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灶房裏頭,五顆腦袋圍著一個酒缸,酒缸上頭還用紅紙貼了個酒字。


    “江大娘,這便是你做的新菜?”王掌櫃表情十分嚴峻,彷佛麵前的是一個不得不看的髒東西,捏著筷子的手指蠢蠢欲動,想要將那翹起邊邊的紅紙給撕了。


    有礙觀瞻。


    “師父,能開了不?”王碗吞了吞口水,其實這東西上頭包了好幾層荷葉,紮的又緊,香味並不太明顯。


    可他確實太饞了,親眼看著那麽多好食材,好些都是他一年才能吃一迴的——給王掌櫃拜年的時候。


    “開吧,差不多了。”江上弦小心髒怦怦直跳,頭一迴做,還真有些初戀的感覺。


    過了半分鍾,依舊沒有人動手。


    王掌櫃忍不住催促江上弦:“快開啊!”


    江上弦緊跟領導的腳步,扭頭催促王碗:“快開吧!”


    王碗看看自家叔叔,又看看自家師父,最後看向兩個師弟,所有人都是一副:你怎的還不動手的表情。


    “師父,你不親自開麽?”這麽曆史性的一刻,難道不是應該由江上弦親自揭開麽?


    江上弦果斷搖頭:“太燙了,你來。”


    王碗:“......”


    合著就我皮糙肉厚是吧?摔!


    層層荷葉被揭開的瞬間,一股濃鬱的香氣伴隨著升騰的白霧向四周彌漫,五人不約而同的深唿吸。


    江上弦迫不及待的招唿:“碗筷呢?快些拿來,咱們嚐嚐味兒!”


    “這兒呢師父!徒兒都預備好了!”周英是個會看眼色的,雙手遞上一個大圓勺。


    這裏頭都是珍貴的食材,不能跟平常似的隨便嚐,自然是由江上弦來分配。


    她這迴也沒有充大方,畢竟都是貴重東西,第一碗自然是要給領導的。


    江上弦一勺子下去醬色的湯汁和一根海參就進了碗裏,還要再撈,王掌櫃就急忙製止:“夠了夠了,嚐一樣就夠了!”


    這一缸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若是當真美味,晚上的時候少不得要拿出去賣,眼下吃多了,可就耽誤晚上的生意了。


    大領導都這麽說了,江上弦雖然遺憾,但也隻能給徒弟們一人盛了一小碗混著鵪鶉蛋的了,她自己則是盛了鮑魚的。


    反正隻要開始正式批量製作,她們這些廚子總能吃個舒坦,不急於一時!


    王掌櫃已經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勺子到嘴裏,登時就是眼前一亮,顧不得舌頭被燙的生疼,含含糊糊的直接拍板:“一會兒再給你送點幹貨來!”


    “行啊,就是自己泡得費些時日。”醜話得說在前頭,這幹活泡發得要時間的,如果是幹貨,那這道菜可不是兩天能做好的。


    中華美食博大精深呐~


    王掌櫃手裏的勺子一頓,竟忘了這一茬,好在他略一思索便道:“幹的先泡上,泡好的某再去尋,今日晚了些,得明日了。”


    說著話他眼睛不住的往酒缸裏瞟,思索這一缸要不要分開來兩日賣。


    就聽江上弦似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不緊不慢道:“物以稀為貴,這道福祿壽從泡發到熬煮完成,少說也要七日。”


    福祿壽這個名字是她量身為大唐資產階級準備的,想來他們應當會喜歡這麽一道名字、口味、食材都金貴的菜式。


    王掌櫃心頭一動,瞬間就想好了晚上吹牛時要用的措辭,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目光移到江上弦身上,讚許不已:“你說的對,這般繁雜的烹飪方法,如此珍貴的食材,自然得花費時間和心血。”


    他的腦子轉得飛快,反複琢磨著物以稀為貴,這道菜他不將成本翻個五倍賣,他就不姓王!


    正當五人美滋滋的吃著佛跳牆,恨不得將舌頭都給吞下肚時,不速之客便來了。


    “江師傅,大理寺崔少卿來了。”


    夥計不知道這大理寺的人來找酒樓一個皰人做什麽,若是犯了事兒,大理寺的人也不會就這麽來逮人吧?


    王掌櫃腦子宕機了一秒,詫異的看向江上弦,就見她懊惱的一拍腦門,不情不願的放下碗筷,朝外頭走去,嘴裏還嘀咕什麽討債鬼,不要臉追著大姑娘屁股後頭跑之類的話。


    “這…”


    王掌櫃心下揣揣,但也跟了上去快步走到江上弦前頭對著崔少卿行禮:“崔少卿怎的來了?灶房裏煙熏火燎的,不妨去後頭賬房一敘?”


    看著擋在身前的王掌櫃,江上弦感動的想要掛兩根寬麵條在眼睛下頭以示尊敬,這領導能處,有事他真上呐!


    崔辯敘壓根不搭理他們,鼻尖聳動著徑直繞過二人朝裏走,縱是今日為了遮蓋身上的臭味,他用的熏香比往常都要濃了一倍,也擋不住那股勾人腸胃的香味兒。


    從鏡海被他一出弄得有些尷尬,好在老職場人了,麵上還是端的住的,麵向江上弦,頗有些責備之疑:“江小娘子,昨日不是說好的,今日一早你便去大理寺協查辦案的麽?怎的一早上不見人影,害的本官跟著吃掛落。”


    “這....”江上弦也有些心虛,在家的時候她還糾結呢,雖然說好了,可她確實不太想去大理寺,而且她覺得昨天自己都把知道的說了,去大理寺還能幹什麽?


    不過,失約就是失約,她很幹脆的認錯:“上官見諒,奴昨晚沒有睡好,今日一早有些迷糊了,便將這事兒給忘了。”


    哎,這兩個煞神找上門來到底幹什麽的?正經的兇犯不去抓,折騰她一個良民做什麽?


    她知道的都說了,就是給她來個滿清十大酷刑,她也說不出多餘的來了呀。


    真真是晦氣!


    “行了,掌櫃的,找處僻靜的屋子,本官有話想問問江小娘子。”


    她這麽說,從鏡海立刻想到隻怕是昨日被嚇到了,也是,小娘子麽,膽子都小的很,他立刻決定不與她多計較早上失約的事情,先讓崔少卿將話問了,爭取今天準時下班吧。


    王掌櫃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倒也不像是自家員工犯事兒了,心定了大半,當即便道:“自然是有的,那邊有一處某平日用的書房,上官你看?”


    “可!”從鏡海應了聲,朝裏走了幾步想要喊上自家領導,就見崔辯敘站在一個酒缸邊上,手裏還端著一個小碗,大驚失色:“崔少卿,當值的時候,可不能飲酒呐!”


    大唐公務員也是有紀律的,正常的時候上值不許飲酒!


    咳咳,他昨日那是為了公務,犧牲自我罷了。


    崔辯敘被他一聲大喝驚的險些沒端住碗,想發一下脾氣呲噠幾句,看看自己手裏的碗,算了。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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