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鳥兒這壞家夥偏偏在此事跟他較上了真,幾句說道,惹得二帝大笑不止,反而讓寒少宇頗沒臉麵。


    好在他素日就厚臉皮,二帝笑過,也不覺得有什麽,自覺攢了鳥兒的手拉他在石粒上行走,嘴上仍舊趁機開導張百忍,一雙眼睛卻瞄著大鳥腳下,生怕磕了碰了,或者那些碎石頭絆鳥兒一個踉蹌。


    “所以白戰神的意思是建議朕戰後在各神地設馬場,駐專司監管,禦馬監專門繁殖優質的純血天馬,而各神地專繁育混種馬,散養山林,以備戰時用度?”


    “這隻是初步設想。”寒少宇道,“玉帝也看到了,這九黎起兵,馬匹弓弩槍械刀盔都成了稀缺物,而自咱們進入鵲山,這純血馬和混血馬的差距瞬間便顯現出來,其實也不能說是弊端,這純血馬和混血馬,各有千秋,但純血馬血統越純,近親相交產子的可能性就越大,體質就越弱越嬌貴,要做騎寵可以,出門絕對夠臉麵有排場,可別說上戰場,即使跋涉山路也夠嗆,您看看後頭那些掉隊的,有哪一匹不是純血的天馬?”


    別說後頭掉隊的,就是玉帝和君上那兩匹百裏挑一的純血天馬,此時也氣喘籲籲,邁步都費力,而馬寶寶仍舊邁著渾圓的大蹄子走在前頭,小步踱踱,看不出丁點疲色不說,還抖著小耳朵嘚瑟,前蹄抬得老高顯擺。


    “確實有差距。”玉帝不得不承認,伸手拍拍馬寶寶的屁股,馬寶寶對他搖了搖尾巴,“那白戰神所述的混種馬的弊端是什麽?咱們爬了頗久的山,我可沒看出你南郊的這些混種馬有何弊端……”


    “還是血統……”寒少宇想了想,解釋,“這些混種馬,隻有一半的天馬和神馬血統,另一半則是凡馬,拿我的晨星舉例說明,他若同凡馬配種,出的馬駒子隻有四分之一的神馬血統,也就是說,體質會更接近於凡馬,那所有的能力都會下降不如父輩。而若給晨星配匹混種馬,那出的馬駒子就有三種可能:一種是混種馬,子代的體質能力同父輩保持一樣;一種是凡馬,這是最差的情況,隻能用作二次配種;還有一種是純血天馬,我知道您和君上對繁育配馬之事沒有經驗,聽我這麽說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這是真的,我那之前有混種馬配馬駒生出純血天馬的情況,而且出的馬駒因為是散養關係,體質不錯,用來配種再合適不過。而若給晨星配匹純血天馬,生的馬駒子仍舊是混種,但因為天馬血統繼承的比較多,體質外形都更接近天馬,這種配種方式有點雞肋,沒什麽太大的意義,所以棄之不用。”


    “所以配種血統不穩定就是混種馬最大的弊端?”鳥兒一直安靜聽他說話,也算是同他相處日久養成的習慣,“我還以為你隻是好馬,喜歡它矯健的身姿和漂亮的外形,胡亂串種也是玩玩罷了,原來不是這樣子,你是真的在仔細認真地做好養馬這件事情……”


    “我喜歡的東西,都會認真做好。”寒少宇鄭重迴答,看鳥兒目光若有深意,“喜歡玩馬的神仙,四海八荒不止我一個,但能玩好的不多,我現在也隻是探究了個皮毛,若要養透,還需禦馬監的大小監丞大人們多年摸索。”


    玉帝撫須點頭,破天荒頭一迴同他說話柔聲細語,“白戰神做事情才是做事情,疼愛眷侶才是疼愛眷侶,做事情和疼愛眷侶之間相通,都需要一顆恆心,可偏偏如今世風日下神心不古,願意潛心做事情的不多,大多都是混吃等死。”


    “世事多變,神事無常。”君上接話,二帝均有感慨,“這就是為何俗世庸俗者眾,出世的奇才怪傑少有,不過也怪俗世庸俗者眾,讓這奇才怪傑活得頗艱難,想做點事情都舉步維艱。”


    寒少宇看二帝說得有興致,不想打擾,攜鳥兒慢了腳步,待離遠了些,鳥兒便道:“怎樣?寒大帥你是不是特別有感觸,你看這張百忍其實是很好說話的,耳根軟也有耳根軟的好處……”


    寒少宇微微一笑,抬手幫鳥兒摘掉不知何處黏上的草葉子,“好啦好啦,你說的沒錯,你說的很對,張百忍不是糊塗得無藥可救,我素日該好好說話,能好好說話的定要好好說話……”


    “難為你。”鳥兒輕歎一聲,“算了,我也知三歲定八十的道理,你這家夥骨子裏固執得很,誰都別妄圖改變你,隻有你心甘情願改變的份兒,想想也是可憐,你雖然活得夠灑脫,內心一定很寂寞,畢竟這世上變態不多,能忍受你怪脾氣的就更少了,而我這隻鳥兒心善,隻好包容擔待一下你,陪陪你……”


    “你的意思是自個是個變態?”


    此問出口,鳥兒額側青筋一動,抬手便掐他老腰,寒少宇倒抽一口冷氣,鳥兒這一掐真是心狠手辣,他皮肉再厚,也痛得要死。


    “可是讓我心甘情願改變也不難。”


    鳥兒鬆手,寒少宇又箍他手抬起親親,這隻大鳥雖然含蓄不擅表露感情,但在他心裏很金貴,同那些隻會說漂亮話不辦實事的家夥相比不知好多少。


    “我願因你改變……”他道,“我願討好討好你,除了違背道義感情,背叛家國眷侶,如果做什麽事情能讓你覺得開心的話,我一定會去做。我這種怪脾氣的家夥,能遇著個願意陪陪我的不容易,人心難測,我又是這個脾氣,若遇著個有所圖的,怎麽被坑死的都不知道,遇著你很好,大鳥你就很好,你願意陪陪我,我自然願意因你改變,討好討好你。”


    鳥兒用複雜的目光看他,除了動容,還有些難以看懂的情緒,寒少宇並不想深究那些都是什麽。


    “你這樣值得嗎?”看了頗久,鳥兒這麽問他,“你不是最怕失去自我?”


    寒少宇搖頭,“我其實怕的是失去本我,但愛你肯為你改變這件事,同丟失本我之間並無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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