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趙築邶怒喝一聲,擋在了春蠶身前。


    春蠶笑道:“你若是想殺了我,便殺了我。”


    趙築邶冷笑道:“怎麽?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春蠶笑道:“我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是帶著問青天快速跳開,離我至少五步遠。”


    趙築邶冷哼一聲說道:“當時是在草原,這是中原,我的天下,我還能怕你不成?”


    春蠶笑著看著趙築邶,點頭說道:“問青天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幸運。”


    趙築邶死死的看著春蠶,同時時刻注意著各種聲響,這春蠶的蠱蟲用的也是一絕,趙築邶不得不好好的防備一番。


    “哼!想殺問青天,可要過我這關!”劉誌詠說著,來到趙築邶的一側。


    傑倫,峨眉幾人除了周步,都是來到春蠶身前,拔出自己的武器,死死的看著春蠶。


    春蠶一笑說道:“中原江湖,何時變的如此重情義。”


    “中原江湖,一直如此。”趙築邶冷哼一聲說道。


    “是嗎?”春蠶說著,低垂下眼簾。


    問青天看著春蠶,忽然感覺身後有風聲傳來,問青天一時沒注意,反應過來後隻得往身前一滾,然後震驚的看著那偷襲自己的人。


    “落鵝?”問青天皺眉問道。


    周步自然也沒想到落鵝會出手傷問青天,隨即又是怒上心頭,手腕立起,手臂一彎,猛地跳起,朝著落鵝就砸了過去。


    這忽然的出手,倒是讓那圍著春蠶的眾人有些發愣,隨即就都轉頭看向落鵝。


    落鵝緩緩抬手,輕而易舉的擋住周步下砸的手肘,輕輕一推周步的肚子,周步就被打飛出去,直直的飛進客棧之中。


    “怎麽會這樣?”趙築邶皺眉說著,隨即又是一瞪眼,迴頭去看春蠶。


    可哪還能看到春蠶的身影?


    “不好!青天小心!”趙築邶急忙說道。


    問青天看著落鵝麵無表情的朝自己走來。


    落鵝猛地抬起手,朝前刺出,就這個距離,落鵝根本打不到問青天,所以問青天便沒有躲,而是看著落鵝,看著她那毫無波動的表情,那毫無感情的眼睛。


    落鵝打不到問青天,但卻能打到那忽然出現的求死之人。


    落鵝的手穿過春蠶的胸口,毫無阻礙地穿過,就如同切豆腐一般穿過。


    春蠶看著自己流出鮮血的胸口,忽然得意的笑了。


    落鵝身形忽然一顫,眼睛急眨,隨即一皺眉,看著那五官流血的春蠶。


    一隻小蠱蟲,從落鵝的手上跳出,跳到春蠶的身上,鑽進衣服之中。


    “這就是春蠶的可怕之處,無聲無息的下蠱。”趙築邶開口說道。


    周步滿身灰塵的從客棧內衝出,看到這一幕也呆在原地。


    落鵝將刺在春蠶胸口的手拔出,春蠶作勢悶哼一聲,癱倒在地。


    落鵝看著春蠶,臉上平靜如水,開口說道:“你一心求死,隻為了讓安妍迴昆侖?”


    春蠶笑了笑,抹了一把嘴上的血,開口說道:“我,贏了。”


    落鵝看著春蠶,緩緩低下身子說道:“我佩服你。”


    春蠶笑了笑道:“我這,也算是為了問青天而死了。”


    問青天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春蠶又吐出一口鮮血,用袖子抹去臉上的鮮血和嘴角的血,聲音顫抖的說道:“昆侖,若是她不迴去,將不複存在,師父,我完成了,我們昆侖,依舊還在。”


    落鵝看著春蠶,平靜的說道:“安妍在哪裏?”


    春蠶開口道:“濟寧。”


    “她如何肯信?”落鵝問道。


    “提我人頭去便好。”春蠶說道。


    “我知道了。”落鵝說道。


    “還有什麽話說嗎?”落鵝又道。


    “有。”春蠶說著,強撐這一口氣扭過頭看向劉誌詠,開口說道:“劉誌詠,我師姐她,是真的愛你。”


    劉誌詠渾身一震,點了點頭。


    春蠶一笑,扭頭看著落鵝開口說道:“沒有了。”


    落鵝點頭,手猛地抬起,一個順劈,春蠶的腦袋被砍下,那臉上還洋溢著笑容。


    落鵝將春蠶的腦袋拿起,看向幾人說道:“我去濟寧尋安妍。”


    問青天開口道:“這本不該你管。”


    落鵝道:“世間難有這般女子,我不想她白死。”


    “可...”問青天正欲說些什麽,卻被周步打斷。


    “讓她去吧。”周步說道。


    問青天一皺眉,隨即點了點頭。


    落鵝看向劉誌詠,開口說道:“你不想讓我捎話麽?”


    劉誌詠搖頭。


    落鵝帶著幾分厭惡眼神看了劉誌詠一眼,就要拿著春蠶的腦袋離去。


    劉誌詠忽然開口道:“等我一炷香的時間,我寫封信。”


    落鵝笑了,看著劉誌詠,點了點頭。


    劉誌詠快步返迴房間,拿出一張白紙,磨了墨,毛筆在墨水上點了幾點。


    毛筆停在信紙上麵,遲遲沒有動彈。


    他原本有很多話要和安妍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落筆。


    ‘安妍’


    劉誌詠寫下這兩字後,又快速的用毛筆劃了。


    又拿出一張紙。


    ‘那一夜後,我們’


    劉誌詠寫不下去了,將紙猛地亂折起來,將這團廢紙扔在地上。


    劉誌詠猶豫著,皺著眉,麵對一張新的紙,劉誌詠依舊不知該從哪裏寫起。


    墨從筆尖落下,點在信紙上,染透這張信紙,墨水漸漸將這張紙染上大半的墨色。


    劉誌詠猶豫著,猛地抬手,用毛筆又沾了一點墨水,在信紙上寫了起來。


    ‘隻要我不死,總有相見之日。’


    劉誌詠寫完,急忙對著信紙吹氣,見墨跡幹了些,便折起來放在信封中,在信封上寫了一個劉字,便快步推開門跑到客棧門口。


    落鵝看著劉誌詠,歎息一聲說道:“不是一柱香的時間嗎?這都快半個時辰了。”


    劉誌詠慚愧一笑說道:“慚愧慚愧,抱歉。”


    落鵝笑了笑,從劉誌詠手中接過信紙放入懷中,另一隻手拎著用布包裹住的人頭,快步離去,這落鵝的輕功也不錯,隻是幾息之間,幾人就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看著落鵝離去,趙築邶開口問道:“青天,這女子叫落鵝?我怎麽未曾聽過?她的功夫不錯啊,江湖上竟然有這麽個人物,哪個落哪個鵝?”


    問青天咂舌說道:“我哪知道。”


    “落鵝,落鵝,名字有點熟悉啊。”趙築邶皺眉說道。


    劉誌詠忽然開口說道:“藥宗。”


    “藥宗?”趙築邶掃了劉誌詠一眼,大聲說道:“落鵝?我去,怎麽放她走了?”


    劉誌詠一聳肩,朝著客棧走去。


    “怎麽?她很出名嗎?”問青天問道。


    趙築邶惋惜說道:“何止是出名,你可知她當初險些做了皇帝。”


    “嗯?她也想殺了朱瞻基?”問青天問道。


    “啊,那倒不是,她就是將長江以南的部分城池占領了而已,自立為王罷了。”趙築邶說道。


    “嘶,這麽厲害的事你一口一個而已,一口一個罷了,倒是讓我真感覺汗顏。”問青天笑道。


    趙築邶擺手道:“後來失敗咯,而且還是神偷將她的美夢打碎的。”


    “哦?勾玉?還有這麽一番事呢?”問青天哈哈笑著道。


    “是啊。”趙築邶笑了笑,想起當時崆峒弟子傳迴來的幾封關於落鵝的密信,眼中閃過遺憾神色,就住嘴不再說了。


    見趙築邶欲言又止,問青天一聳肩,也朝著客棧而去。


    那春蠶的屍體,已經被崆峒弟子帶走處理掉了,就連客棧門口那原本沾染了血的土壤,也被刮去地皮重新換了一層土。


    問青天歎息一聲。


    若是自己沒讓這落鵝醒來,殺死春蠶的會是誰呢?


    她本就是求死來的。


    問青天皺了皺眉,坐在客棧的台階上。


    這落鵝被自己救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件好事,會不會給丁勾玉添麻煩?她也有當女皇的心,會不會和趙築邶合作?


    問青天看向趙築邶,卻見趙築邶臉上帶著笑,用鐵扇扇著風,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希望不是壞事。”問青天說著便起身,大步走進客棧。


    一日又過去了。


    問青天躺在房間內,手摩挲著戴在脖子上的玉,心裏不斷地琢磨著。


    明日那所謂誌詠的人便來了吧,明日晚間就要殺向西安城了吧。


    血流成河...


    問青天閉上眼睛,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那一幕,百姓的尖叫,大火的劈啪聲,孩童的哭泣,抽刀聲,刀劃過人身的聲音...


    問青天睜開眼睛,久久無法入眠。


    忽然,出現馬蹄聲。


    問青天睜開眼,從二樓窗戶跳出。


    隻見數百名騎馬的江湖人騎馬而來。


    問青天一皺眉,看來這些便是那所謂的誌詠的人了。


    怎麽像是山上的山匪?


    “籲!”


    那獨眼魁梧男人猛地拉住馬,看向問青天。


    其餘幾百人均是停住馬兒,看著問青天。


    雙方互相打量著,卻是不開口說話,一時間隻有馬兒打噴嚏的聲音和馬兒亂動發出的蹄子聲。


    “這位公子,想必就是問青天問公子吧。”那獨眼魁梧男子一拱手說道。


    “哦?你認得我?”問青天笑了笑問道。


    “哈哈,誰人不認得名震江湖的問公子,在下禿鷹山王寶和,見過問公子了。”獨眼男人哈哈大笑著說道。


    “王寶和?哦?原來是王哥,有禮了。”問青天一拱手說道。


    聽聞問青天喊他王哥,王寶和那原本有些紅潤的臉更是染上幾分紅暈,大笑著開口道:“不敢和問公子稱兄道弟,哈哈,問公子,不知劉公子可在客棧中?”


    “哦?自然是在的。”問青天說道。


    “那便好。”王寶和笑道,迴頭對著身後的百餘人開口道:“各自散去,明日晚間我會吹哨為令。”


    “得嘞大哥,你小心點!”


    “大哥小心!”


    百十餘人七嘴八舌的說著,然後騎馬轉身而去。


    灰塵四起。


    王寶和下了馬,笑著牽著馬朝著問青天而來。


    “問公子,有禮了。”王寶和又是一拱手說道。


    “王哥何必這般多禮,我和誌詠乃是生死兄弟。”問青天拉著王寶和的手笑著說道。


    客棧的門打開,劉誌詠和趙築邶笑著走出。


    “去,給王哥的馬牽到馬棚。”趙築邶對著身後的一個崆峒弟子說道。


    趙築邶和劉誌詠笑著拱手迎上王寶和。


    “王兄,哈哈,趙築邶有禮了。”趙築邶笑著說道。


    “原來是崆峒趙公子,有禮了。”王寶和笑著說著,對著趙築邶一拱手。


    趙築邶一笑,眼中卻是閃過驚訝神色。


    這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山匪,若真是一個普通的山匪,若是聽到自己的名字,定然會恭恭敬敬的作揖,甚至會說上許多的恭維的話。


    這王寶和隻是對自己笑著拱手,有點意思。


    王寶和看向劉誌詠,笑著說道:“劉公子,沒來晚吧?”


    劉誌詠哈哈一笑說道:“不晚不晚,一路上辛苦了,快客棧內請。”


    王寶和一笑,走到劉誌詠身邊,隨著他朝著客棧而去。


    趙築邶將鐵扇打開,跟在後麵,問青天也隻是含笑不語,跟在二人身後。


    “王哥你也真是的,怎麽將弟兄們散去了?再怎麽說也該由我給各個兄弟送一些銀子啊。”劉誌詠笑著埋怨道。


    “哎,無功不受祿,等我們幫上了忙再送也不遲。”王寶和笑著說道。


    劉誌詠一笑,對著王寶和點了點頭。


    “來,坐坐坐。”趙築邶笑著拉出椅子,王寶和倒也不客氣,笑著坐了下來。


    “王兄哪裏人?”趙築邶笑著問道。


    “我?哈哈,禿鷹山上的流匪。”王寶和笑著說道。


    “原來是綠林好漢,失敬失敬。”趙築邶笑著說道。


    王寶和擺手說道:“什麽綠林好漢,無非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平頭百姓罷了。”


    趙築邶隻是一笑,也不多說什麽。


    王寶和又是歎息一聲,似是有什麽心事。


    劉誌詠笑著問道:“王哥?難不成你有什麽心事?”


    王寶和笑道:“並非是我的事,但確實讓我感到些許心塞。”


    “哦?什麽事,不妨說來聽聽。”劉誌詠問道。


    王寶和歎息一聲說道:“諸位,可曾聽聞了春闈之事?”


    聽到‘春闈’二字,問青天一驚,臉上雖然有著笑容,但是心裏卻是十分的震驚,他知道,春闈肯定出事了,而且事情還不小,不然王寶和不會如此憂心。


    “哦?出事了?”劉誌詠笑了笑,有意無意的看向趙築邶。


    趙築邶隻是輕輕的笑著,用鐵扇扇著風,臉上神情隻是淡笑,似乎這事跟他無關一般。


    “是啊,春闈當天禮部官員忽然叫來刑部之人,將參加春闈的學子來了一記殺威棒,你說那


    隻是白麵書生而已,那一頓板子,能有幾人挨得住?哎,就不說這一頓殺威棒,還有那殺人立威,真不知道現在的朝廷是怎麽了!”王寶和憂心忡忡的說著,眼中全是躊躇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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