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書中幻境,第三日。


    在書卷中尋找一個特定的地方,總是有著不小的難度,每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在心中建立起的幻境輪廓,往往是一個帝國與勢力數十年的積累,憑借著許多前人在書卷中的行走,勉強臨摹出一副半生不熟的景象。


    也許會有很多的疏漏,也許麵對如此之大的幻境人的記憶終有窮時,然而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也是無法混淆與遺忘的,因為,它們就在你的眼中。


    比如視線盡頭那高聳的輪廓,在方圓百裏內,雄然獨立,傲視群峰。


    那是幻境最高的地方。


    那是巴山。


    山林極高的古樹,臉上一道刀疤的男子站在樹頂,腳下是兀自顫顫巍巍的枝條。


    高處不勝寒,自然有風,繡著德瑪西亞徽記的長袍在風中烈烈作響,而那身形卻隨著腳下枝條的輕顫而微微起伏著,似乎是凜風中逆風流而上的一葉孤舟。


    少年老成,少年有殺意。


    少年是指揮著一隊人馬,漫不經心追殺了止諾晨汐四人一路的少年。


    他叫諾冬。


    隻是此時此刻,他卻靜靜凝望著視線盡頭那高聳的輪廓,那個叫巴山的地方,眉頭微皺,似乎見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眼中所及,盡是一片茫然景色,景色不會說話,又怎會招惹的人?莫不是那巴山醒來給了這少年一巴掌不成?


    當然不是,但是確是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讓諾冬有些微微的心煩,所以他離開了隊伍,自己來到了這個山林,默默地想著那些困擾自己的事情。


    那群諾克薩斯的家夥,在昨天晚上的追擊與圍剿中,反應的淩厲與果決,根本就不像是一個被追殺了許久苦苦支撐的隊伍,反而是像有了某種信念,戰鬥間也有了章法——如何保護,如何掩殺,如何撤離,如何有條不紊地消耗自己體內所剩不多的真理……這一切,似乎隻是在一晚之間,變得有些成熟了起來。


    所以他皺眉。


    他們竟有了信念。


    在絕望中有了信念,如同在踽踽獨行的黑夜中尋到了一束陽光,這樣的陽光,便再也不會那麽輕而易舉地被黑夜所吞噬。


    那麽問題來了,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信念?


    可不僅如此……


    不僅如此,那群人逃走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巴山。


    如果說是想迂迴去巴山的話,也太過扯淡了些,先不說他們的真理能不能撐過那樣長的距離,僅僅是幻境消失時的場景變幻,就可以讓他們原本薄弱的方向感更加淒慘,理想與現實也終究會背道而馳。


    隻是單純地想躲避自己的追殺嗎……


    他搖了搖頭,從樹上輕輕躍下。追殺那群諾克薩斯人的過程中,他也籠絡了些人,多數是與帝國有所結盟的,此時自己的小隊已經有十一二人,在這幻境之中,亦可以算的上頂尖的力量,而自己這位指揮者,自然不可以離隊太久。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便不用想明白,按照自己原定的道路繼續走下去,那麽對幻境中的其他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威脅。


    不亞於死亡的威脅。


    他向著自己小隊休憩的地方走去。


    越接近巴山的地方,天氣越是陰沉,上午不見明媚,天空一片灰色。


    巴山莫不是下起了雨?


    諾冬望著視線盡頭那昏昏沉沉的高聳輪廓,卻微微皺了皺眉。


    他皺眉,也許是因為巴山有雨,也許是因為,在前方路上安靜等待著他的人。


    更是因為,他手上的符印根本就沒有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黑袍,讓人在意的卻是黑袍上麵的徽記——


    寒潭中的毒龍。


    那是藏在暗影中,大陸上最神秘的的一座島嶼。


    他走近,看到了對方睜開的雙眼,以及那淡紫色的瞳眸。


    諾冬的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那不知是刀鋒還是劍刃劃過的臉龐在這笑意中更可怖了些:“不說點兒什麽?”


    迴應他的,是一個陰冷的笑容,以及幹澀的話語:“你想知道些什麽?”


    “比如……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在這裏,是一路窺視我,還是……那個小隊裏麵出了叛徒?”


    “你猜。”


    “猜不到,也不想猜。”諾冬微微搖了搖頭,停在魔族少年麵前不遠的身影,又開始慢慢向前踱步,“但是我卻知道一件事情——你是來殺我的。”


    “你是那群人的指揮者,殺掉你,再殺掉那群散沙一樣的家夥,就比想象中的簡單了一些。”


    啪,啪,啪。


    慢慢走向魔族少年的諾冬拍手鼓掌,卻很是和善地笑了笑;“話不錯,可是我卻有個疑問。”


    “請講。”


    “你就那麽確定可以殺了我?”


    魔族少年微微冷笑:“白銀上位殺一個白銀下位本身就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這幾日追殺那群諾克薩斯人的時候,你一直躲在隊伍最後從未出手過,那隻能說明,即便是你出手,對戰局也並不可能產生怎樣的影響,也就是說,你隻是一個很普通的白銀下位。”


    “而且,你的隊伍在數裏之外休憩,一時之間,也趕不到這裏,這段時間殺你,夠了。”


    “這樣啊……”諾冬卻輕輕歎了口氣,“那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說實話,我已經對你的身份已經有了些小小的懷疑。”


    魔族少年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不怎麽明白諾冬所說的這句話,然而在他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諾冬已經慢慢走到了他的身邊,似乎下一刻就要與他錯身而過。


    他已經與他錯身而過。


    魔族少年猛然抽出背上寒氣逼人的骨劍,真理狂湧間,以他為圓心的地麵,都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霧!


    長逾百米!


    隻是鏘然抽劍時,那乍泄的真理。


    然而諾冬的腳步很慢,慢到與魔族少年錯身而過時,依然沒有逃出那一劍攻擊的範圍。


    放棄了抵抗,安然等死嗎……


    魔族少年冷笑一聲,天地間寒霜驟然凝為一瞬,那柄骨劍帶著一股陰冷的白色光帶,頭也不迴地向諾冬斬去!


    這劍技曾斬大陸白銀強者數十位,如今,換為了幻境中某個不知死活的少年。


    這是一劍哀傷。


    可接下來魔族少年卻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迴頭望去——


    那也是不曾迴頭的一指。


    諾冬的食指輕輕點在了那柄向他斬來的骨劍上麵,指尖與劍鋒接觸的地方,有一道薄薄的屏障。


    紅色,溫熱,是一道火痕。


    五環防禦係法術,瞬發,蒼火斷空。


    然後,魔族少年的耳畔,傳來了諾冬冷冰冰的話語。


    “你不是魔族……不要問為什麽,水係真理的魔族,就像武院中的漂亮女人,很少見的。”


    “更何況,你連我都不認識。”


    “我在魔族那邊……很出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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