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感他誠意,沒有反駁,但還是不大高興,估計是被惡心到了,寒少宇伸指把鳥兒蹙緊的眉揉開,雖然鳥兒不管什麽樣兒都很可愛,但還是別蹙眉了吧,他喜歡大鳥開開心心的樣子,鳥兒開心的時候會對著他笑,那種充滿親和力的笑容,似乎能驅散他漫長生命裏的所有陰霾。


    某迴摟著大鳥同他說道這些,他還覺得不可思議,他說他漫長的生命大半都是灰暗和陰霾,也就是麒麟城那三個月,莫幹山之後,才有陽光照進來,一個生命大半都是灰暗陰霾的鳥兒,怎麽會成為神君大人的救贖?


    寒少宇當時擁緊鳥兒,屋子裏安靜得很,隻有他同他的心跳聲,懷裏的大鳥兒很暖很暖,還不會嫌棄他冰冷生人勿近,他想永生永世就這麽抱著他,外頭風雲變幻也好,滄海桑田也罷,天翻地覆都沒關係,反正他總能這麽抱著他就好了。


    “我也解釋不清楚。”他當時答,“但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縷陽光……”


    鳥兒勾唇淺笑,伸手拍拍他的臉,“還好我沒隨父親不是鳳凰,不然就不是陽光而是豔陽,豔陽燙屁股,專燙你的龍屁股!”


    想想曾經他同他說過的許多話,都甜得有趣而好笑,大鳥總嫌棄他這個南郊神明一方神君,有時說話粗俗的沒邊兒,三句不離屎尿屁,寒少宇總是狡辯,掐著粑粑做文章,大談特談“天下誰不拉粑粑”的大道理,辯到最後鳥兒總會開始揍他。


    但今日,鳥兒想必是以後都不會再拿這事兒說道他,因這九重雲巔開擂,規模前所未有,聲勢不同凡響,可隻觀擂一日,“屎尿屁”三樣穢物,如今業已現了兩樣。


    黃昏日落,看熱鬧的仙怪開始陸續散去,火狐狸剛雙刃入鞘,主持的天官大人剛敲了金鑼三聲,正要宣布散場明日再戰,突聞男音自遠而來,“且慢!等等!”


    就見一位紅袍白衫的男子騰空自遠飛來,執劍落地,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半紅半黑的頭發被白銀冠箍成一束,同火狐狸相似的五官樣貌,表情卻冷若冰霜,火狐狸打了個唿哨,還未來得及說什麽,又聽遠處一聲嬌吟的“夫君”,目光移到白九櫻身上,不自覺透出一絲柔情。


    寒少宇沒想到夕陽日落鳴鑼收擂的檔口半血狐狸會拖家帶口趕來,心說這父子對擂公媳相認的鬧劇真有看頭,隨火狐狸目光移動到白九櫻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有種感慨,上迴白九櫻來妖市討夫君還未顯懷,如今微微顯懷不說,依稀還可以看到兩股微弱仙氣……


    “這莫三娘真不靠譜。”鳥兒同他咬耳朵,溫熱氣息噴在下巴上,不自覺又靠鳥兒近了些,“這下她在底下可溴大了,一窩兩隻,‘脆梨’這一個名兒要怎麽喚兩個狐狸崽兒?”


    “一個叫‘脆’,一個叫‘梨’唄!”寒少宇笑答,“‘梨’還好了,至少還是個水果兒,狐狸崽子長大了還可以解釋,那個‘脆’怎麽解釋,我是真想不出……”


    說話間白九櫻已趕至麵前,狐狸的聽力和狗差不多,自然老遠就聽見了,剜了他們兩眼,寒少宇不高興她如此看他的鳥兒,雙目湛藍,不自覺皺了鼻子掀了嘴唇,露出一口鋒利的龍牙示威。


    鳥兒掐他鼻子,“乖乖,你這個樣子可醜死了,趕緊收嘍!”


    於是收了,扯了鳥兒擠開仙怪躲小狐狸老遠,小狐狸氣得跺腳,疾步到看台邊兒正想飛上擂台去,被幾個妖怪七手八腳拽下來,警告她不能壞了擂台的規矩。


    “別!別拽她!千萬別讓她動了胎氣!我老花家可指著她肚子裏的倆崽子繼承香火的!”


    火狐狸嚷嚷這一聲兒,火狐狸的拳頭徒然攥緊,咯咯作響。


    鳥兒適時奚落他:“呦,神君大人可真會避嫌,這流水桃花剛露個臉,您老就拖著現世夫君躲到仙怪堆兒裏來……怎麽想的?我又不會冤枉你說小狐狸肚子裏的狐狸崽兒和您老有關係!”


    寒少宇無奈答:“你汙蔑我我也跟她肚子裏的狐狸崽兒沒幹係!都說了留種隻會在你肚子裏留。安安那樣的鳥寶寶多可愛,長著我眼睛的小白鳥兒一定更可愛!”


    鳥兒嘴上討了個沒趣,撒氣踩他一腳,不再說話專心致誌看熱鬧。


    “誰是你花家的!”半血狐狸憋得脖頸筋脈暴起,腦門上的青筋跳了兩跳,“我的孩子生下了也隨夫人姓白,同你有什麽幹係!”


    周圍仙怪剛看這擂台上的二位相像,就懷疑他倆有什麽幹係,聽這一聲兒明白過勁兒,感情這是一對父子,火狐狸的兒子娶了狐帝的女兒,狐帝的女兒還懷了火狐狸兒子的孩子,現在還鬧到父子對擂,這一下子境況可變得真好玩兒。


    “認不認我我都是你爹。”火狐狸死皮賴臉道,“姓不姓白,白家小丫頭肚子裏的狐狸崽都是我花家的後人……”


    “恬不知恥!”


    半血狐狸大罵一聲,長劍出鞘,執劍緊逼,火狐狸適時後撤,卻被劍風劃斷了兩縷鬢發,小風一蕩,飄得很遠很遠。


    火狐狸撤到欄杆處,眼見欄外是層疊的雲障,而戚曉風劍劍緊逼,每一攻招兒都帶著殺意。


    “乖兒子,我在你娘肚子裏種了你!可有生你之恩,怎麽說我都是你爹,你看看這幅勾人的樣貌不是都傳給你啦?你看看你繼承得多好,盡撿著爹娘的精華長的,你該對著銅鏡好好看看你那張臉,沒這張臉,沒你爹當時相助,你能睡到白芷諾國色天香的女兒?你能讓她給你生孩子?”


    戚曉風雖自入了青丘便潛心苦修,有白家人點撥,修為自是精進不少一日千裏,但那火狐狸,到底是道行上了千年的大妖怪,論資質半血狐就不及純血狐族,他再潛心苦修,又如何同他爹拚。火狐狸逗他玩兒似的過了幾招,能邊接他攻勢,還能邊言語調戲,待耐心用盡,想要一招打飛戚曉風的劍,鑼聲又被敲響。


    主持的大天官鄭重道:“黃昏日落,今日比武結束,天下英豪,明日再戰!”


    語畢,自雲上落下一道雷光,火狐狸和半血狐狸被雷劈個正著,火狐狸借機穩住身形站定,半血狐狸卻被雷光劈飛,正墜入雲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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