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山山腳。


    踢雲烏騅蹭了蹭棗紅馬,吐出舌頭,輕柔的舔舐棗紅馬的毛發,宛如一對親密的戀人。


    夜七郎偷偷爬上山巔,躲在遠處靜靜觀望,當看到葉小楓與夏婉清熱吻的場景時,她的心裏兀然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湧上鼻尖,她抽了抽發酸的鼻子,慢慢的蹲坐在地上,雙手環抱,下巴抵在膝蓋之上。


    “老大,我都看到嘍。”


    良久,她輕輕吐出一道聲音,含淚而笑,望向長安城飄浮而起的孔明燈。


    那一邊,相擁的二人分開,夏婉清捋捋鬢角秀發,目光肆無忌憚的落在葉小楓身上。


    “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葉小楓臉色滾燙,過了好一陣子,方才冷靜下來,他伸手撫摸夏婉清的俏臉,終於道出心聲。


    “我喜歡你。”


    “還有呢?”夏婉清一愣,旋即露出笑靨。


    她倒是沒料到,葉小楓膽子突然變得這麽大,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原以為這句話,還得等上幾年呢。


    “……”葉小楓再次卡殼,腦子裏空白一片,那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又驚又喜又緊張。


    萬般心緒湧上心頭,卻又理不清、道不出。


    “這就夠了。”夏婉清一眼看出葉小楓的窘迫,被葉小楓的可愛舉動逗笑了。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葉小楓猶豫著問了出來。


    很傻的問題,但他就是想問。


    “你猜。”夏婉清偏偏不說,葉小楓愕然,隨即,夏婉清手指伸出,頂住葉小楓的下巴。


    “自我見你的第一眼起,便喜歡上你了。”


    “那是什麽時候?”葉小楓心頭一喜,下意識的問道。


    “你問過問題了,該我問了,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夏婉清笑道。


    “我……”葉小楓仔細一想,繼續道:“也是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那這麽說來,我們是一見鍾情咯?”夏婉清躺進葉小楓懷裏,笑著講道。


    “嗯。”葉小楓點頭,輕輕蹭過夏婉清的秀發,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懷中的溫暖令他愛不釋手,用力抱緊夏婉清的腰,恨不得將其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長白山的雪很冷,世間的心很複雜。


    他踏足山巔,孤寂清寒;


    他行走江湖,善惡糾纏。


    瀟灑自如的葉小楓,偶爾也會彷徨,江湖裏有太多事太多人,與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江湖就是一個大染缸,裏麵裝滿各種各樣的顏料,你永遠也不知道,會被染成何種顏色。


    而葉小楓,僅僅是想保持本色,得到他人的認可,但下山這麽長時間,真正了解他的人,又有多少,所有人都在為利益而奔波,夏婉清帶給他的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像黑暗中的一縷光,熱烈的像一團火,無法言喻的感覺。


    或許,喜歡僅僅是喜歡。


    咀嚼年少孤獨的時光裏,恰好遇到了她。


    哪有那麽多道理,這世間,不是每一件事都解釋的清楚。


    “可以把你的經曆,講給我聽麽?”


    良久,夏婉清倏然開口,靜靜的仰躺在葉小楓的懷裏,聽他訴說這一路的風風雨雨。


    ……


    雄雞唱曉,天下皆白。


    天色未亮之前,葉小楓將夏婉清送迴皇宮,而後等到天亮,城門開啟,便又踏上了行程。


    並沒有許多需要交待的事情,他來長安,僅僅是為了見一麵夏婉清,剩下的兩枚佛怒唐蓮,一枚送給了夏婉清,當做……定情信物,另一件,則讓錢多福送到了醉仙樓。


    那麽危險的東西,他可不想隨身帶著,萬一弄炸了,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其餘人,其餘事,一切照舊便是。


    他不知道的是,由於他走得早,導致關完禁閉出來的月如沙撲了個空,未能尋到他。


    輕而易舉的躲過了一次報複。不過,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的結束,因為月如沙出來之後,千金坊坊主並沒有交還到他的手裏,依舊是錢多福來掌管。


    滿臉期待的月磐宗,同樣撲了個空,在醉仙樓等了一天,沒能見到葉小楓返迴。


    當得知葉小楓壓根沒準備迴來的時候,月磐宗氣的差點掀了醉仙樓,這不肖子孫,有好消息,居然瞞著他,枉他費勁心思幫忙,促成那一樁好事。


    皇宮裏,李安世的麵前,疊滿了奏折,全都是關於昨天夜裏,鵲橋山天現異象之事。


    他揉了揉眉心,暗罵道:“一群老糊塗,不就是一團煙花麽,值得這麽大驚小怪?”


    而後,他又歎息一聲:“女大不中留啊。”


    最終,迫不得已之下,李安世無奈的下旨,大赦天下,以昭皇恩浩蕩。


    史上原因最奇葩的大赦天下。


    葉小楓一個無心之舉,又造成了多少瑣碎事。


    “老大,我們接下來去哪裏啊?”夜七郎騎著棗紅馬,背著準備好的包裹,隨意的問道。


    “武當山。”葉小楓一指天邊,道,“玄千機那家夥,竟然汙蔑本少俠是一個賊,這次上武當山,定要找他討個說法,另外,聽說張懷夢張天師算無遺漏,正好一並拜訪,探一探虛實。”


    此話一出,夜七郎頓時苦笑道:“老大,你悠著點,別又在人家的地盤大鬧一場。”


    “武當派,可不比其他門派,水深著呢。”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老大,每次你說自己有分寸的時候,就是我最擔心的時候。”夜七郎扶額道。


    ……


    武當山,紫霄宮。


    身穿道袍的張懷夢盤膝而坐,他麵目俊朗,眉目蘊山河,端坐在那裏,似一縷清風,然而,他卻繃著臉龐,周身的空氣沉重,並不像看起來那般自在隨心,忽然間,他心神一動,伸出手指卜算。


    “妙也!”


    張懷夢麵露喜色,一揮袖袍,整個人移至一座庭院,一株桃樹栽種在庭院之內,明明是悲秋季節,一簇簇桃花卻盛開不敗,濃鬱的香氣四溢,溢滿整座庭院。


    一枝樹幹之上,懸掛著一根細繩,繩子的尾端係著一柄劍,一柄桃木削成的木劍。


    張懷夢輕觸桃木劍,眸中閃過追憶的神色,喃喃道:“小桃花,等我,我馬上便要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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