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拍我的臉。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隨著意識的漸漸清醒,模糊的畫麵逐漸走向清晰,然後就看到昏迷前的那張人臉,原來是陳珊珊。


    剛在以弱小身軀保護我的人。


    她應該想象不到她的男朋友(吳國富)已經去世了吧,也絕對想象不到她護在身後的人竟是對自己男友見死不救的人吧。


    該不該告訴她真相呢?


    還有,那張屬於呂美娟的驗血報告單,該不該給她看呢?


    “哎,他醒了。”


    陳珊珊的嘴巴動了,話從她嘴裏出來。


    “他”指的當然是我。我不知道陳珊珊唿喚的是誰,所以不由得緊張起來。


    “沒事吧?”


    聽到是李鴻明的聲音,我放鬆下來,微微起身,對他揮了揮手。


    “……還死不了。”


    我這樣開玩笑道,實際疼得要死。


    “現在……還是決定執行原先的方案,用千斤頂直接把鋼筋混凝土板頂起,然後把人拖出來。”


    李鴻明神色凝重地給我說明現在的情況。


    我又對他揮了揮手,意思是:我放棄了,我不管了。


    李鴻明意會,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離開了,又迴到原先的位置,繼續在那塊鋼筋混凝土板下架設千斤頂。這會人群也都散開了,也像他那樣繼續開展救援工作。


    “咦?什麽東西?”


    我忽覺臉上毛癢癢,用手一摸——滿手的鮮紅色。


    “哎,別碰。”


    陳珊珊像教育小孩子一樣製止我的行為。


    “怎麽還在流血。”


    然後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拿紙巾擦拭我的鼻孔位置。


    紙巾上早有血跡,她之前應該也幫我擦拭過臉上的血汙。這令我想起漁子霏在綜合樓用衣服幫我擦去汙穢的場景。


    “謝謝。”


    我對此表示感謝,同時也在心裏表達對漁子霏的感謝。


    “不用謝。”停頓一會,她又說,“孫毅傑太過分了,無論如何,不應該打人。”


    “嗬嗬!”


    我苦笑幾聲,無法對此表態,也無法去憎恨孫毅傑,因為我和他並無仇怨,而他也隻不過是在傾盡全力救助好朋友而已。


    所以隻能苦笑。


    “……沒事吧?”


    陳珊珊關切地問道。


    苦笑的我大概像個瘋子吧。


    “沒事……”


    我說著撐坐起來,想查看一下右腳的傷勢。


    陳珊珊見狀,很溫柔地扶了我一把。


    “是被那人傷的嗎?”


    “那人”指的外來人「奇」,一個我一無所知的人。對他,陳珊珊應該更感陌生。


    “嗯。我無緣無故被他追殺,製服他的過程中受的傷。”


    我看向「奇」這麽說。


    確認他的狀態無異常後又把頭轉迴來。此時,陳珊珊已經把我右腳上的繃帶結給解開了。


    “不好,傷口有血滲出,還有繃帶嗎?我幫你重新包紮。”


    她的熱心讓我無所適從,隻好由著她來。


    “覃達聰拿著的背包裏有繃帶。”


    “太好了,我去拿。”


    陳珊珊說完快步離開,眨眼的功夫……反正就是很快又折返迴來,真是風風火火的一位女生。作為一名普通學生,我深刻感受到這位班長的熱心,對,不光是冷冰冰的稱職。不能忘記的一點是,她不是一班的班長,有些事情她其實可以不用去做。


    “疼嗎?”


    陳珊珊繼續解開繃帶,動作細致溫柔。


    “……還好。”


    其實不太好。不過萬幸的是自始至終都未見有崩開的縫合線,可能是傷口位置太偏內側了吧,孫毅傑那一腳隻踢到傷口旁邊,並未直接擊中,不過這也夠我難受的了。


    “傷口是你自己縫合的嗎?”


    “嗯。”


    “傷口縫合得真整齊,錯落有致,太漂亮了。這些醫學知識你是跟誰學的?”


    “我沒學過,隻是看過。”


    “看過……?”


    陳珊珊露出驚訝的表情。


    “嗯,在昨天看過。漁子霏腹部也有一條相似的傷口,杜萊優為她縫合傷口的時候,我在旁邊。所以隻是照葫蘆畫瓢而已。”


    “我也聽說漁子霏受傷了,還聽說沒有麻醉藥,真厲害呢。雖然你說得風輕雲淡,但真的很厲害,這並非一般人能做得到。很厲害。”


    陳珊珊連連誇讚道。


    一時之間我分不清她是奉承,還是真心這麽認為。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或者說毋庸置疑——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想來,專業班裏有那麽多優秀的女生,出類拔萃的更不在少數,吳國富卻偏偏隻追求陳珊珊不無他的道理。陳珊珊不僅外表看上去清純友善,骨子裏也同樣蘊藏著對世間萬物的溫柔,我想這一切都與她在高知家庭裏長大離不開關係。像這般優秀的女生非常適用一句古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隻是,吳國富真的出軌了嗎?麵對這般優秀的女生,難以想象竟會有人如此不懂得珍惜。不,或許我錯了,同樣優秀的漁子霏不也被人辜負了嗎。


    “你知道孫毅傑為什麽這麽激動嗎?”


    陳珊珊一邊說,一邊為我包紮傷口。


    她包紮傷口的手法異常嫻熟,就算是班長,也不該這般嫻熟的吧。


    “……因為他和趙文龍的關係很好?”我猜。


    “不完全對。”陳珊珊搖頭說,“你知道現在的救援方案是誰提出來的嗎?”


    “會長?”


    “不是。是孫毅傑提出來的。你把他的方案否決了,所以他才急。作為體育生,孫毅傑對勝負欲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執著,不僅如此,他還把這種勝負欲帶到賽場之外,這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凡事都要論個長短和勝負……很可能會與正確的事情失之交臂。”


    “所以……你也覺得現在的方案有問題?”


    “你說的擠壓綜合征我也知道。擠壓綜合征是指人體四肢或軀幹等肌肉豐富的部位遭受重物(如石塊、土方等)長時間的擠壓,致肌肉發生缺血改變,繼而引起以肌紅蛋白血症、肌紅蛋白尿、高鉀血症和急性腎功能障礙為特點的臨床綜合征。”


    陳珊珊如此說著。


    仿佛麵前放有一本百科全書般說著。


    “如果救治不及時,傷者往往死於心衰和腎衰。總而言之,擠壓綜合征病情相當複雜,治療上常常需要多個學科共同合作,一般都要進行icu監護治療。”


    “你好厲害!”


    這次輪到我稱讚陳珊珊。不是奉承。


    不過,既然能將我說不清的事情說清楚,剛才為何不發聲?


    “我父親是外科主任,許多醫學名詞我很小的時候就耳濡目染,不,應該說我從很小的時候就被強迫學習超越年齡段的知識。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擁有這些知識又如何,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知道的事情,眼睜睜地看著一件錯誤的事情繼續卻不去阻止,在這一點上,我為自己感到羞恥。”


    陳珊珊自行解釋了。


    勇氣嗎?


    雖說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會遭到孫毅傑的強烈反對,但孫毅傑不至於會對女生動手吧,事實上也是如此。而且說出實情是需要鼓足那麽大勇氣的一件事嗎?


    “所以,成果,你的判斷是對的。我為趙文龍診斷過,以他目前的狀況,擠壓力量一旦解除,即刻發生擠壓綜合征。現在別說icu,就連普通的救治也做不到。現在的救援方案既是在救趙文龍,也是在殺死趙文龍。”


    得到別人的肯定,覺得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值得了,心情一下子舒暢起來。


    “成果,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充分地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確實足夠了。”


    “你做的已經夠多,但……我可不可以厚著臉皮請你再做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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