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昨日又有幾人失蹤了!”


    “官府不管管嗎!”


    長街上的一處茶水棚裏,幾位農家人神色惶惶地低聲議論著。


    “這不,靖王爺前些日子就奉旨趕來處理此事哩。”


    “可是,多久能到啊?”一位長者撫須輕歎。


    “我估摸著……誒!那裏發生什麽事了!”


    幾人紛紛把目光轉向棚外。


    隻見路人們都朝一個方向聚攏奔去。


    “駕!”一輛暗紅漆馬車正在街上緩速前行。


    “籲~”


    “樂安,何事。”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內的人便詢問道。


    “迴主子的話,前方像是有什麽禍事,圍了一圈子的人!”樂安答道。


    “去看看。”那人發話。


    “是!”樂安有些興奮,他最愛看別人的笑話了。


    待樂安撥開層層人牆,這才見到那樁“禍事”。


    ——一名紅衣女子。


    奇怪的是周圍的人雖議論紛紛,滿臉愁容,但卻無一人肯上前。


    樂安便走進那名女子,仔細瞧了瞧,試了試頸脈,小聲嘟噥道:“沒死啊。嘖,不過長得也怪好看的。”


    “樂安。”那名男子也下了車。


    穿過人群時,人們見那來人錦衣玉冠,氣宇不凡,想是某位大人物,便紛紛為他讓道。


    “主子,是位姑娘。”樂安起身答道,待男子走近了,才壞笑著偷偷說道:“還是位漂亮姑娘。”


    那人嗔他一眼,皺起眉頭朝紅衣女子看去,不多時,便大驚失色。


    “雲…雲舒?!”會是她麽?三年了,她死了三年了!


    這時,人群後方的小巷口處,一位黑衣男子悄悄隱去。


    天色漸暗,燈火初上。


    “嘶……”頭好疼。雲舒掙紮著醒來。


    入目的是金邊青紗帳和床尾的金盞琉璃燈,這還是塵世?她這是……重生了?


    可是現在不是思考身處何地的時候,而是——她為什麽會重生?


    她明明記得那日江洲一戰,電閃雷鳴,橫屍遍野,就在蕭庭拿來休戰符的時候,一支金鉤羽箭突然深深穿進了她的胸膛……


    還有,師父呢......


    “吱呀。”就在這時,門開了。


    有人進來!


    雲舒連忙合上眼睛,放緩鼻息。


    來人正是市集上救下她的那位公子。待他走進床榻,一股濃烈的苦味竄進她的鼻腔。


    這是……藥的味道!是要給她灌什麽藥麽?


    雲舒便隻好“突然”醒來,警惕地看向他。


    是蕭庭?怎麽迴事......難不成她的重生是他所為?他的目的何在,師父......又在哪呢?


    “雲舒,你醒了?”蕭庭放下藥碗,對她微微笑著。


    “……”眼下局勢尚未明了,雲舒決定還是不要輕易開口。


    “喝藥?”他輕聲詢問道。


    “……”


    蕭庭隻好兀自端起藥碗喂她喝。


    他輕輕吹了吹怕燙著她,待把勺子送過去時,卻被她一下躲開。


    雲舒小心地往後挪了挪,仍是一言不發。


    “唉……”蕭庭拿她沒辦法,無奈地笑了笑,“你還是那麽怕吃藥。”


    眼裏的寵溺毫不遮掩。雲舒一時間有些愣神。


    眼前的這個溫潤男子,比起初遇的那年要成熟、英俊得多,但眼裏的純澈卻遠不如當初。


    也是,初遇那年他才十五歲光景。這些年,他們都經曆了太多太多。


    蕭庭見她仍不為所動,語氣便強硬了些:“雲舒,聽話,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必須要喝藥。”


    雲舒想了想,一直冷麵相對也不是個辦法,為今之計,怕是唯有裝傻最為妥當。


    “……你…是誰?”雲舒無辜地眨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蕭庭見她這個樣子,心下一軟。


    “雲舒?你…你不記得我了嗎?”他試探地問道。


    “……”雲舒嘟起嘴巴搖了搖頭。像個孩子一般。


    “我是你……”蕭庭頓了頓,說道,“我是蕭庭,我們曾經見過麵的。”


    他這時才突然意識到,他們的關係,怕是連朋友都算不上。


    他是當年北乾的三皇子,如今則是靖王爺。


    而她,是天禦的護國聖女。


    如今橫在他們麵前的,竟不是一廂情願,而是難計其數的兩國軍民的血債。


    “那我是誰?”雲舒皺起眉頭繼續問道。


    “你就是雲舒,夏雲舒。”


    “那我家在哪?我為什麽會在這,我不認識你啊,我要迴家......”雲舒一不做二不休,滿臉驚恐地抓著身上的被子。


    “這裏是北乾境內的羽陵郡,你家在天禦,今日我剛抵達這裏,便於長街遇到了你。你當時躺在路邊,氣息微弱,昏迷不醒。我便把你帶了迴來。”蕭庭向她耐心地解釋道。


    雲舒心中有些驚訝,現下她隻是一個“失憶”的女子,他大可以扯個謊編造一個身份和理由,而蕭庭卻沒有騙她,莫不是他發現了自己在裝傻?


    就在她糾結之際,殿外忽然傳來騷動。


    “讓本宮進去!”是名女子的聲音。


    雲舒突然想到,江洲時,他已經二十一歲,如今雖不知過去了多久,但他也應該已經娶親。殿外的人想必應該是他的王妃吧。


    可是她現在臥在床榻,此等情形若是被撞見,怕是難以脫身。


    “雲舒,你先避一避。”未等她反應,蕭庭便徑直把她抱起。


    “你放開我!”雲舒有些緊張,怕那女子聽見,便壓低了聲音。


    “淩鈞!淩鈞!”那名女子還在殿外喊他。


    蕭庭抱著她快步行到一處書櫥前,樂安不知從哪裏進來的,突然出現,他對著書櫥搗鼓了一下,這處高約八尺,寬約一丈的書櫥便向左方移開了。


    “你要帶我去哪?”雲舒“驚恐”地縮在蕭庭懷裏。


    蕭庭抱著她快步進入書櫥後麵的密室裏,小心地放下她,輕聲安撫道:“雲舒,你先安心待在這裏,我去應付。”


    “淩鈞?”那名女子來到殿內正室,四處張望著。


    雲舒躲在密室裏,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真像是被發現的舊相好。她自嘲地笑了笑。


    蕭庭將書櫥歸位後,整了整衣衫,便出去相迎。


    “淩鈞!”那女子瞧見了他,忙“撲”上去。就在她伸手去攬他手臂時,蕭庭不動聲色地朝右邊側了側身,女子便撲了個空。


    “淩鈞~”女子有些不滿。


    “你來做什麽,在幽都還待不下去嗎。”蕭甩了甩長袖,走到堂上的正席上坐下。


    冷漠得與剛剛的溫潤公子簡直派若兩人,其間亦是從未正眼瞧她。


    “妾身是擔心殿下,初來異地,恐水土不服。這才前來照料。”女子放輕語氣,柔聲解釋。


    “不必了。王妃還是安心待在靖王府過你的富貴日子罷。”蕭庭冷冷出聲。


    “淩鈞,我是你的結發妻子,你為何要如此處處防著我?”


    “嗬。”堂上的人冷笑了聲,暼了她一眼,啟唇說道,“你當真不知?”


    靖王妃有些虛浮地退了半步,扶著椅子,定神道:“妾身不知。”


    “那日你是否來過江洲?”蕭庭死死地盯著她。


    “我…妾身不知殿下說的是哪日。”王妃疑惑地看向他,抓著椅子的手指關節卻逐漸泛白。


    裝,你繼續裝!


    “沒什麽。”蕭庭斂住心緒,平靜地說道,“舟車勞頓,王妃還是早早休息罷。”


    “淩鈞……”


    “來人。”


    “王爺有何吩咐?”由殿外進來兩名侍衛。


    “給王妃準備一處偏殿,派幾個婢女好生伺候著,如今世道紛亂,定要嚴加守衛,非本王之命不得擅自出入。”他頓了頓,看向靖王妃,冷冷出聲,“包括王妃。”


    “是!”侍衛領了命便退下了。


    “王爺!你這是軟禁!”


    “是你自己偏要跟過來的。這幾日已失蹤多人,為了王妃的安全著想,更為了本王不被南丘國主責難,王妃還是安心待在寢殿裏罷。”


    說完,便起身離開。


    “王爺!”


    腳步頓住,但他沒有迴頭:“本王希望王妃恪守妻子的本分,勿要騙本王,更不要出賣本王。”


    “我沒有……”她小聲呢喃道。


    此時的雲舒正自顧自地在密室裏轉悠著,發現了不少好東西。


    “這個蕭庭,上哪兒找的這麽多靈丹妙藥,呀!怎麽還有這麽多靈寵!”雲舒很是意外。


    一處洞**竟養著數十隻靈兔!


    蕭庭養那麽多白白嫩嫩的兔子幹嘛?像個女子一樣。難不成是為了吃,嗯,兔子肉還真的挺好吃的。


    “這處密室竟隨隨便便就讓我一個外人進來,就那麽相信我?不,或許是他真以為我失憶……了啊!!!!”


    “啊——!!!!!”


    “有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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