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第一眼就注意到頭上有一個巨大的暗灰色金屬機械吊爪,距離我很近。看樣子我是從上方的長廊掉落到下方的垃圾儲存倉裏了,摔得還挺猛。


    堆放垃圾的垃圾倉是一個大凹槽,埋深近7米,占地近兩千平米,底下這堆垃圾堆得滿滿當當,而其中突出來的像山一樣的垃圾堆少說都有3米多高。四下觀察,我應該是掉在其中一座垃圾山上了,也就是說我現在身處的高度可不太妙啊。


    再看向我之前所停留的位置,隻見建築物的外牆破了一個大洞,以我的視角看不到外麵的情況,隻瞥見一抹天空藍。


    除了外牆的破損,焚燒車間的頂棚還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形變,連上頭承載機械吊爪的金屬橋梁也出現了嚴重的錯位。頭上的機械吊爪搖搖欲墜,要是掉下來砸在垃圾山上,那絕對會造成一場大塌崩,我恐怕會被這無窮無盡的垃圾所掩埋。


    “啊————”


    意識迴來後,渾身就開始疼痛起來了,像散架了似的,這種感覺莫名的熟悉。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不明物應該離開了,不然我現在會在它的身體裏。周圍很安靜,安靜得某個隨機滾落的垃圾所造成的聲響都異常響亮。


    我又再一次死裏逃生,不知杜萊優他們的情況如何。我應該有為他們爭取到時間吧。他們現在該是逃到學校外麵了,外麵的世界又變成怎樣了呢,會不會碰到另一個不明物……


    多想也無用。


    我揮去腦海中的繁雜思緒,試著挪動身體。隻輕輕一動,身下的這堆垃圾隨即躁動,感覺動作再大一些,身體隨時都會滑落下去。不敢動彈了,身體也疼得不想動彈,於是便迴顧起剛才的對話。


    雖然這個叫“瑟康·莎斯尼斯”的願望女神說話很尖酸刻薄,說的很多內容我也不想承認,但方才的對話確實有刺中我內心一些不願意去觸碰的東西。這個陰陽怪氣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會比我自身更了解我自己?


    算了,也不去想了。周圍的酸餿味太濃烈了,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離開這裏,不願意動,也得動起來。


    由於我不是平躺著,上身要比下身高一丟丟,左邊要比右邊高一點點,因而我無法直接站立起來,甚至連身體的平衡都要看底下這堆垃圾的心情。


    慢慢滑落下去的方案有可行性,隻要背部不被劃傷,過程不出現翻滾。


    “就這麽辦吧!”


    我深唿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準備一鼓作氣。


    就在這時,


    “吱吱吱……”


    上方傳來刺耳的搖曳聲。


    抬眼一看,隻見上方那個全麵展開直徑達2米的機械吊爪在搖晃,不,是承載它的脫了軌的金屬主梁有一頭在往下掉。


    有個定律叫做“墨菲定律”,大概意思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以我這該死的運氣——


    “鏗鏘!”


    果然,掉下來了。


    幸好砸中的是垃圾山的另一側,我躲過了一劫,但是垃圾山的平衡被打破了。


    “嘩啦啦……”


    像山體滑坡一樣,垃圾山在崩塌,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垃圾在滾落,一發不可收拾之勢。我身處其中,無法做出相應的措施,一輪天旋地轉後,再度失去意識。


    …………


    醒來時我已迎麵趴在垃圾堆成的地麵上,身下有幾個不識趣的垃圾硌得我生疼,嘴上沾了一些汙水,味道嚐起來酸苦酸苦,背上還有一堆重量不一的垃圾,它們的脾氣很不好,輕微一動,又要開始滾動。


    我的身心早已疲憊,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大聲喊救命?會有人來嗎,或許會把不明物重新召來。它的威力毋庸置疑。從舊實驗樓的毀壞程度和現在身處的焚燒車間的破壞程度來看,它絕非人類所能招惹的生物。話說我能撿迴一條命乃是萬幸中的萬幸。


    “嗚哇————”


    身上的疼痛感又很“爭氣”地爬升上來,我無精力抵抗了,保持現狀先睡一會吧,我本來就是垃圾,垃圾躺在垃圾堆裏,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


    饑餓感太強烈了,甚至比疼痛感還強烈,這就是所謂的本能反應吧。


    “哈唿——哈唿——哈唿——”


    我連吸了幾口氣,決定快刀斬亂麻。


    要麽不動,要動就快於閃電。


    “來吧!”


    我四肢一起使力,任憑周遭的垃圾如何野蠻,也愛理不理。


    “嘩啦啦……”


    像破土的春筍,我成功站起來了,當即就伸了個懶腰,所帶來的舒服感讓身上的疲憊感減輕了不少。


    目光不經意地看向破洞外的天空,感覺天色比方才……黃了一些,不對,是太陽要落山了。


    時間一確定,生物鍾即刻複蘇,肚子更餓了。


    我左右查看,尋找可以逃離的出口。


    應該有的吧,為防意外情況發生……


    “找到了。”


    是一節爬梯,可以爬上上方的應急出口。


    我像踩在雪地上似的小心翼翼地前進。走到第十五步,突然,腳下被什麽東西一墊,差點滑倒在地。


    我生氣地撿起一看,是一個深棕色的玻璃瓶子,手掌能全握的大小,瓶子身上印有三個大字:“千草衰”。


    我一個激靈當即把瓶子扔到地上,並且趕緊查看手上有沒有沾染到瓶子裏的藥水,口中還不忘對這些不懂得垃圾分類的人罵上幾句。


    我的反應會如此過激皆因“千草衰”這個響亮的名字經常在電視新聞裏出現,且每次被報道,都不是什麽好新聞,大多都和自殺有關。


    千草衰,顧名思義,是一種除草劑。作為一款擁有出色清除雜草能力的農藥,卻時常被人錯誤使用,久而久之,坊間流傳有“嘴上沾一滴,全村吃席”的傳聞。


    說傳聞可能不妥,畢竟至今還沒有出現過喝下千草衰後被成功救治的病例。更為恐怖的是,人喝下千草衰後,並不會立馬喪命,會有一段迴光返照的時期,也就是說會給人充足的後悔時間卻不給人任何後悔的機會。


    在未來,千草衰已經停止生產了,也算是一種時代印記。


    我再次撿起瓶子,細看裏麵還留有半瓶液體,瓶子質量還行,瓶蓋也擰得結實,方才雙手應該沒有沾到裏麵的液體,端詳了一會,心中頓生一個念頭——打包帶走。


    我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主意冒出,隻是感覺以後會有大用處,於是一邊譴責丟棄它的原主人,一邊找塑料袋包裹它。


    把包裹好的瓶子放進褲袋後,我再次前進。好在垃圾都固定在垃圾倉裏,四邊均有受力,不會形成流沙現象,我很快就到達應急出口下方。


    ……


    走出焚燒車間時,像鹹蛋黃一樣的橘黃色太陽已經西沉,不一會將會完全落下。


    四周依舊是那麽安靜,不見不明物的蹤影,也不見其他生物的蹤影,孤寂充斥在我的周圍。


    我拖著疲倦邋遢的身體朝原路返迴。一路上,隻要停下腳步,四周就隻剩下我的唿吸聲。


    孤獨。


    為數不多地會感到孤獨的時刻。


    或許是被瑟康·莎斯尼斯說的話潛移默化了我的思想,此刻,我渴望有人能出來安慰我一下。然而現實異常殘酷,現在也就隻有越發修長的影子一路陪伴著我。


    一步,兩步……腳邊長長的影子令我想起今天下午見到的那顆耗盡自身也要觸碰大地的人造物體。


    斷言它是人造物體的依據並沒有,隻是感覺在浩瀚天際中的它也是孤獨的,與我此時一樣的孤獨,所以才想把它歸類為人造物體,扯上“人”這個共同點來彼此安慰。


    可越是動容,心中的寂涼感反而越盛,腦海中的詩意隨即迸發出來。我在心中大聲吟唱道:


    夕落天邊飛鳥返,


    銀霜泄地照誰還。


    繁星滿掛相輝映,


    料峭無人方自憐。


    ——自相憐


    即興而作的詩句差強人意,使得我洋洋自滿,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被杜萊優駕車強闖的大門口。


    站在大門處,我仔細掂量起來。


    若出門往左手邊走,那就是沿來時的路返迴;若出門往右手邊走,會途徑山頂籃球場、小公園、c區男生宿舍、情人湖、c區女生宿舍、一號飯堂……不用想了,饑腸轆轆的肚子催促我果斷地往右手邊走。


    學校的綠化率很高,在去往飯堂的路上可見筆直大道的兩旁,皆是相隔有序的樹幹挺直粗大的白千層,宛如兩排列隊站立的巨人,想必樹齡與校齡相當。


    走在這條大道上,時刻能感受到一種莊嚴肅穆感,受此影響,走路姿勢都比方才講究一些,比如不再含胸駝背,不再拖拉著腳步。


    “咦!?”


    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兩旁好一陣子,才注意到前方二十幾米處有一個黑影隱藏在樹影之下,好似人影。


    我下意識地驚了一下。


    兩眼定睛再瞧,還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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