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低沉的號角聲迴蕩在赤血城之內,眾人窸窸窣窣的穿衣披甲,動作無比的嫻熟,五六個唿吸的功夫,劉義九人穿戴完畢,急匆匆跑出門外,趕去演武場進行每日必備的晨練。


    等葉小楓不急不忙的走到演武場的時候,眾人早已站定位置,百人一隊,繞著演武場晨跑。


    “這鎧甲不重,卻是有些礙事,走起來蠻麻煩的。”葉小楓站在演武場的邊緣,活動了一下四肢,感到極不適應,身上的鎧甲束縛了他的行動,不論是走動還是跑動都格外的別扭。


    “喂,那邊站著的那個,哪個隊伍的?傻站在那裏幹嘛?”一道呱噪的聲音傳來,葉小楓尋聲望去,一位腰懸長棍的百夫長手掌按棍,麵色不悅的朝他這邊大步走來。


    葉小楓眉頭一皺,不喜百夫長的語氣,冷淡迴道:“與你何幹?”


    “呦嗬,好狂的小子,一看就是新來的吧,怪不得不知道軍營裏的規矩,行,今個兒,爺親自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守規矩!”那位百夫長獰笑一聲,一甩長棍,徑直砸向葉小楓的麵龐,棍下生風,刮的人臉生疼。


    不料,眼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竟是一個硬茬子,隨手一招,便握住那揮出的長棍。


    那位百夫長麵色一變,抽了抽長棍,卻發現根本抽不動,像是焊在了葉小楓的手上。


    “你!鬆手!”百夫長斷喝一聲,臉色漲紅的猛力一抽,不曾想,葉小楓很聽話的鬆開了手掌,驟然用力的百夫長頓時失去平衡,隨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他的腦中便傳來強烈的眩暈感。


    當啷一聲!長棍脫手而出,百夫長捂著腦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哀嚎不止,跑來的劉義徐忠等人正好瞥見這一幕,頓時驚的合不攏嘴,不知誰腳下錯了一步,導致整個隊列慌亂起來,擁擠成一團。


    “你們怎麽迴事!跑成這個樣子!”


    薛文武快步趕來,厲聲喝道。他目光掃過周遭的眾人,又瞥了一眼暈乎乎的百夫長,最後看向麵無表情立在原地的葉小楓,頓時明白過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葉小楓惹出來的幺蛾子。


    “你這家夥,天生就是個麻煩。”


    無奈的拍了拍腦門,薛文武伸手指著葉小楓的鼻子,大唿頭疼,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他都對我動手了,我還不能還手?”葉小楓眉一擰,一副錯不在我而在他的表情。


    “不是說過了麽,這裏不是江湖,是軍營,下級要服從上級的命令,絕對服從。”薛文武努力的解釋道,然而,他一看葉小楓那難以接受的表情,就知道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改變對方的觀念。


    “絕對服從?”


    “絕對服從!”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對!”


    “我做不到。”葉小楓坦然道,“如果非要這樣的話,那我想,我沒必要留在軍營裏了。”


    他這麽一說,薛文武更加頭痛,這時他才發現,原來他拿葉小楓一點辦法都沒有,官級高又怎麽樣,對方壓根不吃軍營這一套,難不成他要一聲令下把葉小楓拖下去處斬,以儆效尤?


    別開玩笑了。那小公主還不跟他拚命,雲夢冬也絕不會放過他,惹不起的人呐。


    “大人,這小子擾亂晨練,忤逆上級,按規矩,理應挨軍棍五十!”那位百夫長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指著葉小楓的身影,神色怨恨道。


    葉小楓斜睨一眼,淡漠的目光掃去,那位百夫長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屁股,後背直冒冷氣。眼前這少年給他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總覺得下一刻,對方便會對自己出手,即便有薛文武攔在一旁。


    “小子,你何時變的這麽盛氣淩人了?”薛文武疑惑的問道。葉小楓眼中的淡漠以及那一刹那綻放出的殺意,縱然是他都感到十分的壓抑,更多的是一種意想不到的震撼,若非他確定眼前這人是貨真價實的葉小楓,他根本無法想象當初處處饒人的少年,竟會有一天因為幾句話而殺意淩然。


    “人,總會變的。”葉小楓輕吐一口氣,平靜下內心翻湧的殺意,嗜血丹的藥力正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的心境,稍有波瀾,便會產生殺人的衝動。


    那是一種對鮮血與殺戮的渴望,很多時候,他甚至都對自我產生深深的懷疑,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因為經曆的太多發覺自己常常無能無力而變得冷酷,還是因為其他一些原因而變得麻木。


    “看起來,你並不適合這裏。”薛文武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繼續講道,“這樣吧,除了必要的陣型的演練,其他的訓練,你就別參加了,畢竟,那些訓練對你的作用不大,至於以後怎麽安排你,把你安排到哪裏,我迴去好好想一想,這段時間,你先熟悉下軍營裏的情況,別再惹出亂子。”


    “好。”葉小楓同意道。


    他現在是二品武境,身體素質遠超普通人,而軍營之中大多都是普通人,拿普通人的訓練方式來訓練他,幾乎可以說是毫無作用。


    “徐忠,你過來,這幾日,你也不用訓練了,帶著這家夥熟悉熟悉這裏,指點一下他。”


    薛文武揮手叫來徐忠,吩咐道。


    “是!”徐忠小跑過來,大聲迴道。而後,他的動作變的拘謹起來,有些害怕葉小楓。


    連百夫長都敢打的人,他一個個普普通通的小卒子,怕是都入不了對方的法眼。


    令他意外的是,葉小楓朝著他點了點頭,若有若無的露出一絲笑容。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葉小楓確確實實對他笑了一下,帶著幾分難得的善意的笑容。


    “小楓,這邊走。”徐忠試探著叫了一聲,發現葉小楓並不反對他的稱唿,膽子稍稍大了一些。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幾乎沒有交談,徐忠偶爾開口,也都是指路的話語,不存在其他溝通。


    這便是葉小楓在赤血城的第一日,一開始,他就感到自己與這座城池裏的一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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