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弦沒有把王鳴謙和趙善給的荷包拿出來,這個她準備自己留著充實小金庫,等以後要走了,再把用剩的給江家。


    最近要花錢每次都得找江上弦伸手要的江母,此時看到她把今天的工錢直接給自己,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又躊躇的縮迴手,眼巴巴的看著夏老夫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拿。


    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種自己知道,夏老夫人能不知道她這是想要呢,點了點頭:“拿著吧,這裏的花完之前,就不要找年奴拿錢了。”


    “哎!謝謝阿娘!”江母見她點頭,生怕她反悔趕緊把荷包揣進懷裏。


    夏老夫人暗暗翻了個白眼,糊塗東西,一把年紀了還這副德行,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拉什麽屎!


    “外祖母,你們今天沒出去,隻怕是不知道。”


    江上弦見她阿娘現在拿了這點工錢,就樂滋滋的有些好笑,不過她本來也就是這麽打算的,省的一迴迴的踩著桌子凳子抱著江望日拿錢放錢的,怪費勁的,她估摸著按照他們家現在沒有擺攤的花銷,這錢能用好多天。


    “到底什麽事兒?”江母收好荷包,重新燃起了聽八卦的心思。


    年初二,姑娘迴門的日子,她娘家人現如今都在這裏,迴門也沒地方去,鄰居們今天都去走親戚了,把坊裏的孩子們也都帶走了,連個來串門拍門的都沒有,平日裏嫌他們太吵,今天倒是挺想他們的,熱熱鬧鬧的才有人氣。


    “金吾衛的王中郎將說,年三十那日,平康坊那頭失蹤了四個舞姬。”


    江望日抬起頭:“莫不是那些要上鼓的舞姬?”


    “正是。”


    江母聽得雲裏霧裏,做人家大老婆的聽到這些煙花柳地的女人,就覺得不高興:“什麽舞姬上鼓的?膽子肥了是不是?平康坊那種地方也是正經人去的?”


    “沒有,阿娘,崔少卿說人太多了,怕我們走散了,帶著我們迴來了,沒去瞧呢。”江望日往阿姊身後一縮。


    江上弦安撫的拍了拍弟弟手,對著江母苦口婆心pua:“阿娘,你不能歧視特殊活計嘛,這世界上,不是牛馬,就是雞鴨,有咱們這樣的牛馬.......”


    她話未說完,外頭突然喧囂聲起,江母耳朵不如她們靈,還當外頭有人拍門呢,嘟囔著起身就要去開門:“誰啊,年初二上咱們家來?莫不是崔少卿派來送馬食的?”


    江上弦也趕緊披上衣服跟了出去,她怎麽聽著不像是有人拍門,反倒是有人在吵架?


    有熱鬧看,屋子裏哪有人還坐的住的,一個比一個躥得快,披上襖子就跑到院子裏,到了外頭動靜確實更大了,也確實如江上弦所猜測的,不是拍門,而是有女人在哭鬧。


    江母歪著腦袋,跟順風耳似的這邊轉一下,那邊側一下的,嚴肅認真的聽了好一會兒,一拍大腿:“哎呀,這聲兒怎麽像是賴家老娘啊!”


    夏老夫人耳力還不如她,聽了半天也就能聽到點影影綽綽的聲音,再多就沒有了,見她這麽說皺著眉道:“他們家日子可不好過,怎麽的年裏頭就鬧起來了?不該啊,鬧起來的是他家老娘?哎喲,積年的老人了,怎麽心裏沒點數,這年裏可不興這麽鬧的。”


    江望日耳力靈,跟個猴子似的:“好像是說有人要搶他家的肉叻!”


    “哎喲!”


    夏老夫人嘴巴都張大了:“怎麽還有這樣的事兒?天子腳下莫不是沒了王法?快,二郎,你去武侯鋪說一聲!”


    “等等!”


    江上弦趕緊攔住江望日,快速的將剩下的事兒說了一遍,最後說出自己的推測:“賴家那些肉,說不準是來路不幹淨的,隻怕是官府的人找上門去了。”


    江母和兩個孩子沒聽懂:“什麽不幹淨的肉?肉還有不幹淨的?”


    夏真英老道的猜測:“說不準是偷來的。”


    她跟夏老夫人一路走來,偷雞摸狗的事情見多了,保不準呢!


    夏老夫人卻是麵色駭然,哆嗦著嘴唇看向江上弦:“年奴,你說的莫不是菜人肉.....”


    她是經曆過前隋戰亂到新朝的,知道有的地方打仗打的兵荒馬亂,別說糧食了,就是草根樹皮都是難得,她記得許多年前聽人說過,菜人肉三十文一斤......


    “菜人肉是什麽?”江望日和夏真英到底年紀小,這三個字在嘴裏禿嚕好幾遍都沒明白是什麽東西。


    倒是江母微微一愣之後臉色煞白:“不,不可能,如今盛世,哪裏還有這樣的事情?”


    此事江上弦也沒有把握,扶住夏老夫人往迴走:“迴去吧,隻怕是又要不太平了,這事兒自有官府來查,與咱們橫豎不相幹的,這些日子還是將門戶看緊些,二郎,你和真英這些日子別亂跑,等開年擺攤了,也都挑人多的道兒走。”


    江望日還沒想明白呢,追在她身後問:“阿姊,菜人肉到底是何物啊?”


    江上弦沒有迴頭,輕聲道:“就是人肉,人的肉。”


    不出意外,兩個小的同時也白了臉,夏真英更是忍不住幹嘔,江望日艱難的道:“幸好,幸好昨日咱們沒吃那肉。”


    夏真英幹嘔了好幾下,咽了咽唾沫:“他們家有幾個鍋?那肉也是從排水溝裏撿出來的?”


    “嘔!”江望日也開始幹嘔了。


    感受到夏老夫人瞬間的僵硬,江上弦瞪了他倆一眼,將人扶到屋裏坐下倒了杯水塞到她手裏,一下下的給她撫著背:“如今還不知是真是假,沒得好嚇自己的。”


    她頓了頓,想想如果是她,隻怕也覺得惡心,到底還是沒好多說。


    賴家此時確實是在鬧,老家老娘不顧地上的雪,披頭散發的撒潑打滾,嚎的兩眼通紅:“這是我家的肉,憑什麽叫你們拿走?官府又如何?官府便能闖進我家搶肉不成?老身要去告你們!”


    賴大在邊上沉默不語,手卻死死按在那些肉上,賴娘子摟著幾個哭嚎不已的孩子擋在自家門前,瞧著也是不讓官府的人將肉拿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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