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工作時間線被拉的很長的時候,起初會十分放鬆,但放鬆過後,突然又會感覺有點煩——快點做完算球。


    江上弦就是這種狀態,說到底還是吃飽了撐的,太閑了。


    “師傅,自己要做什麽事兒是自己不知道原因的?若是這樣,何必去做?”周英也疑惑了,他覺得自家師傅可能是得相思病傻了。


    江上弦轉頭看向另外兩個徒弟,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她這兒都四個了,總能想點建設性的意見出來吧?


    “可現在就是有這麽一件事兒的情況下,你們會怎麽辦?”


    王碗拿搭在後脖子上的棉布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他長得胖,出汗也比尋常人多,若是不時刻擦上一擦,汗珠子保準得落到鍋裏去:“師傅,想不明白的事兒就甭想了,我阿耶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凡事到了最後,總能看明白。”


    “話雖如此,可若是這事兒最終的結果對你十分重要呢?”江上弦不肯放棄:“比身家性命還重要。”


    “這....”王碗語塞,他想象不出來,有什麽事兒比身家性命還重要的?


    “師傅,每迴你教新菜的時候,徒兒都懵懵懂懂的,就知道跟著你說的步驟做,一遍不成做兩遍,兩遍不成做三遍,做的次數多了,心裏頭就有數了。”


    王碗覺得自己麵對的最大難度的事情,就是師傅上新菜的頻率過高,他有點跟不上。


    哎,著急。


    江上弦把視線投向了門派最後的希望——李猛。


    感受到熾熱注視的李猛手下一頓,隨後飛快的翻動鍋勺,硬著頭皮將菜炒完出盤,放到托盤裏就想溜,被周英搶先一步:“師弟,我來!我來!師傅等著你呢!”


    “多..謝...師兄....”李猛幽怨的看著周英端著滿滿一托盤的菜,飛快的躥了出去,認命的挪騰著腳步,坐到江上弦邊上。


    他沒有先迴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師傅,按照你剛才的說法,你要做的事情,是跟九連環似的麽?”


    (九連環的發明者無明確曆史記載,有傳說是諸葛亮發明,但也沒有曆史實證,有說法起源於戰國、西漢、三國,但最早的記載是明代楊慎的《丹鉛總錄》,所以鴉大膽推測,唐朝應該是有的。)


    李猛話雖少,卻是個內秀的性子,江上弦不過說了幾句,他就分析出,這事情是一環接一環的。


    “對,一件事做完之前,我不知道後果是什麽,也不知道下一件事會是什麽。”


    這也正是她擔心的,她搞不明白,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到底最終是要她達到什麽目的呢?


    從入宮,到結交女帝,不難看出,這個任務是圍繞著重要曆史人物和政治的。如果做完前麵的所有任務,到最後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完不成的,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師傅,如果是我,我會想辦法搞清楚這件事的最終目的。”


    周英的外表雖然粗壯,但內心卻很細膩,他是一個堅定的人,做事情要朝著目標做,就像一開始他對拜師也是猶豫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就算江上弦是個女的,拜了師,他就得將江上弦當成親生爹娘一般對待。


    “沒有搞清楚之前,事情可以拖,如果被逼無奈,也可以慢慢做,但一定要搞清楚目的,否則,就是在賭運氣。”


    李猛說的很認真:“賭這個事情,賭客是永遠算計不過莊家的。”


    他阿耶就是染上了賭癮,把家裏輸得一空再空,最後還丟了性命,可笑他死之前還想著去哪裏搞點本錢去翻本。


    江上弦深吸一口氣:“你說的對。”


    發布任務的人就是莊家,而她就是一無所有的賭客。


    一無所有,才會認真去完成任務。


    她得琢磨琢磨,怎麽樣才能把事情搞清楚,幹點小事她能幹,可牽涉到政治,她心裏就沒底兒了。


    若真是有那個天賦,她們學校學生會主席,就是她江上弦了!


    有了一丁點打算的江上弦打起精神,嘎嘎幹了兩碗白米飯,她也就是在樂仙樓能吃上白米飯了,江家人都喜歡吃麵食,每天吃的要不是胡餅要不是就是麵條。


    下午的時候,洗心革麵的開始做新菜,經常打獵的朋友都知道,除非是大型圍獵,一般的民間獵戶,都是在秋末和冬天打獵的。


    因此,七月這種草木茂盛的季節,最容易得到的野物就是鹿了。


    樂仙樓作為獵戶們的野味長期收購商,自然是隔三差五的就會有新鮮的鹿送過來。


    “師傅,還是我來吧,一會兒給你手割了。”王碗看江上弦拿著剔骨刀,對著已經被放血剝皮,掏空內髒的鹿比劃,趕緊過來幫忙。


    “你要哪兒一塊?徒兒保準不手抖。”


    江上弦也沒有做強種非要自己動手,她殺過雞鴨鵝,殺過魚蝦蟹,羊肉豬肉沒少割,這鹿麽,倒是頭一迴:“把筋都給割下來。”


    鹿筋可以鮮用,也可以陰幹,一隻鹿能取下來伸肌腱、屈肌腱和背上最長肌的肌膜,吃了之後可以滋補肝血,壯筋骨。


    時下鹿筋的做法就是加一些陳皮、麥冬、淮山之類的燉煮,江上弦覺得不太好吃。


    王碗的動作很是麻利,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就把鹿筋都給取了來:“師傅,今個兒預備怎麽做?”


    “紅燒鹿筋聽過沒?先洗洗,洗幹淨些,拿小錘子包了細棉布結結實實捶上幾遍。”


    江上弦說話間,已經在拿棉布包小錘子了,周英見她要親自動手,趕緊湊過來:“師傅,這等事兒,還是讓徒兒來吧,一會兒掌勺的時候,你再出馬。”


    “那行,李猛,去拿罐子肉湯來,一會兒周英捶完了,先過遍水,再用肉湯煨上兩個時辰。”


    這種菜吧,其實就是功夫菜,跟佛跳牆差不多,耗時間,難度倒是不高。


    江上弦自己則是去外頭拿了半隻雞進來煨雞湯:“晚上的時候你們誰上值?記得肉湯煨好了,再拿著雞湯煨。”


    正好,燉完湯的老母雞,她打包帶迴家。加點青菜熱一熱,味道也不錯。


    “師傅,雞湯煨多久?”晚上值班的是李猛,他得把時間問清楚了。


    江上弦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往瓦罐裏頭丟了幾粒枸杞:“三個時辰吧,這東西得軟爛了才好入口。”


    (紅燒鹿筋是滿族菜,據說清朝雍正皇帝年輕時喜好鹿筋,認為習武之人需要不斷強身健體,補充筋骨,於是獨創了這道燒鹿筋,雍正繼位後,禦膳房將此菜精細改良,收入宮廷菜單之中,現在已經是國宴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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