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葉小楓邁出的腳步一頓,額頭黑線又多了幾根,誰能想到,世人以為的高高在上的雲仙子,也會有這樣戲精的一麵,他一拍腦門,嘀咕道:“完了,娘又犯病了。”


    夜七郎的桃花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她莫不是走錯地方了,葉小楓莫不是找錯娘了。


    仙子,不應該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嗎?


    這副語氣聽起來,怎麽像是山下空守閨閣的幽怨女子?這畫風不對啊!


    雲惜春笑容滿麵,似乎習慣了雲若仙時不時的不著調,稟告道:“小姐,小楓迴來了。”


    “讓他進來吧。”雲若仙的聲音響起,傳入三人耳中,來處縹緲不可尋,極為的悅耳動聽。


    “這才對嘛。”夜七郎低語道。


    這樣的遠離塵世、輕靈動聽的縹緲之音,才是她幻想中的雲仙子的正常語氣。


    走進大廳,一襲白衣的雲若仙慵懶倚坐,美眸淡淡的掃了葉小楓一眼,道:“迴來了。”


    “嗯。”


    “過來一點。”雲若仙隨意的招招手,示意葉小楓湊近一點,此時,葉小楓站在離她數步遠的地方,她伸出手掌夠不著。


    葉小楓不情不願的挪步過去,似乎預料到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他剛一湊近,雲若仙雙手便撫上了他的臉頰。然後,雲若仙冰涼的雙手開始揉搓葉小楓的臉頰,像是揉麵團一樣肆意揉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再次衝擊了夜七郎對“仙子”這一概念的認知,隻見,雲若仙一邊揉捏葉小楓的臉蛋,一邊嘚嘚不停的數落葉小楓,像是山下尋常村婦正在教訓自家不成器的兒子。


    “你還知道迴來啊!為娘隻道放你下山,你玩個三兩天,覺得山下沒意思的時候,就該迴來了。


    你可倒好,一走就是四五個月,信也不寫,消息也不傳,害得為娘天天過的提心吊膽。


    擔心你的安危,就憑你那差勁的功夫,萬一死在了山下,你讓娘以後怎麽活?”雲若仙渾然不顧他人的感受,隻一個勁兒的數落道。


    “娘,山下挺有意思的啊,而且,不是你讓我多闖蕩闖蕩麽?還有,為什麽我一點都看不出你擔心的樣子?”葉小楓嘟囔道。雲若仙不著調的話,他壓根不信,表示嚴重的懷疑。


    其實,很多時候,雲若仙和葉小楓的交談,大多是這類沒有營養的廢話,兩人很少深入的交流情感,畢竟,雲若仙常說的那兩句話,已然決定了其孤強的性格。


    江湖不相信眼淚。


    靠天,靠地,靠他人,不如靠自己。


    包括葉恆之,一家三人,皆是不善於吐露內心真情實感的人,雲若仙這般講話,多半是閑得無聊,從一些閑雜小說中學來的,用來打發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山上時光。


    至於葉恆之,更不會認真傾訴,話少的可憐。


    “說什麽呢!為娘可擔心你了,為了你,擔心的都懶得出門。”雲若仙狡辯道。


    “……”


    短暫的沉默過後,葉小楓安耐不住暴脾氣,毫不客氣的拆穿道:“娘,不用狡辯了,你壓根就不擔心我,你這明擺著是自己懶。我在山上時,也不見你出門,別怪到我頭上,這個黑鍋,我不背。”


    雲若仙美眸輕眨,竟然沒能忽悠過去。看來這一次下山,葉小楓確實有所長進,不再是原先那個她說什麽就信什麽的傻兒子了,以後,哄騙他的時候,必須得找點更有說服力的借口。


    “你功夫這麽好,當然不用擔心了。”雲若仙隨口解釋道,完全不走心,一看就是在搪塞。


    “娘,你剛才還說我武功差勁,怎麽這會兒就突然改口了?”葉小楓質疑道。


    “這……娘說過麽?”


    “說過。”


    看到葉小楓那副無奈的表情,雲若仙撐著下巴,做出一副迴憶的姿態,片刻後,她伸手,不客氣的揉了揉葉小楓鬆軟的長發,道:“娘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麽?不要跟長輩頂嘴!”


    葉小楓扶額歎息,果然,不應該跟女人講理,變卦變得太快,讓人猝不及防。


    旁邊,夜七郎下意識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臉蛋,直到疼痛傳來,她才確信這不是在做夢。


    天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雲仙子,跟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顛覆了她對仙子的認知。


    此時,眼前這一幕,乃為仙子落凡塵。


    “惜春,把我燉的那鍋魚湯端來,算算時辰,應該差不多了。”雲若仙忽地坐直,吩咐道。


    “是,小姐,我這就去端。”雲惜春退出大廳,走向七梅山莊的後廚。


    “難道不跟娘介紹一下你的朋友麽?”雲若仙佯裝不知情道。早先歸來的雲夢冬,已經將葉小楓在山下經曆的多數事情告訴了她,除了一些稀碎小事,大致情況,她都已經了解。


    葉小楓使了個眼色,險些懷疑人生的夜七郎頓時驚醒,連忙自我介紹道:“見過雲仙子,晚輩夜七郎,是老大收的小弟,家住洛陽城,隨老大遊曆江湖數月……”


    話語一轉,夜七郎大著膽子說道:“另外,晚輩頗為擅長畫畫,此番上山,乃是想為雲仙子以及長白四美作畫,不知雲仙子是否應允?”


    說到這裏,夜七郎的心裏直打鼓,天曉得雲若仙是否真有她此刻以為的那般好說話。


    “作畫麽,你若想畫,那便畫吧。”雲若仙淡淡的說道,“不過,你所作之畫,不可外傳。”


    “這是自然,多謝前輩。”夜七郎喜笑顏開道,一時控製不住,樂的笑出了聲。


    為大唐第一麗人作畫,放眼整個大唐,又有幾人有機會得到這份殊榮。


    沒有雲若仙的《千嬌百媚圖》,如何稱的上是驚世之作,如何做得到收錄天下美人畫。


    瞥見夜七郎癡漢般的笑容,葉小楓一陣惡寒,不著痕跡的捅了捅夜七郎的胳膊。


    得到暗示的夜七郎頓時收斂笑容,暗罵自己太過得意忘形,恭恭敬敬的退到一邊。


    過了一小會兒,雲惜春去而複返,端來蒸騰著熱氣的魚湯,有八九分賣相,但其中滋味,卻是不得而知,側目而視的葉小楓一陣心驚肉跳,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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