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白,一個悲傷的男子,此時此刻正站在東京最高塔的頂端,迎著蕭瑟冰涼的晚風落下淒苦的眼淚。


    “再見吧,這個對廢柴充滿惡意的世界!”


    他的身體被風吹得搖搖欲墜,腳下也站得不穩,隻要往前跨一步,或是風吹得更猛烈一下,就會呈自由落體的趨勢自高空墜下,啪嘰一下落地死無全屍。


    風聲便仿佛成了最哀怨的祭祀聲,齊木白很是留戀地最後看了一眼腳底下這座燈火輝煌的繁華城市,閉上眼,毅然地抬腳,向前——


    “玩夠了嗎?心滿意足了就快點迴家,大半夜在天上看著你吹風很無聊。”


    腳下忽然多了一個支撐,齊木白睜眼一看,就見那所謂的支撐點其實是別人的手掌。麵無表情的少年盤腿飄在空中,伸出一隻手抵住了他的腳,正抬眼向上看,眼神中表達的正是不耐煩。


    齊木白對於赫然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靈異現象”絲毫不顯震驚,因為這個超能力少年就是他的表弟,齊木楠雄。


    “你怎麽還沒迴家,不是說好了讓表哥我自生自滅麽。”比起震驚,他反而覺得不滿。


    齊木楠雄(冷漠):“哦,因為你答應的東西還沒兌現。”


    齊木白:“……”


    完了。


    毫無疑問。


    這一次的自殺計劃,再度失敗。


    失敗的根源竟然是一杯咖啡果凍。


    事情是這樣的。


    這個悲傷的男子齊木白,實際上來曆不凡。他有兩個表弟,一個表弟小小年紀跳級讀牛津,屬於人類中的天才,另一個表弟自出生起就有超能力,屬於超越人類範疇的天才,他的姑姑姑父雖然沒有高智商也沒有超能力,但就粗神經的方麵絕對也能算得上特殊人才。


    於是,在這個充滿不平凡的家庭裏,隻有打小借住在這兒的齊木白最像個正常人類,通常擔任了吐槽並被吐槽的角色,被天才們包圍,猶如生活在水火之中,痛苦不堪。


    按理來說,這種痛苦隻能算是自嘲,怎麽會讓他想著自殺呢?隻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悲傷的男子其實也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


    他還算特殊的、不那麽正常的一點,便是每次投胎轉世後,都會留下上一世的記憶,死了幾迴下來,如今擁有的記憶數也數不過來了。因此,齊木白知道自己每一世最終的死因。


    ——躺槍。


    簡直就是個糾纏不休的詛咒,齊木白每一世的家人都有至少一個有著超強能力的天才,把他襯托成路人,還會讓他無數次躺槍死於非命。


    比如第一世,他為了救他那每到一處就會發生命案的弟弟,被黑社會勢力一槍爆頭崩死了。


    比如第二世,他死在了從天而降的超級網球之下。


    比如第三……


    不能再迴憶了!


    總而言之,齊木白覺得這就是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無誤,第一次死後換個身份重生他還覺得慶幸,第二次他便開始慌張,到了第三次慌張就升級成了惶恐,更不要說此後的無數次死亡。不管姓氏是什麽,名叫“白”的這個人無論如何都活不到十九歲,最多的一次死在十八歲的最後一天晚上,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循環。


    所以,在三歲那年發現才出生的表弟會懸空飄移的那一刻,齊木白的內心是無比崩潰的,並在那一刻起就開始籌備起了自殺事項——我自己死行不行?!


    作為齊木白的一生,等到今天淩晨十二點,就會抵達最終的十八歲。他用咖啡果凍賄賂表弟把他丟到東京最高的塔尖尖,準備跳塔自殺,結果表弟不肯走,到底還是失敗了。


    啊,實際上會失敗也是早就猜到的。隻要超能力者想阻止,路人想死都死不了。


    “唉,果然這就是我的命……”


    齊木白長歎一聲,慢慢縮迴腳,頹然地蹲下,抱住膝蓋。“罷了,如果楠雄在我有生之年能夠叫我一聲表哥,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可以的話我很想沒有你這種笨蛋表哥,但是用超能力更改設定很麻煩,就這樣湊合吧。”順帶一提,超能力者表弟通常不開口說話,都是用傳心術讓別人聽到自己的心聲,“至於改稱唿,別妄想了,你確實就是個愛胡思亂想的笨蛋而已——對了笨蛋,再蹲在那裏不肯挪動的話,再過十秒你就會被滑翔翼刮住衣領勾走,然後跟滑翔翼的主人一起跌進海裏。”


    傳說中的齊木楠雄式麵無表情念念叨叨超·委婉關心,出現了。齊木白有些感動地抬起腦袋,卻沒把他說的被滑翔翼勾走當真。


    “哈哈哈楠雄你也會開玩笑了,這地方怎麽可能會有滑翔——”


    唰唰!


    齊木白話還沒說完,眼前便是撞進了一片白,接著身體唰地一輕,竟是在猝不及防之間飄起來了!


    “哇啊!”


    “啊啊啊!”


    兩聲驚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


    齊木白在昏頭轉向的間隙瞥見了自家表弟的身影。在這雪白物體撞過來的瞬間消失的粉發少年此時就站在剛剛他蹲著的位置,雙手環胸,嘴角似乎勾起了那麽一絲嘲諷弧度——喂!!!


    之後很快他就沒心思去關心別的事情了,後衣領確實被滑翔翼的一角勾住,他那衣服的質量出奇的好,竟然沒有斷裂,直接讓他跟這白翅膀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另一邊,由於左側機翼猛地多出了一個人的重量,滑翔翼一下失去了平衡,剛乘風向上,下一刻就轉著圈往下栽。天旋地轉了一陣,滑翔翼的主人終於拚了命地稍稍穩住了一些平衡,雖然還是跟磕了藥似的在空中左竄右移,但好歹能夠騰出空說話了。


    “你誰啊!”


    滑翔翼的主人問,頗有些欲哭無淚的語氣。


    “我、還想問、你——”


    你這家夥又是誰!沒看到塔頂有人嗎!


    齊木白倒是想這麽問,但是先前暈頭轉向的後遺症還沒消失,看什麽都是花的,說話也不怎麽利索。好不容易過了一會兒眼睛不那麽花了,他睜大眼望著那個抓著操縱杆的主人,又眨巴了幾下眼皮,覺得自己精神是不是恍惚了。


    怎麽迴事……為什麽看上去那麽眼熟?


    視野之中,這個有些眼熟的人也是頗為狼狽。穿的是全身通白的西服,結果領帶被風吹得在胸前颯颯地甩,白色禮帽早已不翼而飛,掛在眼前的單片眼鏡也碎了一半。他勉強看見了未被帽簷和鏡片遮擋的那張年輕人的臉,雖然正因為誇張的表情變得扭曲了一些,但五官擺在那裏,組合到一起,就成了相當熟悉的模樣。


    某段埋藏了不知多久的迴憶忽然攢動起來,齊木白的心頭忽然一顫。然而,不等他反應激烈地追問什麽,滑翔翼的翅膀傳出突兀地“咯嘣”。


    恰巧是他掛著的那一邊。


    齊木白:“……”


    滑翔翼的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男聲慘叫二重唱的迴響,好不容易飛過了城市的邊緣,滑翔翼就真的連帶著兩個人一頭栽進了海裏……


    好吧,其實是一個人。


    栽到一半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恐高的齊木白暈厥過去,在最頂上的頭發絲堪堪接近水麵之時,被表弟及時抓著腿提迴了家。


    之後一暈就暈到了第二天中午。


    次日他是流著冷汗從噩夢中驚醒的。


    掀開被子,連睡衣都沒想起要換,齊木白光著腳衝下樓,抓起姑父丟在沙發上的今天的報紙,一眼掃去。


    隻看了報紙頭版的標題,他的頭又開始暈了。


    占了首頁最大板塊的是一張較為模糊的照片,照片中白色的滑翔翼飄然劃過天際,落了後邊兒的直升機老遠,標題是:怪盜基德奪走月光之石警察無力迴天?


    再往下看,也占了一塊地方的是粗體字組成的新聞標題。


    【複活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再破奇案】


    毛利小五郎……


    怪盜基德……


    被捏得皺巴巴的報紙悄然落到了地麵,齊木白的神色一片木然。


    “我一定還在做夢。”


    他淡然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啪地一聲響亮之極,臉上也多了一道紅彤彤的手掌印。


    “……好痛!”


    作者有話要說:


    沒看過齊木楠雄的災難的妹子不用擔心,不影響閱讀~這裏表弟的爸媽都姓齊木,所以表哥主角才跟齊神同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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