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如大浪淘沙。”月如沙劍招一變,斜挑而出,封凍的劍意破冰而出,化作澎湃的長河,浪花滾滾,白亮的劍光仿佛河底的一條遊魚,逆流而上,斬破漫天水波。


    “劍微霜!”葉小楓分毫不退,眸中寒意更深,手掌拂過長劍,一層薄霜蔓延,他手提長劍,迎著月如沙的劍勢,揮出無比淩厲的一道劍光。


    兩柄長劍鏗鏘碰撞,劍光與劍光絞殺在一起,綻放出奪目的光芒。


    “你比起七梅劍俠,差遠了。”璀璨的劍光之下,月如沙目露兇光,劍勢更加磅礴,劍氣長河傾瀉而下,一瞬間將葉小楓淹沒在無盡的劍芒之下。


    滴水劍法第四式,劍如洪波湧起。


    “那又如何,打贏你,綽綽有餘。”葉小楓的聲音透過劍芒傳出,寒風凜凜,冰霜肆虐,隨著他的氣勢越加拔高,劍幕之下,一片片雪花飛舞,刺骨的冷風吹卷著雪花,仿佛演奏著一首蕭瑟的琴曲。


    冰雪吟!


    一層層洪波迭起,與漫天的雪花相互碾壓,洪波起起落落,劍意如水滔滔,月如沙雙眸幽森,散發出攝人心魄的眸光,他一步一步地向前,朝著葉小楓擠壓過去,力量不斷的積聚,一劍勝似一劍。


    葉小楓看似處在劣勢,實則並未受到任何傷害,隨著月如沙的逼近,他活動的範圍越加狹窄,漫天的風雪逐漸收攏,徘徊在他的四周,最後,他僅僅隻能維持住尺許方圓的立足之地。


    “情況不妙啊!”看台上的夏正啟麵色凝重,十指相扣,撐住胡子拉碴的下巴。


    “未必,那小子,還沒用出底牌,他若是輸給了月老二,那就代表,他沒資格待在長安城。”薛文武麵色如常,並不擔心葉小楓會輸。


    看著場上越加不妙的局勢,他心語道:“小子,長安城的水很深,想在這裏闖出一番天地,你就得拿出實力。來吧,把月如沙當做踏腳石,踩著他上位,讓整個長安城都知曉你的名字。”


    “殺!”


    月如沙失去耐心,準備一舉擊潰葉小楓,積攢多時的劍勢刹那間爆發,宛若汪洋大海,從天而降淹落下來,將整片風雲台覆蓋,鋒利的劍氣肆虐,堅硬的地板哢哢作響,淩厲的劍芒穿透殘餘的風雪屏障,絞殺向再無退路的葉小楓。


    寒風乍止,殘雪凋零,葉小楓的氣息沉寂下去,任那劍芒劈落下來,七梅劍法前三式,風寒天、劍微霜、冰雪吟,都是為第四式做鋪墊,這是雲夢冬在長白山上觀摩出的劍意,風雪之中臘梅獨自開放,風、霜、冰雪皆是無情之物,唯獨臘梅有情,孕育一縷生機。


    劍如潮海升落!


    梅自開!


    兩人各自使出殺招,月如沙的劍意長河奔流入海,劍勢攀升到極致,豁然間打開另一片天地,葉小楓瞳孔裏倒映出鋪天蓋地的浪潮,整個風雲台地麵都被強盛的劍光籠絡,轟地一聲破碎。


    此時,天地間皆為劍氣,那劍氣化作潮海,覆壓所有事物,潮海升落之間,蘊含天地大勢。


    啵!


    一株臘梅搖曳聲響,冰霜寒雪纏繞在它的枝葉之上,盡管潮海洶湧,卻難以摧毀它的立身之地,先是一朵臘梅綻放,發出輕微的聲響,隨後,整株臘梅樹抖動,數不清的梅花綻放開來。


    劍光落下,削去一朵梅花,一朵梅花散去,卻複生出數朵梅花,生生不息,花朵雖然脆弱,卻硬生生擋住了所有足以碎金裂石的劍氣,葉小楓手握長劍,怒吼一聲,氣勢陡然一變,無數的劍芒揮出,漫天梅花脫離枝幹,逆轉而上托起整片潮海。


    “這怎麽可能!”月如沙臉色蒼白,滴水劍法五式全部使出,此時他後勁不足,內力供應不上,陷入短暫的真空期,葉小楓破開他的劍招,出乎他的意料。


    與此同時,強烈的羞辱感湧上心頭,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女子,對他不屑一顧。


    “花落去!”葉小楓長嘯,劍意化成的梅花爆碎,無數的花瓣飛速旋轉,切割月如沙的劍氣潮海,短短的一息時間過去,劍氣潮海全麵崩潰,一柄覆蓋著冰霜的長劍破開所有阻攔,淩空穿刺了過去。


    月如沙身體僵直,葉小楓的長劍停在他的喉嚨處,隻要一個用力,就能將其斃命。


    全場冷寂無聲,所有人都看傻眼了,那些下注賭月如沙贏的人,此刻腸子都悔青了,尤其是一些下了大賭注的人,恨不得抽刀自殺,甚至一些人的小半家產都輸了出去,卻隻能掩麵哭泣。


    而那些下注,賭葉小楓贏的女子,紛紛竊喜,看向葉小楓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幾分歡喜。


    “老大,好樣的!”夜七郎歡唿,恨不得衝上風雲台,給葉小楓一個熊抱,葉小楓賠率一賠三,下注十二萬金,共得三十六萬金,拋去神偷的三成利,還剩下二十五萬二千金,這個數字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奮鬥一輩子的夢想。


    “傻了吧唧的,快點拿錢!”神偷沐春風拍拍桌子,對著傻眼的諸管事,唿喝道。


    他這次賺的極多,三萬金變九萬金,再加上葉小楓那裏得來的三分利,十萬八千金,共計十九萬八千金,將近二十萬金,不比葉小楓賺的少多少,更主要的是,他這次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賺來的那都是純利潤。


    諸管事麵色鐵青,心中暗罵道:“這死老頭,忒不是東西。”


    看向神偷的目光,宛若看待殺父仇人,恨不能飲其血、食其肉。他們心中冰涼一片,粗略一算,千金坊這幾日虧損了五六十萬金,相當於千金坊三個月的收入,月磐宗怪罪下來,他們沒一個人承擔的起。


    看台上,夏玲芝長舒口氣,美眸異彩連連,她不禁念起兩人共同經曆的那些日子,俏臉浮現一抹笑意,輕聲地喃喃道:“楓弟弟,果真到了哪裏,都是如此不凡。”


    “臭小子,總算沒讓小爺失望。”夏正啟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賭上的可是全部家當,要是葉小楓輸了,那他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隻能喝西北風去。


    “話說迴來,世子,他好像跟你的連勝記錄持平了,月老大不出手,他破你的記錄,那可是輕而易舉,指日可待。”夏正啟側頭,看向身旁笑而不語的薛文武。


    “你覺得,我會在意這些?”薛文武挑眉道。


    “當然不會,我隨口一提罷了,這些東西,真正的大人物,不會放到眼裏。”夏正啟聳肩道。


    “你看起來,好像很不甘心。”葉小楓掃視了一周,破爛不堪的地麵,所剩無幾的欄杆,整座風雲台都被兩人劍氣的碰撞毀的差不多了,像是一片廢墟之地。


    “成王敗寇。”月如沙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生硬的從口齒間吐出四個字。


    “最煩你們這一套。”葉小楓撇嘴,撤迴長劍,將其送迴剛才借劍的那人手上,“多謝了兄弟,以後有機會切磋一下。”


    那人苦笑,連連揮手,表示拒絕。


    對方連月家二公子都能打敗,他怎麽敢上前比試,丟臉不說,還白挨一頓揍。


    “長安城,容不下你。”月如沙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施展輕功雲上飄,離開了風雲台。


    “容不容的下,你說了不算,至少,你沒有資格跟我說這句話,你不配。”葉小楓哪裏是的主兒,想也不想,直接迴懟道。


    他好心放月如沙一馬,對方竟然這個態度,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葉小楓嘲諷的聲音飄入耳中,月如沙身形一頓,終究是咽下這口氣,一路掠到千金坊之內。


    一入千金坊,月如沙頓時收斂所有憤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裏,在他身前,一位腰板挺直、須發皆白的老者緩緩轉身,目光穿過月如沙,投向風雲台上,那道意氣風發的人影。


    萬寶錢莊大當家、珍寶閣閣主、月家家主——月磐宗。


    “他的身份,不許泄露出去。”月磐宗語氣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是,孫兒明白。”月如沙盡管心中憤懣,卻不敢在月磐宗麵前發作。他知曉,月磐宗極其偏愛雲若仙,愛屋及烏,對葉小楓的看重程度,遠勝於自己,所以,他不能當麵衝撞月磐宗,即便要動手,也隻能徐徐圖之,不然,以珍寶閣搜羅消息的能力,一定會追查到他的身上。


    在長安城,沒有消息能躲過珍寶閣的搜查。


    “迴去之後,禁閉一個月。”月磐宗繼續放話道。


    “是。”月如沙恭謹道,絲毫沒有反對。


    在月家,月磐宗的話比聖旨還重,說一不二,沒有人可以違逆。


    “這一個月,千金坊坊主的位置,交給錢多福,你好好反省一下。”月磐宗道。


    月如沙臉色變了,沒有立即答應,前兩個條件,無關輕重,可是千金坊坊主的位置,關係著他是否能順利接管萬寶錢莊,月磐宗顯然對他的表現不滿意,不然也不會剝奪他的坊主之位,一旦交出去,等於將他踢出了月家的核心。


    “祖父,錢多福隻是一個小婢所生,你讓他做千金坊坊主,是不是有點……”月如沙道。


    “能者居之。”月磐宗不為所動,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


    “既是祖父之意,孫兒自當照辦。”月如沙袖袍裏雙拳緊握,手指捏的發白,他低著頭,眸中恨意滔天,他在心底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親手奪迴屬於他的一切。


    月如沙退下,月磐宗麵無表情的臉龐忽地湧現出一縷笑容,他看著葉小楓,仿佛看到了心中一直念想的女兒,喃喃自語道:“像,太像了,真的是她的兒子,葉小楓,果然,是那混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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