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來之後呢?”孫毅傑湊到我跟前,近到他的唿吸都能打到我身上。


    “……截肢。”我撇過頭說。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有差嗎?喂,你是真沒覺得你自己說的話多麽荒唐是不是?”


    麵對孫毅傑的種種質疑,我盡量心情氣和地說:“我隻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而已。”


    這時,十米開外的趙文龍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他大聲哀求道:“怎麽了,別丟下我呀。……很辛苦呀,求求你們了,能不能快點救我出來。……大家怎麽都停手了。”


    孫毅傑迴頭看了一眼,再轉迴來時他的表情已經變了。


    “誰來截肢?”人群中有一人提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我順著聲音去尋他,原來是二班的李末。他是想做“點火”者麽。


    “截肢耶。他的腿明明好好的,就這麽把它截下來,太殘忍了吧。”人群中又有一人發聲。


    “萬一你說的是錯的,那不白白挨一刀。”


    “這可不止一刀。”


    ……


    ……


    說話的人像暗處裏的槍,我隻尋到開頭那人,餘後的壓根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局麵徹底失控,孫毅傑跟隨這失控的局麵也失控起來。他大喝一聲,衝我臉上就是一拳。我毫無防備,被他一拳打到眼眶上,即時腦袋昏黑,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他又複一拳,打到我的鼻梁,一股暖意瞬間從鼻腔湧出,我徹底沒站穩,往後倒地,所幸背包墊在後頭,沒有被凸起的硬物造成二次傷害。


    餘光中看見有人在拉他,其中之一是李鴻明,可越是被人牽製,孫毅傑越是起勁。他衝著我罵罵咧咧,由於從初一開始我就學會自動過濾別人的汙言穢語,所以我聽到的話不甚完整。


    “******,淨知道瞎摻和。平時像個啞巴一樣,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合群,現在是魔怔了是吧,淨對著幹。看我不*死你。”


    想來,孫毅傑就是這樣一個崇尚暴力的人。曾經有一次,集體出遊,某飯店正吃著飯,隔壁那桌別校的男生喝醉酒,把酒瓶子亂甩,酒花甩到我們的女生。孫毅傑不高興了,也沒理論,先給對方一腳。對方也不是善茬,集結人馬過來找說法。最後雙方打起來了。孫毅傑本人沒什麽事,參與打架的趙文龍倒是掛彩了,去醫院縫了三針。這次出遊是花費班費的錢,我是奔著不用花錢的心態去的,卻不曾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之後就再沒參與過了。


    一拳難平非議聲,兩拳換得鴉雀沉。


    三拳足以無理橫,四拳何人敢相逢。


    這是當時我為孫毅傑作的詩。


    能動手的時候絕不理論,這是我對孫毅傑的印象,他的無理讓我迴想起初中被霸淩時的畫麵,我本以為上到大學不會再碰到這樣的人,可我還是太天真了——這個世界不存在按你的喜好來塑造人。


    健碩的李鴻明到底還是牽製不住更為健碩的孫毅傑,被他成功突破,往地上的我又來了一腳。這一腳不偏不倚,正中右邊小腿,疼得我當場就要暈過去。


    又有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但作為體育特長生的孫毅傑,身材和肌肉線條都練達一種極其誇張的狀態,人送外號“猩猩”,因而再多的人也攔不住這頭已發瘋的“野獸。”


    他掙脫數人快步衝到我的麵前,又想像剛才那樣給我來上一腳,但由於廢墟上凹凸不平,他沒有發對力,腳擦我的身體而過,並未造成傷害。


    頻死的求生欲望讓我下意識地往背後摸去,此時我的腦海裏隻想著一件事——殺死他。就當孫毅傑要再來上一腳,我的尖刀預備“出鞘”之時,遠處的趙文龍大聲哀嚎起來,孫毅傑見狀立刻收起架勢,急匆匆地往他那跑去。生死之局也就此破解。


    我收迴顫抖的手,驚覺自己竟會有再次想殺人的衝動,心中立馬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沒有法律,沒有秩序,人性的醜陋可以得到無限放大,使我變得陌生起來,瘋狂起來……


    冷靜片刻,緊繃的神經終於斷掉,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並伴隨耳朵嗡鳴,隻感覺現場很吵鬧但又聽不清楚具體內容。迷糊之時,眼前出現一張模糊人臉,人臉上的那張小嘴巴一張一合,沒來及聽清,我就暈倒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臉,模糊的畫麵走向清晰,意識也逐步捋順,剛才那張人臉還在,原來是陳珊珊。


    她應該想象不到她男朋友吳國富已經去世了吧,我該不該告訴她呢?還有那張呂美娟的驗血報告單,該不該給她看呢?


    “哎,他醒了。”她對著某人喚。


    有人走過來,“沒事吧。”


    我對前來的李鴻明揮了揮手。


    “現在……還是決定執行原先的方案。”李鴻明一臉凝重。


    我又對他揮了揮手,表示“我放棄了,你走吧,我不管了”。


    李鴻明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他又迴到原先的位置,繼續架設千斤頂。這會人群早都散開了,也像他那樣迴到原先的崗位上。


    我突覺臉上癢癢,抬起手一摸——滿手的鮮紅色。


    “哎,別碰。”


    陳珊珊嗬責一聲,隨後拿起一張紙巾替我擦拭。她嘴裏還呢喃道:“怎麽還流血呢。”


    “謝謝!”


    陳珊珊愣了一下,連忙說道:“不用謝。”停頓一下,她又說:“孫毅傑太過分了,不應該打人。”


    我想撐坐起來,查看右腳的傷勢,陳珊珊見狀,很溫柔地在一旁配合我。


    “是被那人傷的嗎?”她眼神飄向奇的方向。


    “嗯。”


    “啊,滲血出來了,還有繃帶嗎,我幫你重新包紮。”


    我把背包遞給她,“裏麵有。”


    繃帶被緩緩解開,萬幸沒有看到爆線的地方,可能是傷口位置太偏內側了吧,方才那一腳隻踢到傷口旁邊,並未直接擊中,不過這也夠我受的。


    “哇!這是你自己縫合的?”


    陳珊珊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嗯。”


    “我能摸摸嗎?”


    她沒等我同意就已上手撫摸那錯落有致的縫合線。


    “疼嗎?”


    “癢。”


    “你學過醫……不對,你是怎麽縫得那麽整齊的?”


    “看過。”


    “看過?”


    “杜萊優幫漁子霏縫合傷口的時候,我在旁邊。”


    “哦!不是沒麻藥麽?”


    “對啊。”


    “不疼?”她指縫合的時候。


    “疼也沒辦法。”


    “想不到你這麽勇敢。”最後這句隻見她嘴巴動,但大體是這個意思。


    她撫摸好一陣子才重新給我包紮上。想來,吳國富會喜歡上陳珊珊不是沒有理由的,她雖外表看上去一副清純乖乖女的形象,但骨子裏卻透出一種富家人的涵養和對世界萬物的溫柔。這樣優秀的女生最適合娶作妻子了。


    “你知道孫毅傑為什麽這麽激動嗎?”


    “……因為他和趙文龍關係很好?”


    “不對。你知道現在的方案是誰提出來的嗎?”


    “不是會長!?”我驚醒道。


    “不是。是孫毅傑提出來的。你把他的方案否決了,所以他才急。他作為體育生,對勝負理應比常人執著,但他把這種勝負欲帶到賽場之外了,這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凡事都要論個長短和勝負……這很可能會與正確的事情失之交臂。”


    “你也覺得現在的方案不行?”


    “你說的擠壓綜合征我是知道的。我父親是外科主任,很多醫學名詞我小時候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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