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寬容一笑,不理會起哄的人,轉臉問老人道:“誰家沒有老人?誰家娘子不生小孩?買把交椅搬迴家,孝敬老人,關心娘子,嗬護後代,是男人不可推脫的責任!價格是高了些,可低有低的短處,高有高的必要!坐榻是低,懷孕的娘子能坐麽?”


    這聲吆喝戳中大部人的心坎,要走的不走了,起哄的也不起哄了,站在門口聽馬周繼續吆喝。


    馬周見吆喝有效果,更來勁了:“二十來斤糧食,多也富不了,少也窮不了。大飯量三五天就消滅掉,小飯量也維持不到一個月。換成交椅搬迴家,三年五年坐不壞,十年八年後可以傳給下一代。”


    “走一走,看一看,看看不要錢。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逛市坊累了也沒事兒,坐坐交椅解解悶兒!男人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但家裏的坐榻,使你見人必跪。坐交椅,不必見人就跪,讓你挺起腰杆做男人!”


    這一長串吆喝,流暢押韻,朗朗上口,直陳坐榻的弊端,擺明交椅的優點,兩下一比,優劣自現,價格雖有些高,也物有所值。可以說句句戳中大家心裏最癢癢的地方,幾乎所有圍觀者都被馬周改變了對交椅的最初看法。


    逛市坊時,他們沒背糧食,但帶的有銅錢,二十四斤糧食折合銅錢二百四十文左右。熱心的客官便掏出錢,立刻買走幾把。還當著大家的麵,親自坐上去,這等是變相做了一個廣告。果如馬周所說,可以垂足而坐,而不像坐榻脫鞋盤腿跪坐。


    圍觀者熱情高漲,掏腰包的人多起來,錢帶得不足或買東西用完錢的人,則後悔不已。還有些人急匆匆離開,大概迴家取錢去了。畢竟馬周坊裏的交椅也隻幾十把,看大家焦急的神情,用不了三五天就能全部賣掉,來晚了,過了這個村,還真就沒有那個店了。


    馬周一麵和大家熱情交流溝通,一麵收錢賣交椅,忙得不亦樂唿。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名有著高鼻梁、一雙淡藍色眼睛,不像中原人士的高貴少女,站在遠處正踮腳注視著馬周。她親眼見到剛才發生的全部經過,心裏暗暗稱奇:這名小郎在似乎哪裏見過?年齡不大,卻調控所有人的心理,一伏一起,像一名好手操持聲樂,把生意做到這份上,簡直就是一門藝術了。


    招唿客人的間隙,馬周隱約感到一個灼眼的眼神正關注著自己,猛然抬起頭,與藍眼少女的眼神撞個正著。雙方都大吃一驚!怎麽是他/她!


    那少女被人逮住偷看人家,臉上微變,低下頭匆匆離開了。她一走,幾名便裝隨從,若無其事的也隨之離開。


    馬周一瞥之下,知道便裝人是保護她的人,從他們的舉止身手來看,他們保護的應該是自己一直想見的那個人。而且從她的相貌來看,也八九不離十。


    北方一帶胡風盛行,許多胡人相貌大同小異,可安然享受這等保護措施的,荏平城內屈指可數。隻是雙方匆忙一個照麵,沒有機會接觸交流,錯失一個溝通的好機會。


    坊店前還有許多客人請教諮詢,馬周來不及細想,轉身又忙活自己的交椅生意,細心的人卻能發現,馬周有些心不在焉了。


    太陽偏西,坊內客流量減少,馬周有了空閑,才長喘一口粗氣。這時,口袋裏已經賺了二貫銅錢,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感覺特踏實。


    黃掌櫃來到坊前,發現坊裏的交椅減少,而馬周忙得小臉通紅,便知道這次賺大發了。“後生可畏啊!”黃掌櫃笑吟吟稱讚:“這才開門第一天,生意就如此紅火,將來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馬周開心笑道:“黃掌櫃取笑在下不是?這小打小鬧的生意,如何與您老的大生意相比啊?你老從身上撚下一根線,就比我的腰粗!休要取笑,休要取笑!”


    黃掌櫃經營的是糧食,家家戶戶誰也離不開。尤其戰亂期間,奇貨可居,遇到大戶人家,一次就能賺三五千錢,實力非常雄厚。可戰亂時期有些府兵首領,仗著手裏有兵器,搶走糧食不給錢,明說是借,還錢遙遙無期。


    最近黃掌櫃連續吃了兩次大虧,元氣大傷。見到馬周的生意一樣賺錢,府兵對這個卻不感興趣,產生了深入合作的念頭,就和馬周表明心意。


    馬周一聽十分奇怪,問道:“黃掌櫃這話小可就不明白了,我們不正在合作著嗎?還談什麽合作?”


    “我的意思是說,我拿出一部分精力,也經營交椅如何?”黃掌櫃知道馬周猴精猴能的,擔心他揣著明白裝糊塗,不願意深入合作,黃掌櫃心裏才有些忐忑。


    “恐怕不行吧!我在這裏剛剛立起門戶,還沒打開局麵。黃掌櫃這時橫插一杠子,豈不是擺明要搶生意?”馬周斜眼睥睨,好一隻精明的狐狸!打主意打到我頭上了。


    黃掌櫃聽了以後,微微一笑,知道馬周理解的有些偏差,便提醒到:“你的坊店還是我幫著盤下的,我豈有不知道之理?我也知道,要想把生意做大,獨份生意最紅火。我並不是要在荏平和你搶生意,我在博州郡還有一處糧食坊,那可是大地方,郡坊啊!百倍於荏平的規模。小郎仔細考慮一下?先不要把話說絕嘛!”


    “哦——”馬周笑了,十分開心地笑了,用手指一點一點的,指著黃掌櫃說:“碗裏占著,筷子夾著,嘴裏吃著,你還不滿足啊,還看著鍋裏的!”


    黃掌櫃被說得微有尷尬,又解釋道:“生意嘛,誰嫌錢少?當然是賺的越多越好了。”


    “妥了!”馬周手掌一擊,感歎道:“黃掌櫃如此提攜後生,機會十分難得。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深入合作一次啦?”


    自己精心挑選的人,果然沒讓自己失望!來市坊時,馬周轉了很久,挑來選去才決定與黃掌櫃合作。


    因為黃掌櫃足夠精明,和精明人合作有利也有弊,自己新手,初來乍到,有精明人帶著,事半而功倍。雖說讓出一部分利,可從他身上得到的,永遠比自己付出的多。


    如今黃掌櫃提出的合作建議,正是馬周一心想要的。這次合作如果成功,馬莊村所有村民都可以參與做交椅,大發橫錢,富甲一方,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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