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殘廢,你開玩笑也要有限度。”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手指緊緊地扣著輪椅的扶手,麵容依舊很平靜,像是他一點都不在乎一樣。


    “我認真的,我等你長大。”她溫聲說道,唇角勾起,再認真不過了,身體半跪了下來,與景止的身形齊平。


    她會等他長大,隻因為他是景止,她認定他了,與他是不是個殘廢無關,就算他隻剩下一堆骨灰也沒關係,隻要這個靈魂是他就行。


    景止轉過輪椅,轉身快速離開了,背影筆直卻帶著荒涼的意味。


    宋南兮簡直是想掐死時九,“你瘋了麽,那還是個孩子,你腦子裏在想什麽啊!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時九淡定地站起身來,偏頭對宋南兮說道:“是個玩笑。”


    宋南兮連忙哈哈哈了幾聲,“是玩笑,我差點都被你騙了,你這樣對人家小朋友產生多大心理陰影,太差勁了。”


    “我認識他。”時九淡淡地說道,“我和他,從前見過。”


    時九的目光落在了景止的背影,他可是她的愛人。


    後來時九就在酒店提供的一個房間裏錄了筆錄,宋南兮站在門外等著。


    對於警察錄筆錄的流程,時九已經很清楚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她好像總是會被牽連到這些事情,有的時候是被迫的,有的時候,譬如現在,卻是她自己管不住手。


    “你為什麽會選擇這個時間離開酒店,如果涉及隱私的話,可以不迴答。”麵前的警官注視著時九,嚴肅地問道。


    “也沒什麽,大晚上睡不著去市圖書館查點資料,這一點你可以在前台那裏的工作人員那邊確定,監控錄像也可以查,今天讓我碰到那人,真是湊巧而已。”


    正巧這個時候,另一位警察把櫃台上的那一遝子論文抱了過來,神情有點糾結,放到了桌上,隨即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隨便翻一翻都是基因什麽的,都是和生物化學有關的論文。


    警察有些奇怪地問道:“朱璣女士,你是個演員吧,為什麽要查論文資料?”


    “我愛人喜歡,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些。”時九麵色平靜地說道,唇瓣帶著清淺的紅色。


    愛人?


    警察的目光落在了論文的作者名上,景止。


    這個人好像老是被追殺啊,動不動就有報案謀殺案,受害人總是這個人,三天兩頭的,這是拉了多少仇恨值,還是家裏太有錢了?


    “是您,先生?”警察往前坐了坐,雙臂往前擠了擠,伸出頭來。


    朱璣一直有很多緋聞男友,但從來都是等到媒體發現的時候,已經換了下一個男朋友了。


    沒想到她已經有愛人了?警察大叔的八卦因子冒了出來。


    “從前是,現在不是,將來還會是。”時九垂下眼眸,唇角勾起,是很懷念也很開心的笑容。


    娛樂圈的關係,真亂。


    “警察先生,您還有什麽要問的麽?我待會兒還有事。”時九問道。


    “你是怎麽知道那人持槍的。警察繼續問道。


    “他的包碰到了我,我感覺到的。”


    警察有些詫異地問道:“隔著那麽厚一層布料,你怎麽察覺到的。”


    “那是一把手槍,碰到身體的觸感,有很明顯的槍支輪廓。我在國外學習過射擊。”


    “好了,那就沒什麽問題了,這次還是多虧了同誌你避免了人員傷亡。私藏槍支的事情,足夠那家夥牢底坐穿了。”警察站起身來。


    “筆錄確認一下,就沒事了。”警察把筆錄遞到了時九的麵前,有的話警察並沒有記錄,隻是記錄了後來的兩個問題,“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閨女特別喜歡你。”


    時九笑著點了點頭,簽了筆錄,順便留了個簽名,比個心。


    看到時九走出來,宋南兮這才鬆了口氣,她也是很無奈,自家藝人怎麽就和持槍的犯罪分子打架打上了,遇到這種事情不跑還還上去打架?


    夭壽啦!就朱璣那小身板,能和專業殺手對打?


    一定是老天保佑,她迴蘇市一定要去拜拜佛,去趟基督教堂什麽的。隨便哪一個,能起作用就行。


    宋南兮後來把那兩個櫃台小姐手機裏的照片還有錄製的視頻都刪掉了,這些事情流露出去,會有損朱璣風情萬種的美人形象。


    大半夜出門一定會又招來很多亂七八糟的猜測。


    宋南兮在這操心來操心去,時九卻很溫和地說道:“別擔心,我沒事。好好睡一覺,明天就都忘了。”


    她的鼻子莫名一算,這個沒有心的婆娘,都不知道她今天多麽擔驚受怕


    做她經紀人的這兩年,她還是第一次遇到警察,明明沒做過壞事,卻還是下意識心虛。


    時九還是沒去市圖書館,因為也已經很深,天快要亮了,宋南兮壓著時九迴房間好好睡覺了。


    一天一夜沒有睡覺,就算是鐵打的人,身體也會覺得累。


    時九本來並不覺得自己很困,沾到枕頭的時候,卻還是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夢裏地獄業火燒掉了景止的雙腿。


    她的雙手滿是鮮血,男孩就這樣倒在她的麵前,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想救他,卻無能為力。一把銳利的銀色匕首被她握在掌心,往著心口捅了上去。


    血流喪失,唿吸緊促,細密如針紮的疼痛感。


    “景止…景止…”


    時九從夢中驚醒,心髒卻還在隱隱作痛,窗簾透著隱約的光。


    她有些頭疼地捂住了頭,拉住了被子,用力地唿吸喘氣。


    雪夜裏的那次相遇,也許真的是命運對她和景止開的一次玩笑。


    體會過了被陽光照耀著的溫暖感覺,就再也忍受不了冰冷的亙古長夜。


    她不想鬆手,她想要擁有他。


    不隻是漂亮的,易碎的,雪花水晶球,而是作為她的太陽,作為她的愛人,陪在她的身邊,永遠。


    她不知道如何要愛一個人,她知道的卻是,如果她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愛,就得先去愛他。


    窗簾透出隱約的光,時間已經不早了。黑貓從天而降,隨即是兔子君,沉甸甸地壓在被子上。


    有的貓和有的兔子,從來對自己的體重沒有清楚的認知。


    朱璣站在床邊,叉著腰道:“熬夜又賴床,不健康加倍。快起床,起來吃早飯啦。”


    時九無動於衷,依舊窩在被窩裏。


    “要是變老變醜的話,等那孩子長大了,還會喜歡你麽?”朱璣挑了挑眉,戲謔地說道。


    果不其然,時九動了動身體,身體坐直了,伸了個懶腰,啞聲道:“今天天氣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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