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莊到了小鎮,江才師徒二人才發現,他們竟然沒有一人帶銀兩,就是連住店的錢也沒有。


    二人蹲在客棧外,苦笑不止。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師父,咱們連個古琴都沒有,連給賣藝的機會都沒有,咱們不會真要露宿街頭吧?”問青天苦笑著說道。


    這裏雖然在秦嶺以南,但仍然比江南要寒冷許多,若是真在外露宿一宿,倆人怕是免不了得了風寒。


    江才苦笑搖頭說道:“不然你有什麽好的辦法?難不成還要沿街乞討,就像你孩童時一樣?”


    想起當初幾人出了福靜山莊趕往師娘家的時候,問青天路上還真就機緣巧合做了一會乞丐,別說,盡是幾個小時的功夫還真就弄到了住店的錢,隻是當時的問青天還是個孩子,穿著破爛能有好心人心疼,現在的問青天一身潔白的衣衫,也是十八年紀,怎麽不會被人甩白眼?


    “難不成真要露宿街頭?”問青天苦笑一聲,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苦笑不已。


    問青天從袖子裏掏出銀針,笑了笑說道:“師父,你說這曲名鎮有沒有什麽貪官汙吏,要不去找他們要些銀子?”


    江才笑了笑說道:“就算是有,你想自找麻煩?”


    問青天笑著搖了搖頭,江才臉上的笑容卻是忽然消失,慢慢的起身‘看’向不遠處。


    問青天看去,穿過街道上的行人,問青天看到了林嘯,僅僅是一年的時間,林嘯看起來卻是老了許多,問青天苦歎一聲,卻見林嘯朝著二人走來。


    “林三哥。”問青天對著林嘯笑著說道。


    林嘯對著問青天一笑,看向江才。


    “三弟,別來無恙。”江才苦笑著說道。


    林嘯點了點頭說道:“一切還好,這幾年朝廷的人也不往山莊裏滲透了,我輕鬆了不少。”


    江才點了點頭,林嘯朝自己的懷中摸去,掏出一個錢袋,直接扔給問青天。


    “三哥,還好有你。”問青天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林嘯一笑,看著江才說道:“二哥,你知道大哥的脾氣,這幾天別來找大哥了,我再幫你周旋一番,咱們兄弟三人有什麽說不開的?”


    江才搖頭說道:“這次不一樣,我雖然知道大哥的脾氣,但這次的事卻不容拖拉,時間越長,越不好說。”


    “二哥,我本不該問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真是你殺了嫂夫人?”林嘯深吸一口氣問道。


    見江才搖頭,林嘯才鬆了口氣說道:“和大哥好好說說,大哥好麵子,怎麽也不會一直不饒你。”


    江才點頭。


    林嘯轉過身去,走了幾步猛地停下,又轉過頭來說道:“青天,你和慕容清的事,大哥早就不在意了,有機會和他好好說說,你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大哥再怎麽說也是了解你的為人的。”


    問青天點頭說道:“多謝林三哥,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林嘯點頭,轉身離去。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錢袋,問青天笑著說道:“還是林三哥好啊,特意給咱們送錢來了。”


    江才笑了笑說道:“我們兄弟三人之間的情誼,又豈是能輕易忘掉的?我想,林三弟能將錢送來,也算是大哥默許了吧。”


    “您的意思是,大哥有原諒咱們的意思?”問青天眼睛一亮說道。


    江才搖頭說道:“大哥的心思還是挺多的,我也不敢說絕對,至少咱們之間的事,還有商討的餘地。”


    問青天一笑,轉身走進客棧中,掏出銀子定了兩間上房,又交了晚飯的錢。


    “掌櫃的,咱們這有沒有賣古琴的?”問青天笑著問向店老板。


    江才眉毛一挑問道:“青天,買古琴作甚?”


    問青天拎了拎錢袋子說道:“師父,這錢也就夠住兩個晚上的,若是咱們兩天內沒有獲取大哥的原諒,咱們可就要露宿街頭了,不如買上古琴,萬一呢,咱們還可以彈古琴賣藝嘛,現在年關將近,咱們還能賺上一筆。”


    江才苦笑一聲,問青天離開客棧買迴一個說不上是好的古琴,古琴非常的簡陋,但是音色還算不錯,跟那呂萬青的花花綠綠的古琴相比,音色絕對在其之上不在其下,問青天將古琴珍重的抱迴房間。


    晚上,問青天和江才小酌一頓。


    “師父,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迴去看看師娘。”問青天問道。


    “我在藥王穀的時候給她們寫信了,不用惦記。”


    “師父想的真周全,師娘也真是的,不知道偷偷告訴我您沒死,害得我幾天沒吃好飯沒睡覺。”問青天笑著說道。


    “都敢指點師娘了?你這個不孝逆徒。”江才裝作一臉的‘嚴肅’隨後笑著用手拍在問青天的肩膀上。


    說起來,問青天是在他的身邊長大的,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倆人的關係中師的關係多一些還是父的關係多一些?


    自然是父,問青天從小到大的所有衣食住行都是江才包攬,連給朱珠提親用的喜服也是江才大掏腰包定製的,問青天也不像其他隻學醫術的徒弟那般,隻會聽從江才所說,雖然江才也是一視同仁,從來不給徒弟壞臉色,但是他們總是和江才有著些許隔閡,或許是因為他們白天學醫晚上迴家,家裏有父,所以這教醫的江才隻能被稱為師,或者是關係還沒有那麽的好,或許是沒有問青天那麽幸運,是江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一直惦記著的徒弟。


    “師父,那郭鯔郡,你是怎麽安排進丐幫的?你不是已經退隱江湖了嗎?不怕朱瞻基找你的麻煩啊?”問青天笑著問道。


    “將一個人送入一個幫派,自然是需要一番設局,但對我來說並非難事,至於退隱江湖?嗬,還不是因為你,我太了解你,心高氣傲的很,雖然平時看不出來,但是你的心是孤傲的,為師是了解的,若是讓你一人在江湖中闖蕩,就算是你會古琴引天雷,身手不凡,但遲早也會被人害死,隻能讓你吃些苦頭,郭鯔郡一開始便是我給你找的替死鬼,奈何你的運氣不錯,遇到了劉誌詠和趙築邶二人,一路上雖然是跌跌撞撞,但是你的路卻是順了好多,為師的運氣就不如你啊,想當年我剛入江湖,孤單一人,隻能看著古琴和醫術賺一份吃飯的錢,彈琴還好,讓一個瞎子行醫,能有幾人敢冒這麽大的風險?為師也是苦過一陣子的。”江才苦笑著說道。


    問青天笑了笑,想起趙築邶和劉誌詠,似乎真如師父說的那般,自己剛入江湖時便是這個脾氣秉性,一路上也是有劉誌詠和趙築邶的幫助,似乎還真沒吃什麽虧,自己現在的脾氣和秉性雖然改變了一點,倒也說不上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劉誌詠原本已經脫離了朝廷,現在又迴來和朱瞻基對付,唉,真是苦了他了。”問青天笑著說道。


    “嗯,你們確實應該好好感謝一番劉誌詠,他為了能去北地,還是和家人鬧了一番,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江才說道。


    “哦?還有這事?”問青天道。


    “你以為劉誌詠的父親劉影是那麽容易說服的人嗎?就算是我遇上他,不好好的斟酌一番說辭,多半都會被他抓住話中的痛處挑理不放,為師在嘴皮子上肯定輸給他。”江才道。


    “師父你的身手比他好,在這一點上你已經贏了他十萬八千裏了。”問青天略帶拍馬屁的嫌疑說道。


    “不,他不會給我見到他的機會。”江才笑道:“算了,不是在說劉誌詠嗎?怎麽說上他了?”


    問青天一笑道:“誌詠我倒是沒那麽擔心,就算是他現在說不再理會朝廷和江湖之間的事,說要退隱江湖,朱瞻基定然是巴不得的,他可是殺了龍一的啊,朱瞻基定然對他有所顧忌,現在誌詠今時不同往日了,我現在擔心的,卻是築邶。”


    “哦?趙築邶?”江才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點了點頭說道:“看來你沒白在師父身邊學這麽多年,你這心思也不差啊。”


    “哪是啊,師父,我一開始也不敢去想,但是和他接觸多了,遇到了太多崆峒隱藏在各個地方的崆峒弟子,我心裏的那一份猜疑就更多了,我不得不去猜想這件事,師父,您說他真的敢嗎?”問青天問道。


    江才笑了笑,將手中的筷子放下。


    “青天,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有不同的理想,每個人家境都不一樣,所要的也就不一樣,有的人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有的人卻是想轟轟烈烈的作一番大事業,你要清楚,任何的可能都有可能,不要因為自己的認為導致錯誤的判斷。”江才用教訓的語氣說道。


    問青天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了,靜靜聽著江才的說教。


    “對於趙築邶而言,出身高貴,崆峒的少門主,之後因為種種事情,他怨恨的是誰?他最想手刃的是誰?他是什麽樣的脾氣?他是何種人物?你想好了,再去想那種可能,你就知道自己該不該懷疑了。”江才笑著說道。


    問青天低著頭,眼中不斷地閃過思考的神色,沉默許久說道:“師父,我知道了。”


    江才笑了笑說道:“青天,你想怎麽做?”


    問青天搖了搖頭,迷茫的看著酒碗說道:“若真有那天,我自然會幫築邶,可如果真有那一天,那大明豈不是一片屍山血海,我...”


    江才拍了拍問青天的肩膀說道:“或許你沒有選擇了,趙築邶的心思很多,還有那韓錦一為他出謀劃策,或許你早就沒有選擇了,青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才起身,緩緩走上樓去。


    問青天將酒碗裏倒滿酒,猛地一口喝進肚中,又倒滿,又喝進肚子,再倒滿...


    問青天喘著粗氣滿臉通紅,醉醺醺的上了二樓,迴到房間內衣服也不脫,就那麽趴在床上。


    第二日,問青天早起隻覺得腦袋轟隆隆的響,同時還隱隱發疼。


    問青天推開門,江才正笑著靠在柱子上,手中的紙袋一伸,問青天接過,也不泡水了,就直接倒進嘴裏。


    當然,是甜的,江才知道問青天討厭苦味,從小到大,問青天隻要是需要吃藥,江才自然會想盡辦法將原本苦澀難咽的藥添加一些草藥或是白糖。


    藥粉入嘴後發甜,問青天咽進肚子,不消一柱香的時間,問青天隻覺得頭疼好了許多。


    吃完早飯,問青天笑著對店掌櫃說將兩個房間留下,交上了一份銀子,便跟著江才前往福靜山莊。


    問青天二人來到山莊門口,昨日兩個趾高氣昂的壯丁急忙對著江才和問青天點頭微笑,還親切的喊道:“江二爺問少爺。”


    盡顯諂媚神色。


    或許是管家,或許是林嘯,兩個壯丁對江才和問青天再也沒有昨日那般咄咄逼人。


    問青天和江才走進山莊,朝著大堂走去。


    趙築邶和劉誌詠正笑嘻嘻的看著練武場上的人訓練,忽然看到問青天和江才,倆人急忙走了過來。


    “江叔,青天。”趙築邶來到問青天的身邊,一把摟住問青天的肩膀。


    問青天笑道:“怎樣?山莊如何?”


    劉誌詠笑著說道:“不錯,青天,你這兩個丈人都挺有實力的啊,你這完完全全是衣食無憂了。”


    問青天笑了笑。


    練武場上正訓斥人的林嘯見江才來了,也不管這些弟子了,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二哥,這個給你。”林嘯從懷中掏出一個瓷器,樣子看起來很怪。


    江才在手上摸了摸,苦笑一聲說道:“這東西,你在哪找到的?”


    林嘯一笑說道:“咱們三人結拜那日,每人不都交換了信物嗎?你這個我一直留著呢。”


    江才哈哈大笑。


    這是一個筆架,也叫筆擱,這個筆架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魚化龍,那時江才也算是飛黃騰達一時威風,這所用的器件自然是上等的。


    江才收入懷中,拍了拍林嘯的肩膀,大笑著朝著大房子而去。


    “你看清楚了?是個什麽東西?”劉誌詠碰了碰劉誌詠問道。


    “看清了,是一個瓷器,挺小巧的,估計是書房中用的。”劉誌詠說道。


    “瓷器?文人騷客所用?結拜交換的信物?”趙築邶搖了搖頭,這文房之事怎麽也和江才扯不到一塊去,急忙跟上幾人的步伐。


    走過長廊,走進大堂,江才臉上的笑容多了一些,端坐在椅子上,等著朱延廷的出現。


    一個丫鬟上了幾壺茶水,便離開大堂,管家慢步走進大堂之內,看著江才,臉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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