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眨眼,“穿哪件袍子不重要嗎?”


    寒少宇一怔,“穿哪件袍子很重要嗎?”


    鳥兒噗地一聲樂了,啪啪在他腦袋上拍,“是了是了,我一隻小青鳥,毛毛就這麽一身,我竟然覺得穿哪件袍子很重要,而你是應龍,鱗甲不能變成衣裳,竟然覺得穿哪件衣裳不重要……”


    “不不不,我的鱗甲可以變成衣裳。”寒少宇鄭重道,扣了鳥兒的手臂,將鳥兒背起來,他好像有很久都沒有背過他了,“隻是鱗甲貼皮,穿著鱗甲製的衣裳,感覺就跟裸奔差不多,褲子裏晃蕩一條孽根兩顆蛋蛋,很沒有安全感,褲子破了不是走光?”


    鳥兒疑惑道:“那你現在要是褲子破難道不會走光?這好像沒有什麽區別吧?”


    竟無言以對,頗久想起鳥兒這問題本身就有點不對,開口道:“阿臣……我難道不可以穿一條底褲麽?”


    對話如此無聊低俗,沒良心的大鳥兒竟然笑了他一路。寒少宇看向天際,苗域的林子裏還是濕的,蒸得那些水汽向上飄,可是陽光卻意外地好,灑在身上暖暖的,雖仍舊抵不過林子裏四處彌漫的瘮人濕氣。


    “木頭你在看什麽?”鳥兒拍拍他的臉頰道,“看你瞧得這麽專注,除了兵陣圖,我好像都沒見過你看什麽東西看得這麽專注過……”


    “林子裏的霧氣。”寒少宇答,“隻是覺得難得清靜罷了,阿臣你知不知道,其實殺戮之後再看到陽光,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鳥兒突然沉默,寒少宇又道,“征伐日長的感慨罷了……阿臣,其實我自上古征伐,踏進沙場揮出第一劍開始,就未想過自己能看幾迴日升日落,生死這件事,看開也就那樣了。再迴答你另一個問題,除了兵陣圖和陽光,在這世上還有一樣東西能讓我專注地看一整天都不會膩,就是你的眼睛,我想我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的。”


    鳥兒又默了一會兒,“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


    踩著殘葉斷枝往前走,日光自枝葉間透下來,撒在地麵斑駁一片,草地上四處都有星星點點的血,鳥兒沒有說話的興致,寒少宇獨自陷入沉思。


    剛那巫兵說,他們是自被神棍‘馴化’的兇蟲追蹤而來,而這種追蹤的本事,不是他們這些兵士能夠做到的,能做到這件事情的是部落裏的巫師,而也是他設計了這次的偷襲,隻是沒想到那個穿紅袍大漢的火會如此厲害,竟然破了蟲陣。


    寒少宇覺得那巫兵真是高抬了巫部戰力,低估了他們,他認為他嘴裏的所謂“蟲陣”,不過是一堆蟲子烏壓壓亂爬而已,這根本就談不上什麽戰陣。而那個穿紅袍的大漢也沒有厲害到哪兒去,那就是個暴躁毫無禮數的老混蛋罷了。


    指揮兇蟲和偷襲的巫師趁亂逃了。


    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也不必花費力氣追蹤,如果他腿腳夠快的話,早就已經逃迴九黎巫部了。


    寒少宇從未想過,九黎除了國師竟然還有個能夠操控兇蟲,有些本事的巫師,那這麽看來,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想錯了,這些殺傷力頗強的兇蟲並不是國師培育出的,或許就是那個巫師培育而成……


    如果是這樣,真的頗棘手,盡管神棍很有可能此時已經擺平了那一堆蟲子,寒少宇對神棍很有信心,他是他為數不多的,可以性命相托毫不質疑的朋友,他的朋友圈並不複雜。


    鳥兒睡著了,從這入眠的狀態來看,他應該早醒,他睡熟時就一直看著他,直到巫部突襲,才將他叫醒,寒少宇踏在殘葉斷枝之間,步履沉穩繞過那些血液和斷肢,眼神堅定,絲毫不偏不移,四周的血腥味很濃,因這裏濕熱的氣候,甚至有一種微微發臭的味道,鳥兒抽了抽鼻子念叨了句什麽,寒少宇疾步離開,也顧不得是否會將他顛醒。


    找了輛戰車給鳥兒睡覺,料想偷襲剛過,巫部該是暫時沒有戰力奇襲第二次,但謹慎起見,還是就坐在車裏看護,寒少宇不想一不留意鳥兒出什麽意外,因為那是他根本無法承受的後果。


    坐了不知多久,林子裏燃起火來,是祝融燒了死去的兇蟲和巫人的屍首。


    寒少宇看著林子裏竄起的黑煙,空氣裏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焦臭味兒,他看著那些煙氣,一點感慨也沒有,這樣的情景自上古便看過許多遍,說習慣也好,說麻木也罷,反正是沒有絲毫悸動的。如果那些兇蟲尚有靈魂的話,肯定會隨著巫人的魂魄一起被黑煙夾帶飄向天際。冥界沒有那麽多拘魂的鬼差,這種六界大型的戰事,向來都是焚屍後直接升天,天界的西南有冥界設的一所‘集怨祠’,專收納此種死於戰事的魂靈,魂靈進入其中之後,會被結界封鎖不得再出,而後,會有專司收納此種魂靈的冥界判官上天一趟,用一口破皮口袋,像裝填貨物那樣收走所有的魂靈,帶入冥界安排往生之事。


    這是對敵方,而己方陣亡的將士,自會有鬼差引入冥界,也不用拘魂索引渡,禮數也恭敬得很。


    “二殿下,蒼先生和蘇將軍迴來了。”


    有近侍來報,寒少宇瞥一眼車中熟睡的大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近侍意會拍了自個嘴巴一巴掌,而後在前引路,寒少宇隨他走,轉過一角茂密的灌木叢,就見蘇墨睡在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神棍竟然在盤腿生火煮茶。


    極目四處,未見半隻兇蟲,盤腿在神棍對麵坐下,“怎不見你的騎寵?”


    神棍掀起眼皮懶洋洋瞥他一眼,“寒大帥是傻?那東西暴露蹤跡,自然全都處理掉了。”


    “如何處理的?”


    “距此十裏,穿過濕林淺溪有處斷崖,崖下叢生石筍,鋒利如刀,我以笛禦蟲,讓其自願墜落,石筍穿透蟲身,兇蟲自然就掛了……”


    “不覺得可惜嗎?”寒少宇問,“那可是你辛苦煉的新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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