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趙築邶和韓錦統看著不遠處的月光樓,那原本該吹燈休息的月光樓還有著燈光,那樓門還沒有關閉。


    風中傳來細小的吵架聲,稀稀疏疏的,但能聽到,是有人在爭吵。


    忽然,一個人從月光樓內‘飛’了出來,很平穩的躺在地上,那人一用力,便從地上‘彈’了起來。


    “找事!你個狗東西,還敢來我月光樓找事!”一個人從月光樓內大步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人,手裏都拿著棍棒。


    “就是買一點月光酒!怎麽就是找事,你們月光樓不就是酒樓嗎?打開門做生意,怎麽,生意來了,還不做了不成?”霍子中大聲嗬斥道。


    “放屁!你也是金陵人,你還不懂我月光樓的規矩?我看你純是找死!”那領頭的人大聲嗬斥道,一揮手,身邊拿著棍棒的人便朝著霍子中打去。


    “來的好!”霍子中大喝一聲,手中做出攻擊的動作,猛地一掌拍在那襲來的木棒上,直接將那木棒打的稀碎。


    一轉身,一腳踢在離得近的人身上,那人便倒飛出去,倒在地上吐了幾口血,生死不知。


    “嗬,有點功夫,讓爺爺來和你較量一番。”那領頭人大喝道,一擼手上的袖子,朝著霍子中大步衝來。


    一個衝拳,打在霍子中交叉的手臂上,霍子中又是飛了出去,但是這次卻沒有那麽狼狽,在空中一卸力,穩穩的落在地上,卻忍不住擺動著自己發麻的胳膊。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發出大笑,笑聲粗獷。


    趙築邶嘿嘿一笑,果然,雖然這人看起來如中原人無二,但是笑聲卻有所不同,這明顯有著身處大漠才有的笑聲,果然不是中原人。


    趙築邶忽然朝著月光樓的二樓看去,那二樓一個窗戶推開,正看著霍子中幾人,趙築邶眯了眯眼,將那人看的仔細,果然是一臉的大胡子,是胡人沒錯!


    “門主怎麽還不來,到底怎麽安排的,不會是用我的命來換這月光樓吧。”霍子中不由得在心裏徘腹著趙築邶。


    “哈哈哈哈,你就這點能耐嗎?那你就去死吧。”那帶頭人哈哈大笑,朝著霍子中走來。


    霍子中摸向腰間,腰間有著一個小丸,隻要扔在地上,便能出現白煙,霍子中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駕!駕!”


    忽然傳來馬蹄聲和催促馬的聲音,霍子中和那月光樓的幾人同時轉身看去。


    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街道的轉角,先是看到了火光,接著,一個身穿白袍的人騎馬舉著火把,便從轉角衝出,隨後,便跟來了跑步前來的官兵。


    霍子中看清那人的容貌,心裏一喜,竟然是白學義,看來門主是安排他來滅掉月光樓了,自己終於不用挨打了。


    白學義騎馬來到幾人身旁,偷偷給霍子中一個眼神,霍子中便慢慢的溜到牆邊,悄悄地便要離開。


    “你...”那領頭人一指霍子中便要說道。


    “兵馬司辦案!閑人離開!”白學義卻是大聲的嗬斥道,打斷了領頭人的話。


    那領頭人一愣,隨即笑著說道:“這位官爺,是那人來月光樓搗亂,我...”


    白學義卻是冷哼一聲說道:“什麽搗亂,什麽人?休要胡言!給我滾開,不然,死!”


    白學義那帶著幾分帥氣的臉上殺氣騰騰,那月光樓的人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領頭人一愣,看白學義來者不善,但也不是自己能對付的,給身邊人一個眼神,那幾人便拿著棍棒悄悄進了樓。


    “這位大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領頭人笑嘻嘻的靠近白學義的馬旁,帶著諂媚的笑容看著白學義。


    “嗯?”白學義一皺眉,手中馬鞭一下子便抽在了領頭人的身上,白學義嗬斥道:“本官從不接受賄賂,你要陷本官於不義?”


    這一馬鞭給領頭人打懵了,這年輕人看起來大義凜然,做事也那麽一絲不苟,倒是讓領頭人一時亂了手腳。


    “大人,我...”領頭人說了三個字,便被白學義嗬斥道:“滾開!”


    領頭人隻能咬著牙,遠離白學義的馬。


    趙築邶笑著看著幾人,又看向二樓,那原本看戲的人不見了,窗戶緊緊的關著,趙築邶嘿嘿一笑,這就對了。


    白學義一指月光樓,對著官兵說道:“封鎖窗戶和大門,擅自離開者,斬!給我搜!”


    “是!”官兵大聲說道,大步衝進月光樓,一時間月光樓內大亂。


    那領頭人見情況不對,便要逃跑,但哪有讓他離開的道理,幾個官兵在白學義揮手示意下,用槍頭抵住領頭人的脖子,用繩子給領頭人綁的死死的。


    “你,你可認識按察使?你可知按察使就是這月光樓的...”


    “掌嘴!”白學義不等領頭人說完,便吩咐著官兵。


    “是!”一個官兵拿著槍,用木棒部分對準領頭人的嘴,狠狠的砸了三下子。


    那領頭人吐出一口帶著牙齒的血,昏死過去。


    “哼,按察使,你可認識都指揮使?多嘴。”白學義冷哼一聲。


    “大人,樓內無人。”一個官兵跑出來說道。


    “無人?剛才跑進去的人去了哪裏?”白學義問道。


    “這...”那官兵一時語塞,不知怎麽迴答。


    “果然是胡人的探子,去,仔細的找,一找出口,二找書信。”白學義說道。


    “是。”官兵說著,便大聲的喊著:“大人有令,一找出口二找書信!”


    樓內官兵一個接一個的喊著“一找出口二找書信。”


    趙築邶笑了笑,對著身邊的韓錦統說道:“你看,這就是狡兔三窟,這月光樓別看平時沒多少人進進出出,實際上有一個秘密出口,樓內的事誰都不知道,嘿嘿,倒是有意思的緊,是吧?”


    韓錦統笑著說道:“就算是這麽謹慎,不還是被你抓出來了?”


    趙築邶搖頭說道:“不一樣,對於我來說,抓出這種探子並不是難事,對於這些金陵的官場來說,隻要有利益,他們寧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哪日需要政績,就給這月光樓‘賣掉’,可惜,胡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月光樓內開一個通道,嗬,這是誰為自己藏的政績?就這般被白學義收下了。”


    “不知道。”韓錦統如實說道。


    “嗬,不知道就對了,你要是知道了,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了。”趙築邶笑著說道。


    韓錦統用胳膊輕輕一懟趙築邶,趙築邶嘿嘿一笑。


    “走吧,迴去睡覺了。”韓錦統打了個哈欠說道。


    “別急,火燒連營還沒看呢。”趙築邶笑著說道。


    “什麽火燒連營?”韓錦統問道。


    “諾,這就是火燒連營。”趙築邶一努嘴說道。


    韓錦統看去,卻是那月光樓燃起了濃濃大火。


    因為月光樓是木製的,所以很容易便被點燃,何況月光樓裏還有酒糟等易燃的東西,更是火上澆油,燒的更加濃烈。


    韓錦統看著月光樓,原本富甲一方的月光樓啊,以酒樓的名義,斂財比那堆金場的賭場還要多,難道稱不得富甲一方嗎?


    “走吧。”趙築邶看著火光中的大樓,笑著說道。


    “嗯。”韓錦統點頭說道。


    “後天,請你看煙花。”趙築邶笑著說道。


    “煙花?”韓錦統問道。


    “嗯,煙花。”


    韓錦統迴明教大樓,趙築邶迴甘淩客棧。


    趙築邶一進客棧,便看到那霍子中拿著藥水,給自己的胳膊塗著。


    趙築邶搖頭一笑,慢慢走到霍子中身旁,笑著說道:“子中啊,苦了你了。”


    霍子中一迴頭,看向趙築邶,便要起身。


    趙築邶用手壓在霍子中肩上,笑著說道:“別起來了,坐著吧。”


    霍子中‘哎’了一聲,便繼續給自己塗藥水。


    趙築邶忽然看到霍子中後背的衣衫上有著血跡,趙築邶輕歎一聲,取來水盆倒上熱水,拿毛巾泡在淚水裏。


    “把衣服脫了。”趙築邶說道。


    “門主,一會我讓秋風幫我擦身子就好,怎敢麻煩門主。”霍子中急忙說道。


    “讓你脫你就脫,多嘴做什麽?”趙築邶訓斥道。


    “是。”霍子中說道,脫下上衣,把小衫也脫掉。


    霍子中的後背,出現一條條的血痕,估計是霍子中從月光樓裏打出來,後背蹭在地上,劃出的血痕。


    那血痕雖然不深,但麵積大,正不斷地往外滲血。


    趙築邶拿起毛巾,擰出熱水,用毛巾給霍子中擦起後背。


    “子中,我年紀差你二十多,若不是我是門主,我應該叫你一聲霍叔。”趙築邶邊給霍子中擦身子邊說道。


    “門主,折煞我了。”霍子中說道。


    “嗬,門主,這個門主,真是太累了。”趙築邶將毛巾放進水盆中,又擰幹熱水,將那一盆熱水染成紅色。


    “門主,你就是責任太多,嗬,想你的父親,老門主,他...”霍子中說道一般,覺得自己失言,急忙閉上嘴。


    “嗬,你就說吧,今日隻有前輩和晚輩,沒有門主和弟子。”趙築邶笑著說道。


    “那我可就說了。”霍子中說道:“老門主雖然喜歡奇淫巧計,但也一直設計咱們崆峒的大計,老門主是個人物,既能滿足自己的愛好,又能照看好崆峒派,當時的崆峒,雖然不如現在輝煌,但卻也不差,那時,我們敬佩老門主,所以願意聽他的安排...”


    趙築邶笑著說道:“你們現在願意聽我的,是因為害怕,我知道。”


    霍子中許久歎氣一聲說道:“你當門主之時,才多大,你也是迫不得已。”


    “多謝理解啊,理解萬歲啊。”趙築邶笑著說道,等著霍子中身後的熱氣揮發幹淨。


    “那時,你還是個孩子啊,你能撐到現在,還把崆峒勢力散發到大明各地,實在是千年未見的,所以,我們也很佩服你。”霍子中忽然說道。


    “嘿嘿,過獎了,過獎了。”趙築邶說道。


    霍子中忽然轉過身,看著趙築邶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你,真想?”


    趙築邶苦笑一聲說道:“殺父之仇,殺母之仇,我能如何?我現在還願意做的事,就是這件事了,就算是我不是崆峒門主,我一個人,也要單槍匹馬去報仇。”


    霍子中看著趙築邶,轉過身去,許久才開口說道:“希望,不會有那麽多死那麽多無辜的人吧。”


    趙築邶沉默許久,從懷中掏出藥膏,抹在霍子中的後背。


    那藥膏效果極好,雖然趕不上丁勾玉的神藥,但也是江湖上少見的好藥。


    霍子中隻覺得身後傷口處不那麽疼了,卻有些癢,忍不住就要去撓。


    “別撓,忍一忍。”趙築邶說道。


    霍子中忍住癢,卻是罵了一句:“他娘的,秋風去哪裏了?這個小娃娃,怎麽亂跑。”


    趙築邶一笑,拍了拍霍子中的肩膀說道:“早些休息,這些日子不需要你了,你隻需要休息。”


    霍子中點了點頭。


    趙築邶慢慢上了二樓,又迴頭看了一眼霍子中,這個四十餘歲還無兒無女的男人,為了崆峒派,甚至不能娶親,他們這種弟子,有了牽掛,就是致命的軟肋。


    他們不能,也不敢。


    趙築邶歎息一聲,迴房休息。


    名橋香船知道鬥不過自己,所以選擇給自己留一個安穩的餘生,名橋香船成了明教的一部分,是遲早的事了。


    月光樓是胡人探子,之後的事,就要看那白學義能不能做好了,金陵官場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啊,嗬,白學義,看你有沒有機會把握住了。


    名橋香船雖然有幾個弟子,但除了那被殺的漢子,其他弟子卻沒有露麵,多半是那中年人盯上了這名橋香船的產業,所以所有弟子都被安排離開,留下這人,借趙築邶的手鏟除。


    至於那月光樓,原本就是胡人探子,就算是官場有人,定然不敢多交外人,除了那些給錢不要命的,所以人不多,倒也正常,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全從那隱藏的通道跑掉了。


    最後的堆金場,可是有些麻煩。


    亡命之徒都是愛賭之人,直接出手倒也好,隻是那番殺戮,定然會引起朱瞻基的警覺,看來,要找一些賭徒了,估計這堆金場的人,絕對不會少於千人,倒是很麻煩啊。


    趙築邶想了想,看來這次,要請問青天一起去了。


    賭徒,嘿嘿,十賭九輸,嘿嘿,反正時間還有兩天,正好可以玩耍。


    是啊,放在北平都不看不正眼看的勢力,怎麽這麽認真對待?


    嘖,錦一啊,真有些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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