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地毯上沾了濕漉漉的泥。


    時九抱著那一遝子罐頭食品從儲藏室走出來,她的唇角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輸入密碼,推開了門。


    偌大的房間靜悄悄的,時九隨手關上了門,換上了棉拖鞋。


    “怎麽了,時九?”林梓輕聲問道,她隱約察覺到,時九身上的氣場更加沉重了。


    時九清雋的麵容上帶著寒意,幾縷長發落在了肩上,無風自動。


    她溫聲笑道:“家裏進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梓聞言有些疑惑地問道:“可剛剛出門的時候,不是鎖門了麽?不會有人進來的。”


    “我剛剛沒關門。”時九答道。


    林梓隨即想到了時九說的打架的事情,大概有些明白了。


    剛剛斷電並不是偶然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動了房子的總電閘。


    直到她死了都沒壞過的儲藏室燈,怎麽就突然熄滅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選項,接下來的結果,無論是多麽不可能,它就是真相。


    “我去樓上看看,那人跑了沒有。”


    林梓凝結成了一抹半透明的幽魂,在房間的上空飄了一會兒,身影又穿上了二樓。


    時九將那一摞子的罐頭都放在了茶幾上,隨手握住了茶幾上的餐刀。


    她的目光落在了茶幾上的手機,有被輕微移動過的跡象。


    時九放東西,是一定要百分百地水平垂直放好的。


    她拿起了手機,皺了皺眉,手指扣下了手機殼,看見了裏麵有一個芝麻大小的信號接收器。


    原以為是個踩點打劫的小偷,見一個女孩住在單棟別墅,起了偷竊發財的心思。


    卻不曾想倒是個自帶高科技的罪犯,所圖的不是錢財,反倒像是,要監視她。


    這種事情讓時九覺得很冒犯,就是在精神疾控中心,也不會在病人房間裏裝這種監視器。


    她討厭被別人掌控的感覺。


    房間裏一定不止這一處監視器,闖入者斷掉電閘,就意味著在其他類似於是插頭的地方,也被安裝了監視器。


    當務之急,就是要解決掉闖入者。


    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就能闖入房間,斷掉電閘,裝監視器,看來是個老手了。


    時九漆黑的瞳孔裏閃著興味,對著那個接收器,低聲笑了,溫聲道:“喜歡躲,那就要藏好了,別讓我找到你。”


    說完,時九捏碎了接收器。


    時九的目光從茶幾移到了落地窗,其中一邊雪白的窗紗在空調暖風下吹拂著,晃動著。


    而窗紗的另一邊,卻是紋絲不動,很古怪,不是嗎?


    茶幾上現在有三種武器可供選擇,一把餐刀,一部手機,一堆罐頭。


    時九的手掂量來掂量去,終究還是放下了銳利的餐刀,選擇了罐頭。


    罐頭不僅能像磚頭一樣用,砸破腦袋輕而易舉,而且砸完了還能吃,一舉兩得。


    窗簾嗤啦一聲被拉了開來,牆壁上緊貼著一個壁虎一般的男孩,看起來年紀才不過十七八歲。


    罐頭結結實實地砸到了窗,咕嚕一聲滾到了地上。


    男孩染著一頭綠色的頭發,看起來生機勃勃的,透著一股子打不死還要耍無賴的生命力。


    他身上穿著一件花裏胡哨的襯衣,還有一條洗的發藍牛仔褲子。


    時九隻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叢野草,綠油油的,很晃眼,頭頂一片大草原的人都是勇者…


    她毫不猶豫地左手右手又抓了兩個罐頭,一個朝著男孩的腦袋,一個朝著他的屁股去。


    但男孩卻像是一條蛇般,身體以一種極其刁鑽的姿態在空中劈了個叉。


    他隨即落在了地上,咧著嘴笑著說道:“姐姐長得那麽好看,脾氣怎麽這麽不好。”


    整整齊齊一排白牙中間夾著一顆金燦燦的虎牙,透著點俗氣的可愛。


    時九微皺著眉,金牙?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大俗大雅的麽?


    他的皮膚是小麥色,並不白皙,身材精瘦幹練,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時九一看就知道這是個練家子。


    但不巧的是,她也是個練家子。


    這年頭沒練點功夫,都不好出門打架了真是。


    “對於私自闖到你家裏麵的壞人,難道要禮貌地說歡迎你來,請慢走嗎?”時九眯著眼睛笑了。


    她抬了抬腳,腳踝的骨頭咯吱作響,不過是一天一夜,已經好了大半。


    時九想不出緣由,隻能得益於是林梓的這一具身體,體質很好。


    她動了動腳踝,兩隻手的手指動了動,十根手指咯吱作響。


    “能動手,就不動口。打一架吧,我打贏了你,你就得去蹲局子,我輸了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時九臉上帶著很和氣的笑容,手上卻已經凝聚成一個拳頭。


    明明不過是個瘦削的姑娘,放狠話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男孩也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我不打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姐姐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人的。”


    他似是有些苦惱地用食指敲著自己的腦袋。


    “打架還要講究男女平等嗎?”


    “咱能和平解決的,就不要動手嘛。姐姐,我也是受人之托,拿錢辦事。”


    男孩的眼睛亮了亮,“要是姐姐你給我雙倍酬勞的話,我就給你反偵察迴去,怎麽樣?”他饒有興致地說道,微弓著腰,顯然是出賣雇主,臨時反水的事情沒少幹。


    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時九已經走了兩步或是三步,身形縹緲,像是一個幻影一般。


    就在男孩愣神的時間裏,時九快速地伸出手,把男孩的臉按在了牆上。


    一拳頭捶到了他的肚子上,反手把男孩按在了地上,動作一氣嗬成,如同撚花蘸水。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這點三腳貓的本事,還幹壞事。”時就悠悠地說道,心情很好的樣子。


    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正好有人能當出氣筒被她揍一頓,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說著,拍了拍男孩被牆壁擠得像個麵包片的臉。


    男孩眼中滿是詫異,他沒見過這麽詭異的路數,像是跆拳道又像是柔道又像是太極的,反正看不懂。


    腹部和腿上的疼痛感讓他迴神,“姐姐,你這是什麽功夫,你缺徒弟麽,能吃能喝還會拍馬屁那種。”


    “嗯?什麽?”時九準備狠揍一頓的想法被中斷。


    轉而變成了另一個想法,真可憐,這孩子不僅是個心黑的,還是個腦子不好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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