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乾就那麽立在火光裏,一動不動,他看向雲舒,笑吟吟地輕聲道:“姐姐,乾兒出不去了。”


    “蕭乾!蕭乾!”雲舒紅了眼眶,衝向了火海。


    她伸手去拉他,男孩卻一下子變成了泡影。


    “不要啊——”雲舒焦急地哭喊著。


    “雲舒?雲舒?”


    床上躺著的人兒終於是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莞爾鬆了口氣。


    莞爾拿著手帕輕輕拭去雲舒臉上沁出的汗珠和眼睛裏流出了淚水,她溫柔地說道:“這兩天真是累壞你了,一迴來就做了噩夢。又是哭又是笑的。”


    噩夢……雲舒皺緊了眉頭,沉思道:怎麽又做了噩夢,這次又是這樣,昏睡過去,然後做噩夢,這,到底是為什麽……


    雲舒眨了眨沉重酸澀的雙眼,沉默地喘著氣,久久不能平複。


    “雲舒醒了沒有?”前室裏,夏雲啟衝屋裏問道。


    “迴大人的話,小姐醒了!”丫鬟迴複道。


    “我……我師父呢?”雲舒掙紮著坐了起來。


    見狀,莞爾連忙叫丫鬟拿來床被褥給雲舒靠著。


    “不必擔心,季大哥一迴來就去看你師父了。他一直在屋裏頭忙著給你師父療傷呢。”


    聞言,雲舒垂眸,季常青……


    雲舒現在心裏很矛盾,她這段時間在懷疑他。


    在南山的時候,季常青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莫名沒了蹤影,派出去的尋靈獸也沒消息。而如今,他卻又突然出現。


    “大人,葉公子醒了。”一名家丁進來向夏雲啟稟報。


    “醒了,師父醒了。”雲舒一聽消息,便再也坐不住了,連忙掀起被子下床,莞爾也很高興,她接過丫鬟手中的衣服給雲舒穿上。


    “慢點,不急。”


    雲舒匆匆穿好衣服,蹬上鞋子就往外走。


    夏雲啟瞧見了她這副冒冒失失的樣子,張了張嘴正要訓斥她,不料雲舒根本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夏雲啟尷尬地抿了抿唇,摸了摸後腦勺。


    雲舒提起裙子快步趕到了葉言初那,一進門,她就衝向了床榻:“師父!”


    葉言初臉色有些蒼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他看向雲舒,那雙天生清冷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柔情。


    “我沒事了。”葉言初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後又問道,“方才你去哪裏了,怎麽一迴來就昏睡了過去。”


    雲舒神色微微暗了暗。


    坐在桌子前飲著茶的季常青輕浮地開口道:“怎麽,你的小丫頭去街上找我,你吃醋了?”


    葉言初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雲舒點了點腦袋,小聲道:“師父莫生氣,念兒也是沒辦法,隻有季師叔可以救你,念兒才去找他的。”


    她為了不讓他擔心,就沒說無崖穀的事。好在季常青及時出口替她圓了這個謊。


    “嘁。”季常青撇撇嘴。


    “哎吖,某人真是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救了他,他不僅不謝謝我,還這麽不待見我。真是待不下去了,我這就走人咯~去合歡樓裏尋我那’娘子’去!”說著,季常青站了起來,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雲舒很是心虛,季師叔這話說的,真的是一語雙關,把她和她師父都罵了一通。


    這時候丫鬟進來了,通報道:“小姐,大夫來了。”


    雲舒便起身,站在一邊。


    然而他們等了好一會,大夫還沒到。丫鬟小心翼翼地說道:“二位貴人莫急,奴婢這就去瞧瞧。”


    誰知丫鬟還沒走幾步,大夫就匆匆趕來了。


    是一直跟在老大夫身邊的那名年輕郎中。


    雲舒有些奇怪,她問道:“你師父呢?”


    年輕郎中性子有些靦腆,他行禮道:“師父在來的途中偶遇一位故人,他有急事要拜托他,師父便隻讓我一人來了。實在抱歉。”


    “急事?”雲舒皺了皺眉頭,無奈道,“好吧,或許真是天大的急事等著人幫忙呢。”


    “小姐放心,在下定會盡心為公子診斷的。”年輕郎中作揖道。


    故人?是要好好算帳的債主吧。


    魔鬼雖然愛笑,整日做盡瘋癲事,時不時地拔刀相助,英雄救美。


    可他的本質,始終是個魔鬼啊。


    其實那名年輕郎中也並沒有說謊,他和老大夫一起來將軍府的途中,突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那個男人衝著他師父笑吟吟道:“老先生,可還認得我呀?”


    年輕郎中有些疑惑,他想不起來麵前的這位公子是誰了,他瞧瞧他師父的神情,也和自己一樣甚是困惑。但是瞧著眼前的公子穿著體麵,容貌俊美,看著不像是會打家劫舍攔路行兇的歹人。


    接著那人又道:“無崖穀,您可記得?”


    老先生有些驚愕,他連忙向年輕郎中說道:“你先去將軍府,我,我遇到了一位故人,有急事要商量。”


    年輕郎中雖然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師父既然發話了,他聽命就是了。


    待年輕郎中走後,那個男人沉聲道:“看來老先生記性不差啊,還記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啊。”


    老大夫抿了抿唇,兩眼左右飄忽,他鎮定地開口道:“老夫已經提醒過小姐了,那裏危險,請她小心。她執意要去,這又與我何幹。”


    “哦?與你何幹?”他挑了挑眉,輕浮地說道,“今日我師侄兒可是差點就命喪黃泉了,你說——”


    那個男人說話一字一字地,然而手上的動作卻很快,他迅速抽出來一把匕首,猛地架在老大夫的臉上,鋒利的刀刃重重地抵在他的臉頰上。


    “和你有沒有關係啊?”那個男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陰狠起來。


    “大俠你冤枉我這把老骨頭了,我真的沒有——”老大夫顫抖著向他辯解。


    “你還知道你是把老骨頭啊,以前你那個白眼狼兒子害得人還不夠多麽,怎麽,都快躺地裏的年紀了,倒也和你那兒子學做壞事了是麽。”


    聞言,老大夫大驚,他雙眼充滿了驚恐,有些幹裂的嘴唇顫抖著,他沙啞著聲音說道:“你是……季常青……”


    那個男人笑吟吟道:“正是本尊。”


    老大夫震驚地張著口,他支持不住身體,忽然向後跌坐在了地上。


    “走吧,這兒是在外麵,讓小孩子見到血肉,嚇到他們怎麽辦。”話音剛落,季常青就一把將他拉起來,重重地踹了他一腳,冷聲道,“前麵帶路,給我快點。本尊可沒耐心。”


    那個鬢角發白的老人被踹倒在地,很快他又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他很清楚他今天是跑也跑不掉的了,身後這個男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走迴醫館的這一路上,老人就好像走在了滾燙灼熱的刀刃上,步步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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