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五月底,確實是荔枝的好季節,可他們樂仙樓的荔枝可還沒送來呢。


    “荔枝?”


    “樂仙樓今年的荔枝到了?王掌櫃,你怎的不早說?”


    客人們也瞧見了那一盤子荔枝,驚異之色不比王掌櫃少:“今年的荔枝,竟是這般新鮮?”


    “王掌櫃,這荔枝,某要一份帶迴家!”


    小夥計走到王掌櫃邊上,放下托盤嘿嘿一笑:“不是真荔枝,是小娘子做的‘荔枝樹’叻!”


    王掌櫃俯身細瞧了一陣,忍不住搖頭讚歎:“好巧的心思!光色香味,光這色.....”


    “掌櫃的,味也好吃!”


    王掌櫃瞪了他一眼:“你已經嚐過了?”


    小夥計打著哈哈:“嘿嘿,小娘子說,這個要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叻!”說著殷勤的給王掌櫃遞上筷子。


    “哼~”王掌櫃接過筷子,剛準備對一個‘荔枝’下手,就見一雙筷子搶先一步,夾走了一粒。


    正是方才那劉七郎,他可是一直都坐在離王掌櫃最近的一桌,時刻注意著動向,反正王掌櫃剛才自己說的,請他一塊兒吃。


    他直接將一粒‘荔枝’囫圇塞進嘴裏,下一秒,酥脆動人的‘哢嚓’聲響起,而後“啊”的一嗓子,裏頭的流心燙的他手舞足蹈。


    王掌櫃都來不及反應,見如此還以為出什麽事兒了,急忙扶住他:“怎的?”


    “好,好燙!”劉七郎緩過來後,細細咀嚼又伸出筷子朝另一道菜夾去,嘴巴卻不肯停:“這荔枝樹娘子們定然愛吃,某吃著倒像是牛乳做的。”


    見此情形,王掌櫃哪裏還不知道這廝雞賊,想多吃上幾口,趕緊夾了一顆‘荔枝’吃。


    小夥子十分有眼色的衝著劉七郎和圍過來的客人介紹:“這一道,小娘子說,名叫南乳羊排煲。”


    劉七郎也是個猛人,羊排正燙著呢,他卻是一口就丟進嘴裏,舌頭一頂,輕輕抿了一下,羊肉和羊骨就分離了出來:“好啊,想不到羊肉還有此種吃法,就連這蘿卜都燉入味了,真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樂仙樓包廂


    王掌櫃早已沒了早上的輕視,鄭重的跟江上弦見禮:“不知小娘子貴姓?”


    “奴姓江。”江上弦看他這態度就知道,自己這工作應當是十拿九穩了。


    王掌櫃親自給江上弦倒了杯茶,十分客氣:“不知江小娘子家住哪裏?實不相瞞,小娘子的手藝,某十分欣賞,某自問在這天下富庶至極的長安城裏,也從未見過這般靈巧的心思。可樂仙樓做的是午食和晚食的生意,每日宵禁後,樂仙樓內依然賓客不絕,某瞧小娘子應當還未出嫁,不知道,這方便與否?”


    江上弦來之前就想過這點的,長安城每天宵禁之後,坊門一關,坊市內如何不管,她要在這裏上班,肯定是沒辦法迴家的:“不知樂仙樓可有住宿之所?奴家住永安坊,宵禁之後,確實有些許不便。”


    “這,倒是有,樓內的庖人、夥計、學徒、阿婆都是住在後院的,可小娘子你....”王掌櫃斟酌著道:“小娘子畢竟不方便,某有個想法,不如小娘子將這方子賣與樂仙樓如何?”


    若是先前,賣方子倒是不錯,一張方子賣一筆錢,她能搞出上百個方子來,可眼下卻是不行,賣了方子給樂仙樓,他們倒是能用這方子獨占鼇頭,在長安城裏漲一漲知名度,那自己呢?


    樂仙樓又不是傻子,買了方子還會到處跟人說是從自己這兒買的,那不是給競爭對手指路麽?


    她低頭不語,正琢磨著要怎麽談,就聽隔壁包廂進了人,來人嗓門略微有些大,隔著牆也能聽著:“可不是跟諸位吹牛,某隔壁家那小娘子,失蹤了不過短短兩日,昨兒晚上被大理寺和金吾衛找到的時候,就丟了性命不說,死的還不清白!”


    “好端端的,城裏人每日都宵禁,你家隔壁那小娘子,如何丟的?”


    “哎,還不是在舅家吃了晚食,留著和姊妹多玩了會,都住在一個坊裏頭,誰知道那麽點路,就出事了呢!”


    那人說著一拍大腿,份外感慨:“她舅家以為人早到了家裏,她阿耶阿娘以為孩子貪玩還在舅家,到了亥時末,人還沒迴去,她阿耶才去尋,這一尋才知曉是出事兒了!哎喲,那一晚上,我們坊裏可熱鬧了,金吾衛挨家挨戶的來找人,嘖嘖嘖.....”


    那一頭說的熱鬧,這裏的江上弦和王掌櫃都沉默了。


    長安城小娘子失蹤,找到以後都隻剩屍體的新聞,最近是熱點,江上弦聽了好幾迴,可一點沒放在心上,主要是她天一黑就在家裏窩著,那歹人也不能進到家裏把人強行擄走吧?


    她斟酌著開口:“王掌櫃,您看這樣,奴每日宵禁前迴家去,白日裏在樓裏做工。”


    這話一出王掌櫃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怎麽行?酒樓做的就是夜裏生意,長安城這些文人墨客可是夜夜笙歌,不到第二日天明都不帶歇的。


    卻又聽江上弦道:“奴知道這樣是耽誤了樓裏的生意,所以,奴願在樓裏收幾個徒弟,今日的三道菜式都會教與他們。”


    王掌櫃眼睛一亮,臉上有幾分迫切:“江小娘子此話當真?”


    “自然是當真。”江上弦點頭,繼續放餌:“每月奴都會教他們三至五道新菜式,至於工錢麽.....”


    “好好好!”王掌櫃都激動的站起來了:“工錢自然是不會讓小娘子吃虧的!小娘子大氣,樂仙樓也不是摳搜的,保準讓小娘子滿意。”


    江上弦麵上含笑,心頭滴血,隻覺得這老畢登肯定在心裏罵自己是蠢蛋。


    有什麽辦法呢,該死的任務,罷了罷了,錢財身外物,隻要能迴家。


    這麽安慰了自己一番,江上弦才覺得好受些:“王掌櫃,奴今日做的三道菜,頭一道鬆鼠鱖魚裏頭用到的最重要的.......”


    將自己三道菜要特別用到的東西都提了一遍,王掌櫃拍著胸脯保證明日一定能將東西都湊齊,等著江上弦來做。


    “那就有勞王掌櫃了。”江上弦交代完,說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實不相瞞,王掌櫃,有一事還需與王掌櫃說清楚。”


    王掌櫃神情一凜,以為她要提什麽要求了,正色道:“江大娘盡管說。”


    該死的,方才還是小娘子,現在已經變成江大娘了,唐朝人顯示親近的稱唿,她是真的愛不起來!


    江上弦壓下內心的吐槽,歎了口氣:“奴手裏的方子確實多,隨便拿幾張出去賣,都能換不少錢財,來樂仙樓,隻為揚名。”


    王掌櫃懵了一下,詢問道:“江大娘莫不是想入尚食局?”


    時下男子想要揚名的多了去了,那可真是人腦子打出狗腦子,酒樓,驛站,書肆,一切可以題詩的地方,都被這些想出名的男人詩興大發寫滿了,可這女子揚名,若不是想入六局十二司,他還真猜不出別的來。


    江上弦抿唇,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隻道:“還望王掌櫃每迴出新菜式,記得提一提奴的名頭。”


    王掌櫃自以為猜中了,心裏盤算著定要在江上弦入尚食局之前,多留下點新菜式,以後她要是入了宮,自家樂仙樓的名頭可就更響了,對外那就是大明宮同款!


    “好說好說,那江大娘,日後江大娘就每日巳時正到樂仙樓,申時正歸家去,如此可好?”


    江上弦哪裏能說不好?她不就是一冤種倒貼打工仔麽?


    從樂仙樓出來,江上弦就直奔西市而去,現在已經快到未時正了,江望日肯定還在西市賣鹵羊肉呢,也不知道自己不在,這小子幹的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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