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這麽說啊,築邶雖然有所利用,但也不是出自害你之心。”劉誌詠說道。


    問青天笑笑,點了點頭。


    “築邶父母被朱家所害,心裏自然是對朱家一百個不服,有朝一日真讓築邶奪得大寶之位,築邶自然是揚眉吐氣。”問青天說道。


    “築邶,也算是可憐啊。”劉誌詠說道。


    問青天點頭,誌詠說的不假,築邶也是可憐之人,因為朱家害死他的父母,他才會想著殺朱瞻基奪取帝位,若是築邶父母尚在,築邶定然隻當紈固子弟,何必如此大動心思謀劃奪取天下之計。


    “你會幫築邶的,對嗎?”劉誌詠問道。


    問青天眨了眨眼道:“築邶的家仇,我自然會出手幫助,可是若真讓築邶殺害朱瞻基,那這大明百姓,豈不是又要受苦?”


    劉誌詠歎息一聲說道:“是啊,隻要是朝廷更替,百姓都要過上幾年苦日子。”


    “但。”劉誌詠又道:“朱家已經是強弩之末,我想你也早就看出來了吧。”劉誌詠說道。


    問青天點頭,如今朝堂混亂,朱瞻基卻不下旨整治,足以說明問題。


    “築邶最終會贏的,咱們隻不過是幫他快些贏得皇位而已。”劉誌詠說道。


    “除了京城,各地官場都有崆峒弟子,隻等時機已到,築邶振臂一唿,這朱家就會被顛覆,如今築邶是在查缺補漏,估計也有幾地官場沒有崆峒弟子,築邶才沒有立刻出手,何況還有幾個未曾露麵的龍騎禁軍。”問青天說道。


    “還有民心,春闈是一件大事,若是築邶從中作文章,各地學子若是對朝廷不滿,定然會影響到家鄉之人,所以築邶請咱們去踏青,恐怕也是一步棋。”劉誌詠說道。


    “築邶想怎麽做?”問青天皺眉問道。


    “不知。”劉誌詠搖頭說道。


    “春日已到,巡撫也該出京了,巡撫還是去年幾人,倒是可惜了於謙了,那是一個愛民官員。”問青天說道。


    “築邶可不會在意這些。”劉誌詠說道。


    “不,還是想辦法將於謙救下,之後若是築邶當了皇上,這於謙還有用。”問青天說道。


    劉誌詠點頭,二人便不再說話,喝了幾杯後,二人便各自離去。


    迴到醫館,黑刀跟在問青天身後說道:“趙築邶會殺你?”


    問青天皺眉扭過頭來,看向黑刀說道:“他不會殺我。”


    “那他做不得皇帝。”黑刀說道。


    問青天皺眉道:“殺不殺我和做不做皇帝有何關係?”


    黑刀說道:“你的名聲太響,對他不利。上位者不會允許有人功高蓋主。”


    “哦?你還懂這些?”問青天笑道。


    “史記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黑刀說道。


    “嗬,不會的,築邶不會殺我。”問青天說道,轉過身朝著二樓走去。


    “他若想殺你,我怕是救不了你。”黑刀說道。


    “哦?救不了我?”問青天笑笑,沒有停步。


    “但我現在能殺他。”黑刀說著,便要轉身離開醫館。


    “站住!”問青天皺眉喊住他。


    “此刻不殺,以後便沒機會再殺。”黑刀轉過身看著問青天說道。


    “我說過,趙築邶不會殺我,你也不必殺他。”問青天皺眉說道。


    “若是之後他殺你,我很難救你。”黑刀說道。


    “救我?嗬,用你來救?你不如告訴我,誰讓你來到我的身邊?”問青天冷聲說道。


    黑刀一皺眉,沒有說話。


    “以後若是聽我的話,就留在我身邊,我不管你為了何事,我自然也不會多要求與你,你若是不聽我的,你大可離去,你若是想去殺趙築邶,那你我便會兵戈相見。”問青天說完,一甩袖子登上二樓迴到房間。


    黑刀站在原地,皺了皺眉,朝著醫館門口而去。


    黑刀撩起棉門簾,又放下,撩起又放下,反複幾次,最後歎息一聲,默默迴到二樓,靠在問青天的門外閉目沉思。


    房間內,問青天睜開眼睛,笑了笑,可黑刀的話也是有幾分道理,問青天皺著眉想著,想著看看琴譜轉移注意,卻怎麽也忘不掉黑刀所說,問青天皺眉苦笑,隻得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三日後。


    問青天和黑刀各騎一馬,來到守義幫。


    “哦,青天,許久未見了。”周步笑著走來說道。


    “周大哥,曲大哥,諸位,好久未見了。”問青天對著峨眉山六兄弟一拱手說道。


    劉誌詠正看著弟子裝馬車,笑著對問青天喊道:“青天,今日咱們便在河畔野炊,就如同在鐵格勒城內之時,喝酒吃肉。”


    問青天笑了笑,幾人寒暄一陣,趙築邶和傑倫騎馬而來。


    “喲,青天來的夠早的,幾位大哥,好久不見。”趙築邶笑著對幾人說道。


    傑倫隻認得那周步,卻不認識其餘五人,一番介紹之後,傑倫便和幾人聊的有來有迴。


    馬車裝好之後,問青天,劉誌詠,趙築邶,黑刀,峨眉六兄弟騎馬而行,王敏趕馬車而行。


    傑倫則是留在了守義幫,他對守義幫頗感興趣,便想著留下看看。


    眾人騎馬來到河畔處,隻聽得河水涓涓流動之聲,看到那河邊開出一片花圃,眾人選了個好地方,便等著王敏到來。


    馬車一到,王敏卸下幾個蒲團,卸下酒壇,架上乳羊,生起火來燜烤。


    幾人喝酒聊天,倒也頗為愜意。


    “咦,有學子過龍橋了。”劉誌詠一指不遠處的白玉橋說道。


    說是白玉橋,其實就是由雪白花崗岩所建,河流並不長,但這白玉橋成供狀,可容納十餘人並排而行,隻因十幾年前那連中三甲的弓長自南門入京,之後學子為圖吉利,便也選擇從南門入城,遠方學子大多選擇在二裏地外的狀元客棧暫住一夜,第二日便起早過龍橋入南城,企圖討個吉利。


    幾人一早便到了河畔,也是為了看這奇景。


    看著眾學子大包小裹的蜂擁從橋的一麵衝上另一麵,問青天感歎說道:“天下學子眾多,不知今年的狀元又會花落誰家。”


    趙築邶看著問青天嘿嘿一笑,隨即冷眼看向那群學子。


    “駕!駕!”


    忽然一陣騎兵從南門衝出,直直的衝向那群學子,已經快要衝撞到學子們的身前,那些騎兵也不曾停馬,奔跑在前的眾學子被忽然衝來的馬猛地撞在胸膛,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騎兵衝出之後,南門猛地關閉。


    一時間,學子之間開始發出慘叫和驚慌的叫聲,急忙躲開騎兵,那騎兵卻是趕著學子,大聲辱罵著學子,甚至用馬鞭抽打,將他們趕迴白玉橋上,又趕迴河對麵。


    “這是在幹什麽?”問青天大怒,皺眉看著騎兵衝撞開學子,便要朝著那白玉橋而去。


    “真夠欺負人的!這群狗官!”周步冷哼一聲說道。


    周圍幾人俱是義憤填膺,隻有趙築邶嘿嘿笑著,臉上笑容耐人尋味。


    問青天迴頭看了一眼趙築邶,便又停下腳步。


    “奉郭尚書之命,查封白玉橋,進京趕考學子繞路而行!”


    那些騎兵將驚慌的學子趕下白玉橋,便於白玉橋兩側下馬,大聲的喊道。


    幾人離得不遠,那幾個粗獷的嗓門喊出的聲音還是能聽得到的。


    “郭尚書?哪個郭尚書?”問青天皺眉問道。


    “禮部尚書郭侍郎。”劉誌詠說道:“這人便是這春闈的主考官,主管春闈大小事宜。”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些學子敢怒不敢言。”周步說道,看向那些被馬匹衝撞後倒在地上的學子,眼中閃過憐憫神色。


    南門忽然大開,一個穿著官服的人騎馬而出。


    “誰人在此管控南門?”那人大聲嗬斥道。


    “我!”那隊騎兵中緩緩走出一穿著盔甲之人,冷著眼看向那身著官服之人。


    “我當是誰,原來是刑部的王大人?怎麽?你們刑部來南門,可是來抓犯人的?”那身穿官服的人冷笑道。


    身穿盔甲的王大人哼了一聲說道:“並非來抓犯人。”


    “哦,那是得了皇上的旨意?”


    “亦無皇上的旨意。”那王大人說著,臉上毫無懼色。


    “沒有皇上的旨意就敢在此封城門,好啊,好啊!”那身穿官服的人冷笑幾聲說道:“王姍!好你個大膽狂徒,今日我夏侯博定然要奏你一本!”


    “哈哈哈,夏侯大人且慢,我雖沒有皇上的旨意,但我有禮部尚書郭大人的命令,這也不算僭越吧。”王姍哈哈笑著說道。


    “哦?你一個吏部官員,卻也遵守禮部尚書之令,怎麽?你們吏部都是禮部的狗嗎?”夏侯博笑著說道。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王姍瞬間惱羞成怒,猛地拔出腰間寶劍。


    “我說你是禮部的狗!”夏侯博雖是文官,但麵對這王姍卻絲毫沒有懼意,冷笑著說道。


    “你一個文官當上了兵部的官也就罷了,怎麽還來這裏多管閑事?這五城兵馬司可不是你兵部說的算的吧?”王姍忽然想起什麽,又是一笑說道。


    “那也不是你說的算的!”夏侯博說道。


    “我乃吏部,有封城門之權!”王姍說道。


    “放屁,你就是一騎馬頭子,何來權力一說?”夏侯博毫不客氣地說道。


    “不用你管!反正你管不到城門之事!”王姍說道。


    “那我這便要去稟告皇上,我倒也看看你們吏部能不能承受皇上的怒火!”夏侯博說道。


    “哼,你盡管去就是!”王姍冷笑說道。


    夏侯博冷哼一聲,撥轉馬頭,朝著城內而去。


    王姍看了看那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幾個學子,吐了口唾沫說道:“我平生就煩你們這些讀書人,一肚子的壞水,呸!”


    王姍說完,也沒讓手下去叫大夫來治病,而是走上白玉橋,臉上露出得意神色,對著河對麵的眾學子說道:“今年白玉橋不過人,你們繞路吧!”


    “繞路,繞路要走半天才能到京城。”一個學子說道。


    “是啊,怎能繞路?東門和西門離的都不近,為何不能讓我等過橋?”一個學子附和道。


    “對,讓我們過橋!”


    “讓我們過橋!”


    學子開始大喊,數百人湊在一起大聲喊叫,倒是頗有些威力。


    “都給老子住嘴!”王姍喊道,大步朝著白玉橋下走來,拔出腰間佩劍,猛地朝著眾學子揮舞而去。


    學子們哪能傻站著被劍傷,自然轉身快速逃離。


    “啊哈哈哈哈哈,一幫無用之人!”


    看著學子們四散而逃,王姍滿意的笑著說道。


    “欺人太甚!”趙築邶笑著說道。


    劉誌詠看了一眼趙築邶,趙築邶對著劉誌詠眨了眨眼。


    劉誌詠白了趙築邶一眼,不理會他。


    “咳咳,青天,那些被馬衝撞了的學子不會有性命之憂吧?”趙築邶笑著問道。


    “難說。”問青天看著那不遠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幾個學子皺眉說道。


    “走,咱們過去看看。”周步說道。


    “走!”其餘五個峨眉師兄弟應和道。


    “走。”趙築邶笑道,跟上五人。


    問青天看向劉誌詠,劉誌詠苦笑一聲說道:“得,這是築邶的手筆吧?”


    問青天歎氣說道:“築邶這一招夠狠的,用人命來作影響,那王姍估計也是被特意選好的,你看那王姍對學子一臉的不屑,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些學子裏或許就有今年的狀元郎,一進皇宮就是一個大官,這人不巴結就算了,還用劍驅趕,這不是給自己惹禍嗎?”


    劉誌詠笑了笑道:“築邶自然是已經計算好了,說不好那夏侯博也是築邶安排的,來這麽一場狗咬狗,讓還未進京的學子已經有所恐懼,若是城內再有一些風吹草動,不知道這些學子會作何感想?”


    “希望築邶不會把事情辦的太難看吧。”問青天說道。


    劉誌詠一笑,和問青天快步趕上幾人,朝著那些騎兵而去。


    原本是周步一馬當先幾人在後,後來是趙築邶搶在前麵,幾人跟在趙築邶的身後。


    問青天和劉誌詠對視一眼,悄悄落在眾人之後。


    至於那駕馬車而來的王敏,則是悠哉遊哉的拿起一個酒碗,自己給自己倒上了一碗酒,喝了一口後又用小刀在那已經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腿上割下一塊肉,吃進嘴裏後又喝了一口酒,還真是快活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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