前麵,開口道:“我聽說宋長史要查的案子與南都水司有關,明日宋長史可以隨我一同去衙署。”


    “好,那與我沈侍郎同行。”宋靈淑拱手致謝。


    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先查一查南都水司內部情況,對她是非常有利的。何況她還需要有人引見一下南都水司的主薄——邱興。


    ……


    江州最大的酒樓內,此刻燈火通明,除了州府的幾個官員,再沒見到其他客人,應該是被胡刺史包下了整座酒樓。


    宋靈淑打量著這個十分奢華的酒樓,果然看到了大門口處掛著的水神會小旗子。


    胡仲身後跟著幾個官員,幾人笑著上前揖禮:“沈侍郎,快請!袁監使已經先到了,就等你們了。”


    沈行川錯開了身,向幾人介紹道:“這位是宋長史,此次與我同行來江州,她來江州另有長公主安排的差事。”


    胡仲幾人眼睛亮了亮:“略有耳聞,宋長史好!”


    隋州的事已經傳到江州,江州府的人知道她不奇怪。


    宋靈淑微笑揖禮:“胡刺史……”然後看向不知名字的中年男人。


    胡仲笑著依次介紹:“這位是別駕——賈平,這是南都水司使——餘昌仁……”


    宋靈淑聽到賈平這個名字,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賈平一派斯文書生的模樣,眼神中透著清明又正氣。


    沒想到此人與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隻看外貌倒是看不出此人的心狠手辣。


    而南都水司使餘昌仁,身體挺著個肥胖的肚子,雙眼溜溜轉著,將精明都寫在了臉上。


    入席後,胡仲與袁魯兩人推杯換盞喝得盡興。


    “有沈侍郎和袁監使在,今年江州定能安穩度過雨季,我再敬袁監使一杯。”


    “對對對……下官要敬袁監使一杯。”餘昌仁站起身,笑得十分諂媚。


    袁魯高興地舉起酒杯:“修堤一事,還要胡刺史與諸位多多指點,我初任都水監使不過一年,對這三江水係不太熟悉。”


    胡仲忙道:“哪裏哪裏……”


    “長公主能派江侍郎與袁監使來江州,定是因為兩位都是西京中身有大才者,我等還不敢談指點。”賈平撫了撫胡子,起身舉起酒杯向在座的人敬了一杯。


    餘昌仁意會過來,笑著立刻接著說:“對對……下官還要袁監使多多提點……”


    賈平在旁邊偶爾插話,不會太凸顯自身存在感又能把控全場,他說話時連胡刺史都沒有敢開口插話。


    袁魯聽了賈平這話很高興,又猛灌了幾杯酒下肚。


    因為沈行川傷未愈不能喝酒,幾人都不敢勸他酒。而宋靈淑又是女子,入席後也是滴酒沒碰,眾人也識趣不敢勸酒。


    整晚就隻有袁魯陪著江州州府幾人在喝,直到他麵色泛紅,雙眼迷蒙,酒席才算結束。


    宋靈淑沒吃什麽東西,整晚都在聽胡仲、賈平、餘昌仁說話。


    從今晚這一桌宴席中可以看出,賈平在江州的話語權確實很大。何茂入西京任禮部尚書之後,胡仲調入江州時日不長,論對江州的掌控可能還比不上賈平這個當了快十年的江州別駕。


    餘昌仁倒是符合楊珺如所說的那般,他是三年前從南都水司丞升任為南都水司使,在江州也留任七年。


    要想查這兩人,從內部下手不合適,太容易被發現,還是隻能從外入手。


    比如那個遍布全城的水神會。


    水神會能在江州如此穩固,州府的人肯定也參與其中,想要找到證據,還需要聯係桐柏山的人,或許他們已經有辦法了。


    ……


    宴席結束後,胡仲親自將沈行川送上了馬車,還叮囑了車夫小心。


    宋靈淑自己獨坐一輛馬車,馬車跟在沈行川的後麵,一路返迴住處。


    不得不說胡仲妥帖的安排,令她感到微微驚訝,這個胡刺史有些神秘,令人看不透。


    在宋靈淑沉思之時,一陣馬劇烈嘶鳴,有什麽東西轟然倒下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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