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被風吹的一個激靈,這才看向了身後,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十人。


    轉頭朝長孫皇後道:“觀音婢,你把他倆送迴去吧,我在這再待會!”


    長孫皇後聽話的點了點頭,“那好,我們先迴去了,天寒,你也早些迴去吧!”


    說著,拉著李承乾兩個小家夥就要離開。


    李承乾搖了搖頭,略顯稚嫩的臉龐,滿是堅定:“母後,兒臣已經是一國儲君,理應陪著父皇,母後把青雀送迴去吧!”


    長孫皇後眼睛一瞪,直接怒斥道:“不行,跟母後迴宮,你自小體弱,再感染風寒如何是好!”


    “母後,您就讓孩兒留下吧,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李承乾笑了笑,依舊搖頭。


    “兒臣也不走,兒臣要留下陪著父皇!”李泰也嚷嚷著,拉著長孫皇後。


    李世民歎了口氣:“算了,讓他們留下吧!”


    他聲音有些沙啞,就這麽站著,便不再說話了。


    一起又站了不知道多久,李承乾有些站不住了,其他人也都開始搖搖欲墜。


    雖然都是一起馬背上得天下的漢子,可他們的年紀,也已經不允許他們再這麽筆直的站一夜了。


    至於李泰那小胖子,都快要睡著了,拉著長孫皇後的衣服,腦袋一點一點的。


    “諸位,迴去吧!明日休沐,都好好休息!”


    良久,李世民轉過身來,欣慰的看了他們一眼,不過,其中的含義卻莫名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聽能迴去了,李泰直接跟著長孫皇後上了轎子,他實在是受不了了,在轎子上,就睡了過去。


    李承乾跟著老爹走在後麵,絲毫沒有上轎子的欲望,揮了揮手,讓他們先離開了。


    站在玄武門前,李世民給李承乾指了指:“知道那是哪裏嗎?”


    “不知道!”李承乾如實迴答。


    李世民聲音有些悲愴:“那是我大哥隱太子死的地方!”


    李承乾看了他一眼,有些無語,到底想說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見李承乾沒有答話,李世民絲毫不惱,反而繼續問道:“高明,你說這煙花……真的有驅邪散魂的效果嗎?”


    “這個…信則有,不信…則無!”


    李承乾低著頭,還是沒忍心告訴他這是騙他玩的。


    “信則有,不信則無……好一個信則有,不信則無啊!哈哈……高明啊,你…有心了!”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略微顫抖,直接席地而坐。


    “你知道嗎?當年,你大伯對朕和你三叔,也都是跟你似的,寵愛有加,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也都是可著我們倆先用……後來啊,我們慢慢長大了,長大了啊……”


    李世民仿佛自言自語,又宛若講故事般看著前方。


    “長大了,一切也都變了!你父皇我啊,喜歡的是醉臥沙場,刀槍棍棒!你大伯呢,則是更偏向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從你皇爺爺起兵開始,我從太原,隨著你皇爺爺起兵,一路戰功無數,我大哥則是管理著後勤,糧草,以及朝堂………”


    “他啊,什麽都好,就是心還是不夠狠啊!古有鴻門宴放劉邦歸山,你大伯也有數次可以致我為死地!隻是,他不忍心,這大唐,也不能沒有我!不能沒有我你知道嗎……”


    “再後來,眼看著我實力日漸壯大,我那大哥,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跟我那三弟開始謀劃了玄武門之變,這不是我謀劃的,是他們,是他們啊!是他們逼我的!對,就是他們逼我的!”


    他突然站了起來,看向了前麵的空地,聲音顫抖。


    “是你,是你……是你逼我的!都怪你,都怪你!”


    他看著空地,不斷後退,本就在城下,瞬間便到了牆邊。


    李承乾見狀,連忙將他扶起:“父皇,您怎麽樣?”


    他扶著不停喘著粗氣的李世民,心裏有些感歎。


    看來,西遊記也沒有亂寫,這模樣,真的是對此事放心不下啊!


    “我沒事……唉……”


    李世民緩過勁來,鬆了口氣。


    “其實啊,當時,朕去見你皇爺爺時,也問過一樣的話。”


    “父皇,您怎麽樣?”


    “話沒說完,直接就被你爺爺給趕了出來。不過,我也不惱,我就在那呆著,最後,還是盧國公下手,讓你皇爺爺將皇位禪讓給我……”


    他悠悠的看著天空,突然笑了,仿佛真的有什麽美好的事情。


    “其實,這一切,也不能怪我,要怪,還是怪你皇爺爺,我那父皇!當年打竇建德時他說過,若我能將他拿下,便立我為太子!可是…最後,他卻反悔了!也是從那時起,他…才開始針對於我,我們關係也急劇惡化,最後無法收拾!”


    “你說,他……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難道,讓我當太子不好嗎?既然不願,為什麽要許諾於我,給我希望!你說,他是為什麽?”


    李世民看著李承乾,身子有些顫抖的晃動著,仿佛在感歎天道的不公。


    “父皇,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兒臣相信,若是他看到如今的大唐,應該會原諒父皇的!”


    李承乾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好了。


    “唉……算了!過去了就過去吧!拿酒來!”


    李世民一聲大喝,隨即便有人遞來了酒。


    他接過酒壇,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哥,當年各自為政,如今也陰陽相隔,當年之事,吾也是情非得已,不得不做。今日,我痛心疾首,敬你們一杯,若有來生,我們再做兄弟!”


    這是一生兄弟一起走,生生世世好朋友啊!


    李承乾張目結舌的看著老爹豪氣幹雲,大口大口的喝著酒,有些無語。


    這都把兄弟給幹死了,現在說這有什麽用,誰還給你做兄弟啊!


    做兄弟下輩子也是幹死你,報仇。


    看著那一壇酒,“噸噸噸……”被他喝一半灑了一半,李承乾有些好笑。


    沒想到,一向嚴肅的老爹,還有這麽豪爽的一幕呢。


    喝完了酒,李世民直接將酒壇摔倒在地。


    “哢嚓”一聲!


    他站直了身子,滿是堅定。


    “若是再來一次,或許,兄弟我還會這麽做吧!”


    他仰頭望天,筆直的腰杆仿佛要直衝雲霄,有些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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