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校樓層的樓梯口都是老師的辦公室,當時九路過的時候,被狄翠絲叫住了。


    狄翠絲坐在座位上,伸手在麵前的一堆文件夾裏翻了翻,嘀咕道:“哎,我給放哪去了?”


    時九的目光落在了狄翠絲座位旁邊的牆壁上,上麵貼著幾張班級合照,都是每一年畢業的學生留下的照片。


    最中間的照片是兩年前的照片,照片的下麵對應著名單。


    時九一眼掃過去,在倒數第二排的正中間,有戈今歌的名字,抬眸看到上方的照片,那裏站著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女孩。


    女孩的眉眼清澈,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五官並不是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而是很舒服,像鄰家姐姐一樣,她的名字正是戈今歌。


    狄翠絲在文件夾裏翻出了一遝子的家庭情況調查表,把調查表交給了時九,她的目光看向了,臉上帶著一抹疲憊的笑容,“焦糖,把這些調查表都放班長桌子上。”


    時九接過了調查表,帶到了教室裏,放到了前座班長伊涵的位置上。


    家庭情況調查表上有一條是家庭成員名單,如果是單親家庭的話,會被優先考慮貧困生補助的名額。


    時九偏頭看向了焦糖,用問詢的目光看向了她。


    焦糖坐在一旁的空位上,“時姐姐按照實際情況寫就是了。不過貧困生的名額就算了,我不覺得自己家庭有困難,也不想讓別人同情我。”


    “而且,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了就不用說謊了。”焦糖笑嘻嘻地說,“時姐姐,你現在是不是不生我氣了。”


    時九點了點頭,原本以為隻不過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原來比她以為的要脆弱敏感許多。


    軟乎乎的刺蝟,外麵帶著一層刺,不觸及的時候,它隻是恬淡又安然地躺在某個地方露著肚皮曬太陽。


    等到被驚動的時候,立刻豎起了一身的刺,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的,避免可能會發生的傷害……


    “時姐姐,你剛剛在翠絲辦公室看什麽那麽入神?”


    時九垂眸道:“我看到戈今歌了,在兩年前的畢業照裏。高三一班是實驗班,那戈今歌的成績應該不會太差,那是什麽原因,導致她畢業之後還要在學校自殺?”


    “時姐姐不是說不管戈今歌的麽,現在怎麽又替她想這麽多?”焦糖挑眉道,調皮地眨著眼睛。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假裝不知道。”時九歎了口氣,“反正我也挺閑的。”


    焦糖:“時姐姐,為什麽你的第一反應是學業問題,還是感情問題比較有可能啊,要不然戈今歌為什麽要讓姐姐去殺那個叫牧雲白的人?”


    時九有些意外地咬著自己的手指,“你們還沒成年呢,能有什麽感情問題,考試不就是比天還大的事情嗎?”


    “哎呀,時姐姐你是從一千年前來的人嗎?思想這麽落後的嗎,我小學的時候就有人叫老公老婆了。”


    “那你呢?”時九有些驚奇,還帶著點八卦地問道。


    “從母胎就開始單身的一枚女孩紙。”焦糖委屈了,“我死之前應該談個戀愛什麽的。”


    時九鼓勵道:“你們學校鬼氣重,你要是有看上的男鬼,和人家處一處,談個戀愛也是可以的。”


    時九依舊很溫和地笑著,但焦糖卻覺得自己從腳底板升起了一股的涼氣,直充天靈蓋,整個阿飄都不是很好。


    “時姐姐,你別笑,你一笑我就害怕。”焦糖陪著笑說道,“嗬嗬嗬,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被別的鬼騙了的。”


    時九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著焦糖的腦袋,彈的是一團空氣,她沒感覺,焦糖也沒感覺。


    教室裏第二個到的人是語文課代表解意,解意是個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孩子,不苟言笑,帶著同齡人不具備的成熟,像個嚴肅的小大人。


    這樣的女孩子總是能唬住人的。


    但此時解意吃完飯,徑直走到了時九的麵前,手撐在桌子上,目光定定地看著時九。


    時九好整以暇,溫聲問道:“解意,有事嗎?”


    “我知道你是誰。”解意隻留下了這一句話,就轉身走了,因為伊涵和喻言迴來了。


    時九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不是很好,這個世界難道不僅是鬼多,陰陽眼也多?


    思及此,時九有些鬱悶地背靠在座椅上。


    她仰著頭看向了天花板,然後看到一雙鎏金色的眼睛,橢圓形,邊緣微尖,像貓的眼睛。


    一瞬間時九甚至有一種整個靈魂都被那雙眼睛吸進去的錯覺,她強迫自己閉上眼,手按住了心髒。


    心髒的的確確地停止了十幾秒鍾,然後才恢複了正常的心跳,那是個什麽生物,還是非生物?這麽詭異?


    然而時九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了焦糖蹲在地上抱著她的腿,她一偏頭,看到了她座位臨近的窗戶外掛著一個吊死鬼。


    嶄新的黑白板鞋,大碼鞋,男款,白色的襪子,寬大的校服褲,等到時九抬頭看向那隻鬼的上半身,他卻整個鬼都消失了。


    時九有些麻木地翻開習題冊,她要做道數學題冷靜一下,這個世界太不友好,還是數學題看起來比較可愛。


    前座的伊涵迴頭看見了時九眼都不帶眨地草書寫題目。


    他見狀也掏出了一本數學練習冊,拍在了桌子上,莫名覺得坐在他後座的這個特招生可能會是他第一的勁敵……


    喻言默然,掏出了一個金燦燦的大橘子,認真地開始剝皮,把橘子瓣上白色的絲烙都一根根清理解決掉。


    他一個人閑著,總歸有些不好,像剝橘子就是一件正事,看起來他也算是個忙碌的好學生。


    焦糖看著時九一道數學答題讀題一分鍾,答題兩分鍾的速度,覺得時九幸好沒上過學,也幸好上學的時候沒遇到時九。


    遇到時九的話,她可能會自閉。


    古怪的氛圍是有傳染作用的,每個進門的學生都默認,數學老師肯定偷偷摸摸地來布置過作業了,然後開始做數學題。


    等到和憶秋進門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強,“第一節晚自習是語文,大家這麽喜歡寫作業的話,先抄個幾遍的出師表怎麽樣?反正你們早晚也是要背的。”


    學生見過的老師,比老師吃過的鹽都要多。


    他們隨即開始鬼哭狼嚎,光速收書,把語文書換到了桌麵上。


    然後開始竊竊私語,到底是哪個家夥先寫的數學練習冊的,出來受死!


    當刺探的目光傳遞到了喻言,喻言目視前方,手指卻指向了身側的伊涵。


    伊涵迴頭看,時九“正巧”被焦糖叫著,彎腰撿地上的錢。


    然後果真撿到了從她自己褲兜裏掉出來的五塊錢,於是又塞了迴去,端正地坐好。


    於是,無辜背鍋的伊涵就立起了語文書,擋住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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