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突厥部落的方向火光衝天,隨大軍趕去支援的夜七郎瞳孔急劇收縮,臉色瞬間蒼白,夢中的景象與眼前的場景漸漸重合,一切似乎都預示著太虛幻境之中的噩夢將要真實的發生。


    “老大,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夜七郎催促踢雲烏騅狂奔向火光升起的地方,美眸之中滿是擔憂,心中升起莫名的空虛感。


    似乎失去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數萬大軍馳援而來,東突厥部落失去了巴特爾的領導吼,立刻分崩離析,亂作一團。


    慌亂的戰場上,夜七郎焦急的尋找著葉小楓的身影,直到她看見平安歸來的眾人,卻沒有看見葉小楓的影子,心裏咯噔一聲,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老大呢?”


    懷著最後一絲希冀,夜七郎雙眸泛紅,望著麵色愧疚的眾人,輕聲問道,語氣之中帶著哭腔。


    眾人一陣默然,薛文武更是把頭扭向一邊,緊抿嘴唇,不忍看夜七郎泫然泣下的模樣。


    “我說,我老大呢!他在哪!你們把他藏哪裏去了!”夜七郎爆發了,歇斯底裏的怒吼道。


    “他……在那片火海裏,是我害了他,我給了他一枚佛怒唐蓮,他,用了……”玄千機愧然道。


    “你說什麽!”


    夜七郎怒火攻心,上前兩步,拽住玄千機的衣領,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佛怒唐蓮的威力,她可是見過的,足以炸平一座山頭。


    若是葉小楓被卷入到佛怒唐蓮的火浪中,恐怕也是十死無生,就算是半步人仙境界,也不見得能夠阻擋住佛怒唐蓮的威力,玄千機竟然給葉小楓那麽危險的東西,這不是明擺著想要葉小楓的命嘛!


    “這是,命數,天命使然。”


    “去你個棒槌的命數!”夜七郎一把將玄千機推開,破口大罵道,“還不是因為你貪生怕死,才會把佛怒唐蓮塞到我老大手裏,你那麽厲害,怎麽不親自拿著佛怒唐蓮去炸敵營啊!為什麽要讓我老大去!我呸,你就是個怕死的混蛋!”


    夜七郎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宛如一隻受傷的野獸,憤怒的目光掃過眾人,忽地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譏諷道:“你們眼睜睜的看著我老大去送死,卻無動於衷,也不攔他,現在又擺出一副愧疚的樣子,是裝給誰看啊!裝給鬼看嘛!”


    “小七,你聽我們解釋。”月如海剛說了一句話,便見夜七郎搖了搖手,憤然離去。


    “不用說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了,我要去找我老大,他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廝殺聲震天的草原上,鐵騎轟鳴,失去了主心骨的東突厥部落猶如一盤散沙,被大唐的兵馬衝擊的七零八落,各懷心思的部落首領們紛紛領兵潰逃,僅剩下少部分逃脫不掉的人奮力抵抗。


    衝天的火光中,夜七郎焦急的尋找著葉小楓的身影,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叫喊聲迴蕩在東突厥部落的營地裏,她淚眼朦朧,跌跌撞撞的行走在火海之中,卻無論如何也聽不到一聲迴應。


    恍惚間,她瞥到一柄熟悉的鐵劍,她快步走過去,將那鐵劍拔出地麵,摩挲道:“這是老大的劍,他一定在附近,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有事。”


    喀嚓一聲!


    在夜七郎驚愕的目光中,手裏的鐵劍毫無預兆的斷為兩截,夜七郎愣了半晌,不敢置信的往後倒退了兩步,一個不慎栽倒在地,竟是硬生生吐出一口鮮血,小臉血色全無,渾渾噩噩的坐在那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雙目失神的念叨著,仿佛迴到了太虛幻境中的噩夢裏。


    如果可以,她情願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待她醒來,還能如願以償的看到活蹦亂跳的葉小楓。


    咻!


    一隻無意射出的流矢落向頹然坐地的夜七郎的後背,夜七郎渾然不覺,隻是抱著斷劍發呆。


    噗哧一聲!


    流矢貫穿血肉之軀的聲音響起,受傷的人卻不是夜七郎,而是一直跟在夜七郎身後的玄千機。


    玄千機身形一晃,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慘淡道:“一命還一命,我也不欠你的。”


    話音落下,他的身軀轟然倒地,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張懷夢的身影,道:“師父啊,徒兒沒有讓你失望,位卑未敢忘憂國,徒兒做到了,比起整個大唐的安定,一兩個人的性命……徒兒慫了一輩子,臨死之前,做了一件大事,這輩子,值了。”


    他慢慢的閉上眼眸,萬籟俱寂,所有的喧囂都離他而去,傷痛、意識、生機漸漸消散。


    大唐二十二年,曆時兩年,四海平定,東突厥部落與大唐議和,東突厥全部部落首領俯首稱臣。


    薛文武班師迴朝,被封定國大將軍,他沒有繼承並肩王的位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辭了去。


    各大門派弟子踏上歸程,雖然犧牲了很多人,但留下來的人,武功境界皆有了極大的進展。


    江湖不僅沒有因此而沒落,反而欣欣向榮,成就了另一番鼎盛的局麵。


    劍閣,青蓮劍俠登臨人仙之境,並與雪霽劍俠風輕霜成婚,做了一對神仙眷侶,浪跡天下。


    少林寺,圓通和尚頂替悟醒長老,成了達摩堂的堂主,玄藏小和尚隻身向西,求取真經。


    峨眉派,鍾秀師太病故,王雨晴接任峨眉派掌門,成了峨眉派曆代最年輕的掌門。


    法號,風曳師太。


    青城派,司馬青山和周海棠退隱江湖,司馬軒和徐柔執掌青城派事務,司馬軒為新一代掌門。


    武當派,玄千機身死沙場,死前曾收下一位天賦異稟的徒弟,天師道統未絕,相信過不了多久,又將會出現一位算無遺漏的武當天師。


    唐門,複出江湖,唐正、唐折二人躋身一品武境宗師,門內弟子人才濟濟,於江湖中顯露聲名。


    赤血城,薛文武領兵駐紮西疆,立下無數石碑新墳,時隔多年,赤血城再一次矗立西疆邊境。


    長安城,錢多福執掌萬寶錢莊,月磐宗、月若山、月如海、月無憂四世同堂,其樂融融,但月若塵的遠去、月如沙的叛變、葉小楓的消失,依舊是月家眾人心頭難以放下的一塊塊重石。


    在萬寶錢莊的資助下,新的醉仙樓重新建立起來,比原來的更加輝煌壯麗,王三刀、沐春風、徐黛君定居於長安,居住於醉仙樓內,而沐念、戴逍遙則相伴闖蕩江湖去了。


    皇宮深院,夏婉清的寢宮內的床榻上,放置著一柄劍柄碧綠的瑰麗長劍,每每入睡之時,她定要懷抱著含光劍,才能淺淺的睡去,無意間淚流臉龐,將枕頭都浸的濕透,夜夜驚醒之時,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一個人的姓名。


    她沒有將“葉戀夏”立為皇後,而是另娶了一位女子,偷偷的將“葉戀夏”放出了皇宮。


    離開皇宮的雲戀夏,又背著藥簍、帶著鬥笠麵紗,以“啞姑”的身份懸壺濟世。


    一場漫無邊際的旅行,她走遍山河,除了治病救人,還一直在等一個人,等那個人歸來尋她。


    洛陽城,夜家府邸。


    夜七郎一人迴到洛陽城,空蕩蕩的別院裏,喂養著膘肥體壯的踢雲烏騅,她將一幅畫像懸掛於自己的房間,畫的底下,擺放著一柄斷為兩截的長劍。而後,她又買來筆畫,開始著手畫《千嬌百美圖》,說來也怪,她隻畫女人,房間裏卻掛了一張男子的畫像,隻是這一切,注定無人可知。


    似乎所有人的生活都迴到了正軌,但所有人都覺得,平淡的生活中,少了一點歡笑。


    一曲終了,卻見人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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