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雲舒偏過頭去,看向了門外。


    不一會,一個紅衣少年邁著故作穩重的步子走了進來。


    雲舒皺了皺眉,她一臉戒備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陌生的小丫頭,陌生的少年,她瞧了瞧所處的房間,滾著金邊的紗帳,鍍著金箔的琉璃燈盞,雙眼所及,莫不是金飾。


    再瞧瞧床榻前立著的紅衣少年郎,眉清目秀,唇紅齒白,膚若凝脂,青絲半束,戴以赤金鑲玉簪,紅衣束腰,錦袍滾著金絲邊,腰佩白玉,氣度淩人。


    這兒不是將軍府!


    但雲舒的確有股熟悉的感覺,她垂眸細細想了想。


    “姑娘?見了殿下,怎得一句話也不說?”小丫頭柔聲提醒道。


    雲舒想起來了。這是北乾的皇宮!


    她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年,她的瞳仁微縮,嘴唇顫動著。


    “太子……”她輕聲道。


    蕭乾,蕭乾他不是死了麽!那日在蕭庭宮裏,春花親口說的,她不可能騙她啊……


    雲舒腦海裏又想起了那日春花的話:


    【“兩年前,太子……太子遇刺,東宮被燒,屍首都化成飛煙了。”】


    “雲舒姐姐,”蕭乾不爽地開口埋怨道,“你怎麽都不來看我了。”


    雲舒愣了愣,迴過神來,她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很忙的好吧。”


    “忙什麽能忙三年?本太子已經十六了,不要再哄小孩了好麽。”蕭乾撇了撇嘴,甩了甩袖子,大搖大擺地坐在了床邊。


    他那副傲嬌的模樣,倒也還是和當初一個樣,三年過去了一點都沒變。


    雲舒微微緩了緩臉色,正要開口像以前那樣逗他,卻忽然頓住了。


    三年前,蕭庭十五歲,三年過去了,蕭乾怎麽還會是十六歲!


    雲舒猶豫地出聲道:“殿下……您或許記錯了年紀吧,三年過去了,您該是十八了。”


    蕭乾突然變得乖巧了起來,他衝她微笑道:“姐姐,乾兒沒記錯。乾兒十六歲。”


    雲舒隻當他是在胡鬧,她認真地看著蕭乾說道:“姐姐不知道為什麽一覺醒來就到了北乾,但姐姐急著迴去救人,今天就不陪你玩了啊。”


    聞言,蕭乾很是失落,他垂下了腦袋,很不開心。


    雲舒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太子殿下若是有空了,可以去青巒山找我玩啊。”


    蕭乾突然抬起頭來,神色落寞地看向她眼底。


    他微微笑著,輕聲說道:“姐姐,乾兒出不去啦。”


    雲舒皺眉,難不成蕭乾是被軟禁了,然後對外說,太子駕崩了?


    她正欲問蕭乾到底是怎麽迴事時,突然小丫頭不見了,隻剩下蕭乾一人站在不遠處,眼前的宮室裏忽然冒出一團熊熊大火,很快火勢蔓延了起來,一直燒到了房梁。


    雲舒急了,她跳下床,衝著蕭乾大喊道:“蕭乾!你快過來啊!你快跑啊!別傻站在那裏了!”


    可是蕭乾就那麽立在火光裏,一動不動,他看向雲舒,笑吟吟地輕聲道:“姐姐,乾兒出不去了。”


    “蕭乾!蕭乾!”雲舒紅了眼眶,衝向了火海。


    她伸手去拉他,男孩卻一下子變成了泡影。


    “不要啊——”雲舒焦急地哭喊著。


    “雲舒?雲舒?”


    床上躺著的人兒終於是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莞爾鬆了口氣。


    莞爾拿著手帕輕輕拭去雲舒臉上沁出的汗珠和眼睛裏流出了淚水,她溫柔地說道:“這兩天真是累壞你了,一迴來就做了噩夢。又是哭又是笑的。”


    噩夢……雲舒皺緊了眉頭,沉思道:怎麽又做了噩夢,這次又是這樣,昏睡過去,然後做噩夢,這,到底是為什麽……


    雲舒眨了眨沉重酸澀的雙眼,沉默地喘著氣,久久不能平複。


    “雲舒醒了沒有?”前室裏,夏雲啟衝屋裏問道。


    “迴大人的話,小姐醒了!”丫鬟迴複道。


    “我……我師父呢?”雲舒掙紮著坐了起來。


    見狀,莞爾連忙叫丫鬟拿來床被褥給雲舒靠著。


    “不必擔心,季大哥一迴來就去看你師父了。他一直在屋裏頭忙著給你師父療傷呢。”


    聞言,雲舒垂眸,季常青……


    雲舒現在心裏很矛盾,她這段時間在懷疑他。


    在南山的時候,季常青一聲招唿都不打就莫名沒了蹤影,派出去的尋靈獸也沒消息。而如今,他卻又突然出現。


    “大人,葉公子醒了。”一名家丁進來向夏雲啟稟報。


    “醒了,師父醒了。”雲舒一聽消息,便再也坐不住了,連忙掀起被子下床,莞爾也很高興,她接過丫鬟手中的衣服給雲舒穿上。


    “慢點,不急。”


    雲舒匆匆穿好衣服,蹬上鞋子就往外走。


    夏雲啟瞧見了她這副冒冒失失的樣子,張了張嘴正要訓斥她,不料雲舒根本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夏雲啟尷尬地抿了抿唇,摸了摸後腦勺。


    雲舒提起裙子快步趕到了葉言初那,一進門,她就衝向了床榻:“師父!”


    葉言初臉色有些蒼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他看向雲舒,那雙天生清冷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柔情。


    “我沒事了。”葉言初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而後又問道,“方才你去哪裏了,怎麽一迴來就昏睡了過去。”


    雲舒神色微微暗了暗。


    坐在桌子前飲著茶的季常青輕浮地開口道:“怎麽,你的小丫頭去街上找我,你吃醋了?”


    葉言初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雲舒點了點腦袋,小聲道:“師父莫生氣,念兒也是沒辦法,隻有季師叔可以救你,念兒才去找他的。”


    她為了不讓他擔心,就沒說無崖穀的事。好在季常青及時出口替她圓了這個謊。


    “嘁。”季常青撇撇嘴。


    “哎吖,某人真是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救了他,他不僅不謝謝我,還這麽不待見我。真是待不下去了,我這就走人咯~去合歡樓裏尋我那’娘子’去!”說著,季常青站了起來,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雲舒很是心虛,季師叔這話說的,真的是一語雙關,把她和她師父都罵了一通。


    這時候丫鬟進來了,通報道:“小姐,大夫來了。”


    雲舒便起身,站在一邊。


    然而他們等了好一會,大夫還沒到。丫鬟小心翼翼地說道:“二位貴人莫急,奴婢這就去瞧瞧。”


    誰知丫鬟還沒走幾步,大夫就匆匆趕來了。


    是一直跟在老大夫身邊的那名年輕郎中。


    雲舒有些奇怪,她問道:“你師父呢?”


    年輕郎中性子有些靦腆,他行禮道:“師父在來的途中偶遇一位故人,他有急事要拜托他,師父便隻讓我一人來了。實在抱歉。”


    “急事?”雲舒皺了皺眉頭,無奈道,“好吧,或許真是天大的急事等著人幫忙呢。”


    “小姐放心,在下定會盡心為公子診斷的。”年輕郎中作揖道。


    故人?是要好好算帳的債主吧。


    魔鬼雖然愛笑,整日做盡瘋癲事,時不時地拔刀相助,英雄救美。


    可他的本質,始終是個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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