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太監駐足在台階之下,對葉小楓六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登上台階之後,李安世和薛無敵表情肅然,李仁、夜七郎、廖文曲、謝玉凡、餘無濁五人齊齊跪下,行叩拜大禮,朗聲道:“草民(兒臣)見過陛下(父皇),見過並肩王。”


    唯獨葉小楓一人不跪,驟然一看,頗有種鶴立雞群的味道。


    他不僅沒有跪,還喃喃了一句,道:“這兩個大叔,也沒什麽不同嘛!”


    此話一出,所有人怔然,一度懷疑自己耳鳴,聽錯了。


    肯定是他們聽錯了,怎麽可能有人敢叫當朝皇帝、大唐戰神大叔,這可是犯上之罪,要殺頭的,肯定沒有人蠢到這種地步,在這種場合胡言亂語。


    對,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大膽草民!見陛下、並肩王不跪,竟還出言不遜,按律當斬,來人,綁了他,押進刑部大牢。”大內總管魏九賢率先反應過來,厲聲大喝,枯皺的老臉猶如老樹皮般抖動,布滿怒氣與殺意。


    “是!”


    台階下眾護衛異口同聲,聲震雲霄,他們手持長戈,穿黑色鎧甲,抬腳就要登上台階。


    “完了!”夜七郎心地咯噔一聲,麵如死灰,當麵冒犯皇上和並肩王,葉小楓這是得作死到哪種程度,才有勇氣做出這種事情,遇老大不淑,一毀毀終生啊!


    “父皇……”九皇子李仁從最初的震驚當中清醒過來,開口欲為葉小楓求情。內心對葉小楓表示無語,見帝不跪也就算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喊李安世、薛無敵大叔。


    單是這份魄力,他自愧不如,弗如遠甚啊!


    眾人驚動,看向台階之上,眾多護衛持戈而上。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很明顯,值得這麽大動幹戈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文武榜前三甲剛剛上去,魏九賢立刻大聲嗬斥,這中間肯定有詭異之處。


    逆君子陳不平、禦史大夫月若山豁然起身,驚嚇到了旁邊的夏首道、蕭力,二人皆是一品武境,耳力過人,縱然非有意聽之,卻也聽到魏九賢大喝的聲音。


    不行跪拜之禮,出言不遜,不用多想,唯有葉小楓幹的出來這種事。


    兩人意欲上台階,替葉小楓說情。


    卻見眾護衛退下台階,並未捆綁葉小楓,心頭疑惑之餘,冒著風險聽那高台之上的言語。


    李安世揮手遣退眾護衛,目光投向葉小楓,葉小楓一臉茫然,雲裏霧裏的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不就說了一句話麽?怎麽就按律當斬了?


    事實上,葉小楓真不是故意的,他隻聽神偷沐春風講過江湖趣事,並沒有打聽過朝廷規矩,不知道見了皇帝和並肩王需要行叩拜之禮,即便知道,他斷然決不會下跪。


    稀裏糊塗的那老太監就喊了一嗓子,然後下麵一群人圍了上來,這麽大的陣仗確實很嚇人。


    “你可知他們為什麽要抓你?”李安世沒有怪罪葉小楓的無禮舉動,反而饒有興趣的問道。


    “那老太監聲音太刺耳,我沒聽清。”葉小楓氣死人不償命道。


    一句話,魏九賢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沒聽清就算了,用不著再聽一遍,我也不喜歡聽。”薛無敵有意無意地說道。


    這一次,魏九賢沒有敢露出任何不滿。他敢對葉小楓兇,卻不敢對一字並肩王、大唐戰神兇。


    兩者地位懸殊,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衝撞薛無敵。


    同樣地,他認為,葉小楓寂寂無名,而他是內務府的大內總管,地位甩葉小楓十八條街。


    兩者地位同樣相差懸殊,所以他敢斥責葉小楓,甚至直接命令護衛擒拿葉小楓。


    “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李安世輕飄飄一句話,赦免葉小楓的大罪。


    當然,葉小楓不可能領會到這一層意思,他隻是打心底覺得李安世是個好大叔,脾氣好,容易相處,平易近人,雖然表情有點嚴肅,有點冷漠,但誰讓他是個好人呢!


    那個薛文武的老爹薛無敵,也是個好大叔,是個好人。


    至於那個老太監,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醜不拉幾的臉,看著都想吐。


    於是乎,李安世和薛無敵,大唐權位最高的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被發了好人卡。


    這一切,李安世渾然不知,他看向其餘地五人,淡淡道:“平身。”


    “謝陛下(父皇)。”李仁等人恭敬起身。


    “小九,你剛剛可是要替他說情?”李安世目光落向李仁,話語淡漠,聽不出情緒。


    “迴父皇,兒臣的確想為他求情。”李仁昂首挺胸,與李安世目光相對,一點也不懼怕。


    許久,李安世收迴目光,手指在案桌之上畫了一個圓圈,繼續問道:“為何?”


    “兒臣與葉兄弟一見如故,頗為投緣,所以想請父皇放他一馬。”李仁老實答道。


    “好兄弟!”葉小楓豎起大拇指,完全沒意識到場合的不對頭。竟然強行插了李安世的話。


    這一刻,李仁無比的心累,有一種淚流滿麵的衝動。


    什麽叫豬隊友,這就是了。


    不作死,就不會死。


    令他慶幸的是李安世並沒有在意葉小楓的插嘴,口中喃喃道:“一見如故,頗為投緣啊!”


    又半晌,李安世抬頭,似乎揭過了這件事,看向顫顫驚驚的夜七郎,道:“你是誰?擅長何事?”


    充滿威嚴的目光掃視過來,夜七郎差點又跪下去,心驚膽戰道:“草民夜七郎,家住洛陽城,擅長輕功,亦擅長作畫,還擅長飛刀。”


    之後,李安世並沒有繼續詢問其他問題,而是轉頭看向其他人,夜七郎長舒一口氣,小手悄悄地拍了拍胸脯,心語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差點繃不住,一不小心失禁當場,那就不好了。”


    當場失禁,興許,又是一個死罪。


    想想都覺得後怕。


    “草民廖文曲,擅長琴曲,頗通禮儀。”


    “草民謝玉凡,擅長謀略,精通棋術。”


    “草民餘無濁,擅長文辭,略通律典。”


    文榜前三甲依次做出自我介紹,李安世聽後,微微頷首,告訴三人,道:“你三人可拜入丞相門下,到太學院學習,至於日後能否成就一番事業,卻看各自造化。”


    三人聞言,連忙磕頭行禮,恭敬道:“謝陛下隆恩,草民定不負厚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都是平民子弟,按理說,是沒有資格進去太學院的,李安世這番話,等於為他們開了一道後門,甚至鋪墊了做官的道路,即便做不了大官,在太學院做個學業博士,也是極好,足以改變三人身份地位。


    “退下吧。”李安世道。


    三人躬身離去,迴身時,若春風撲麵,臉上皆掛著笑容。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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