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辯敘點點頭剛想叫丁原繼續說,門口就傳來懷真的聲音:“崔少卿,貧道將人帶來了。”


    “少卿,屬下還未說完。”丁原抬頭看了一眼外頭壓根不敢朝裏看的小沙彌。


    “你繼續。”


    崔辯敘對著外頭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稍等片刻。


    問案子嘛,不著急,不行待會兒把人帶迴大理寺慢慢問也是無礙的。


    丁原伸手往胸腔的位置一指:“死者的心不見了,看絡脈處的斷痕,應當是被直接扯下的,因為速度夠快,死者被開膛破肚的瞬間並沒有立即死亡,與此同時兇手的動作很快,迅速扯下死者的心....”


    他模擬著兇手撕開掏心一把拽下的動作,看著頗為變態。


    “因此這裏的血跡才會如此....可怖。”近距離體會著同事動作,崔辯敘掀了掀眼皮子接話道。


    丁原一副你說對了表情,說出了最關鍵也最令他血脈膨脹的一點:“現場並未找到死者丟失的心。”


    “他將死者的心帶走了?”陸行舟的嗓音不由得拉高,夭壽哦,他就說自己不適合出兇案現場的!


    “兇手拿走心做什麽?”汪雷生本能的兩股夾緊,抬手在胸口處摸了摸,確保自己的心還在原地才稍稍放鬆了一點緊繃的括約肌。


    丁原抬頭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口中吐出令人寒毛直豎的話來:“也許不是拿走...而是....吃掉了呢。”


    屋內一時落針可聞,就連外頭念念叨叨的兩名僧人也同時頓住了,俱是震驚的看向說話的丁原,小沙彌原就通紅的雙眼更是直接滾落下淚來:“住持,我師父他...”


    懷真並未應聲,而是深吸一口氣闔上眼眸更加快速的念起經來,手中的念珠同樣轉的飛快。


    小沙彌見狀嘴巴癟了癟,抹了一把眼淚也跟著哆嗦著嘴唇開始念了起來。


    崔辯敘低頭看著地上的碎肉:“為何是被吃掉?”


    托狸生的福,他如今對人體內髒的直觀了解已經比大理寺的其他官員不知強上多少了,少了一顆心他是瞧出來了。


    可這一地的碎肉以及腸道破裂散落出來的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的食物殘渣,以及行蘊失禁的大小便,嚴重影響了他的判斷。


    一根毛的能量果然沒法和直接同這些汙穢之物直接接觸來的更令人耳暈目眩,在大理寺這個位置上,他修行的還是不夠呐!


    “這些髒器上有缺口,具體丟失多少,丟失了哪些,還需要將屍體運迴大理寺再說。”丁原的心理承受能很強,人死的時候大小便失禁才是最正常的事情,作為一個仵作他聞多了。


    可這裏人多,影響他靜下心來仔細查驗,而且如今天氣熱,他若是非要在這裏一點點拚拚湊湊,那股子味道就連他也難以承受。


    崔辯敘點點頭,衝著汪雷生道:“讓人來將屍體拉迴去。”


    “是!”


    而後崔辯敘依舊沒有同小和尚問話,反倒是繼續在房間內走著。


    行蘊屋子裏一共三扇窗戶,南邊兩扇,北邊一扇,房門開在北麵,南麵的其中一扇已經徹底破碎:“這扇窗戶應當是被人大力撞碎的。”


    陸行舟提著的心放了半截下去,手裏的筆刷刷刷的記錄,被大力撞碎就可以排除是有厲鬼作案了,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還是孔聖人說的最為有理!


    王鳴謙湊了過去,觀察著殘餘還帶著鋒利木刺的窗框點頭:“兇手的身形不小,應當是個高大魁梧的男子。”


    女子就算有力氣將窗戶撞碎,也會因為身材的關係留下部分,不會如此幹脆徹底。


    崔辯敘看向窗外,行經寺的位置不是很好,想來當初建立寺廟的時候,手頭上的銀錢不是很趁手,寺廟大門朝著大明宮的方向坐南朝北。


    僧人們住的地方一般都在寺院的最後麵,這裏也不例外,行蘊的屋子後頭不過兩丈便是黃色高牆,中間有一棵柏樹,不算很高,也就是三丈不到的樣子,枝繁葉茂的倒是養的不錯。


    (唐朝一丈等於3米或3.6米。)


    “去瞧瞧?”王鳴謙見他盯著看便發出邀請。


    崔辯敘微微頷首,腳一蹬便翻了出去,隻留下一句:“莫要碰到那窗框。”


    “囉嗦!”王鳴謙難得頂了一迴嘴,也跟翻了出去。


    陸行舟看著武力值最高的兩個人都走了,才剛剛安了一半的心又提起來了——不是鬼沒準是妖物呢?妖物可是有實體的!


    他挺需要保護的!


    與前頭不同,這裏顯然很少有人來,隻怕是打掃的人也不怎麽過來,因著背陰的緣故,地上鋪的青磚縫裏已經長出了青苔,就連青磚上都有一層薄綠。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兇手留下的痕跡極為明顯,崔辯敘蹲在一個腳印邊查看,越看心中的疑惑便越深。


    王鳴謙小心的靠近跟著蹲下,隻一眼就忍不住道:“這腳印...怎的像人又不像人的?”


    他抬起頭往前後各看了一遍更奇怪了:“隻有這一個腳印?”


    崔辯敘搖搖頭,眼睛直直望向柏樹,而後一躍而起,從這個位置直接落到柏樹中間,單手撐在分出去的枝丫上搜尋了一翻才重新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樹上也有一個三爪手印。”


    “此人武功很高。”王鳴謙看了一眼窗框到青磚腳印的距離,又估算了一下到樹上的距離:“那牆頭隻是應當還有一個腳印。”


    “是你武功太弱。”


    隨口嘲諷了一句的崔辯敘左腳一蹬騰空而起,下一瞬便落在牆頭,隻掃了一眼便瞧見了腳印:“隻有半枚腳印。”


    王鳴謙想為自己的武功爭辯一二,他在金吾衛也是有進步的好吧?


    可又怕崔沂這廝想法異於常人,沒準直接動手揍自己一頓,還要反過來說檢查一下自己具體長進在哪裏,那就沒地兒說理去了,隻好把嘴唇抿成一條線,撇過臉不去搭理他。


    崔辯敘蹲在牆頭跟隻猴子似的觀望著四周,行經寺位於長安城東南角的敦化坊的東南角,寺門朝北,僧人住的地方正好位於南邊,一側緊挨著芙蓉園,另一側則是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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