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眾人一大早的趕到風雲台,隻為看葉小楓與仲裁人一戰。


    千金坊布下賭局,葉小楓賠率一賠一點五,仲裁人賠率一賠二。


    “嘖,這千金坊還真是有個性,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能贏,還指望其他人相信?”葉小楓搖搖頭,目光越過人群,看向上等階風雲台之上的仲裁人。


    “得了吧,說實在的,雖然替你呐喊助威的人不少,但大多數人都下注給了那個家夥,一方麵是他賠率高,另一方麵,千金坊的仲裁人本身都是同境界之內數一數二的好手。跟你對戰的那個人叫鄭墉,曾經在風雲台上連勝十三場,可惜,最後敗在了夏家那小子手中。”神偷沐春風拎了一壺酒,席地而坐。


    “我說葉小子,你有信心沒,可別輸了,八萬金要是全輸完了,老夫跟你拚命。”


    “信心啊,誰知道呢。”葉小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抬腳走向風雲台。


    “二少爺,就是那家夥,害我們千金坊賠了十數萬金。”


    高台之上,一位管事人恭敬的站在一位紫袍青年身旁,指著葉小楓,咬牙切齒道。


    “我知道了,告訴鄭墉,如果輸了,那他,也就別留在長安城了。”紫袍青年輕搖藤椅,狹長的雙眸中流露出危險的鋒芒,明明他在笑,卻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


    “屬下這就去。”管事人躬身離開。


    “於闊,查出他的身份沒?”紫袍青年語氣淡淡地問道。


    “沒有,據珍寶閣傳來的消息,這家夥前幾天剛入的長安城,之前並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不過,他第一日曾與薛世子和夏家公子同行,還在醉仙樓第九層吃了宴席,另外,還跟四皇子發生了一點小衝突。”紫袍青年身後站著一位表情冷峻的男子,男子懷裏抱著一柄狹長的長刀,身軀挺的筆直。


    “有意思的小子。”紫袍青年拂手放在桌上的長劍之上,食指輕輕敲動劍鞘,繼續道,“這兩個人,你更看好誰?”


    “鄭墉。”於闊坦然道。


    “我倒是比較看好那小子,鄭墉為人膽怯,欺軟怕硬,沒有一顆強者之心,這一次,他必輸無疑。也不想想,那小子,既然能跟薛文武、夏正啟走到一起,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他如此輕敵,定然會吃大虧。”紫袍青年淡笑道。


    “若他輸了……”於闊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紫袍青年揮手打斷。


    “若他輸了,我會親自上場,長安城的房子很貴,不是隨便冒出來一個人,就能住得起的。得罪了千金坊,得罪了月家,自然是要付出些代價,不然,別人還會以為我月家,人皆可欺!。”


    紫袍青年收迴手掌,笑容清冷,慵懶的躺在藤椅之上。


    看台上,眾人齊聲高唿,葉小楓不急不慢的走上風雲台,鄭墉抱胸而立,目光從遠處收迴,落到葉小楓身上,冷聲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


    “真奇怪,居然有人急著輸!你就不怕,如昨日的吳弛一般,一敗塗地?”葉小楓出言嘲諷道。


    “牙尖嘴利。”鄭墉冷哼,道,“鄭墉,三品武境,記住這個名字,它將是你一輩子的陰影。”


    “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葉小楓聳聳肩,道,“忘了說,我這個人記性不大好,像那些阿貓阿狗的貨色啊,從來都不往腦子裏去的。”


    “既然你這麽想死,我就送你一程。”鄭墉不再廢話,一步踏出,氣勢洶洶,拍出雙掌。


    “你還差的遠呢!”葉小楓怡然無懼,提神靜氣,同樣拍出雙掌,與鄭墉的手掌對轟。昨天夜裏,他吞服了大半九陰草、純陽芝,至陰至陽內力盡數恢複到三品武境,同境界之戰,何足懼之。


    嘭!


    四掌分開,葉小楓立在原地,分毫不動。


    再看鄭墉,被對轟的掌力震退,雙腳搓著地麵向後倒退,直到靠近風雲台邊緣。


    高下立判。


    “如何?”葉小楓嘴角上揚,笑容燦爛。


    “這不可能!”鄭墉粗喘著氣,臉色漲紅,許久,他才將鑽入體內的暗勁兒驅逐出去。看到葉小楓雲淡風輕的樣子,心底咯噔一聲,之前滿懷的信心此時搖搖欲墜,差距太大,大到讓人絕望。


    “有什麽不可能?你以為的弱者,突然把你捏在手裏,任意揉捏,這種感覺不好受吧。”葉小楓看穿鄭墉心底所想,笑言道,“我也不為難你,給你個機會,自己跳下台去。”


    “得罪千金坊,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鄭墉神色冰冷,目光死死地盯住葉小楓。


    “呦,打不過就威脅啊!我是真服了你這樣的人,自己沒什麽本事,全仗著後麵有人撐腰,一群藏頭露尾的家夥,敢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少在後麵耍些陰謀詭計,本少俠一個人,就能把你們這些敗類打趴下。”葉小楓嘲諷道。


    “你以為你有多厲害?跟那些大家族比起來,你連個屁都不是。”鄭墉臉色猙獰,仍舊不死心,衝上前去,抬手攻向葉小楓的要害。


    “你以為那些大家族有多厲害,在我眼裏,他們連個屁都不算!”葉小楓施展出妙花探雲手,扣住鄭墉的手腕,朝下一掰,鄭墉慘叫,身體不受控製的下跪下去。


    還未等他跪下,葉小楓抬腳踹在他身上,將他踢飛了出去。


    “你不過是在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如果你足夠強,那些大家族,又能拿你怎麽樣?”


    鄭墉爬起身來,吐了一口血沫,道:“你說的對,我就是沒本事,就是不夠強,所以我隻能找個大家族投靠,隻有這樣,我才能不被那些比我強的人欺辱!”


    言罷,他又衝了出去。二公子派人通知他,如果他輸了,就沒必要待在長安城,等於是將他踢出月家,踢出長安城,他不能容忍這一切的發生,他費盡心思才來到長安,才在長安有了一席之地,怎麽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


    他憤怒,他不甘,可是他鬥不過月家,所以,他隻能跟葉小楓拚命。


    “笑話,投靠大家族,就不會被人欺辱,這是誰告訴你的道理。”葉小楓抓住鄭墉手臂,另一隻手按在其脖頸之上,控製住鄭墉的動作,強迫他抬頭看向高台之上。


    “那就是你所說的大家族之人吧!你好好看看,他們在幹嘛!欺辱你最多的人,就是你投靠的那些人,人家把你當狗看,你還屁顛屁顛的湊上臉去獻殷勤,做人當自強,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為什麽不懂!”


    葉小楓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


    鄭墉不斷掙紮,卻被死死壓製。他當然明白葉小楓所說,可是,那又怎樣,終其一生,他也無法超越月家,而月家,隻要一句話,就能毀掉他的一生,實際相差懸殊,他不敢反抗。


    “真懦弱啊!”葉小楓放開鄭墉,神色似悲憫,似歎息。


    這江湖,到底是誰的江湖?


    這長安,到底是誰的長安?


    有人高高在上,有人苟延殘喘,出身決定命運,身份決定地位,這樣的江湖,真是讓人心寒。


    神偷常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倘若連反抗命運的勇氣都沒有,豈不是更可悲?


    “命中注定,無可奈何。”


    鄭墉神色一狠,手腕處飛出一根袖箭,趁葉小楓不備,刺向葉小楓的心窩。


    葉小楓收迴思緒,急忙閃開,袖箭從他的胸前擦過,劃破衣衫,留下一處裂痕。


    這時,鄭墉抬掌拍了過來,葉小楓躲閃不及,被鄭墉拍到身上,倉皇之際,他運轉九雲疊嶂功,將其勁力卸去六七成,硬抗餘下的勁力。


    “真陰險!”


    “卑鄙!”


    “無恥小人!”


    這一幕,眾人看的真真切切,紛紛叫罵,尤其以一些年輕女子叫的最兇。葉小楓明顯已經放過鄭墉,鄭墉居然暗自偷襲,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實在讓人不恥。


    “看到了沒,這就是仁慈的下場。”鄭墉獰笑,步步緊逼,一連揮出數拳,震的葉小楓經脈僨張,血氣翻湧,竟是想一舉將葉小楓轟到風雲台之下。


    “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命運,那我就打破給你看,人定勝天!”葉小楓輕喝,強行穩住身形,右拳緊握,焰浪勁凝聚在手臂之上,他一拳轟出,摧拉枯朽般的擊退鄭墉的攻勢。


    而後,他變招為爪,擒龍手一吸,握住鄭墉脖頸,猛地將其扣砸在地麵之上。


    “好!”


    “幹得漂亮!”


    眾人紛紛叫好。


    鄭墉臉色漲青,想要繼續反抗,卻被葉小楓死死的壓製在地上,刺骨的寒意透過葉小楓的掌心,滲入到他的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都仿佛遍緩了,漸漸凝滯下來。


    “好自為之。”葉小楓沒有多說一句話,他的三言兩語,根本改變不了鄭墉的觀念。


    他拎起鄭墉,將其扔下了風雲台,橫眉掃向高台之上的紫袍青年,他一入場,就察覺到有雙陰冷的目光盯著他,不用多加猜測,那紫袍青年定是千金坊坊主無疑。


    本場的仲裁人宣布葉小楓獲勝,在眾人的歡唿之中,葉小楓伸出右手,遙遙一指。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卻見紫袍青年緩緩起身,拿起桌上長劍,隨意一躍,如虛空漫步,在空中接連九步,橫跨人群,落到風雲台之上。


    紫衣飄飄,長劍輕吟,青年嘴角噙著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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